27.哥哥

作品:《冷血权臣的暖月光

    刚出宫门口,林月暖就费力地把他推开,一场戏演完,立时生分得紧。

    韩知镜在她身后徐徐摇头,现在被他惯得越发张狂了?

    林月暖刚上马车就发出一阵惊呼,韩知镜脸色一变赶紧撩起帘子钻了进去。

    长情深穿着深色道服,一头银发更为耀眼,他温言和语地说道:“小三,你这张脸有点臭。”

    韩知镜一把捞过林月暖揽在怀里,又凑上前盯着师父那张多了几道褶子的俊脸,忍不住嫌弃道:“刚才在御花园中相见,师父假装不认识徒儿。”语气间分外委屈可怜,就差再动情地掉几滴眼泪。

    长情无奈地摇摇头,瞥了眼林月暖说道:“有要紧事。”

    “说吧。”韩知镜全不在意,显然不打算让林月暖回避。

    林月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本以为会被毫无征兆地敲晕,没想到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当回听众。

    “你母亲之事,仍旧疑团重重。”长情面露难色,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破云,放慢速度。”韩知镜朝外说了句,回去的路不远,怕是不够说一个故事。

    长情略微停顿之后继续道:“二十多年前,东篱与北燕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朝堂上主战派居多,但亦有少数主和派,甚至提出九公主远嫁北燕和亲之策。后来还是韩将军带兵出征,打了一场胜仗,可惜,韩家三兄弟只回来一个韩平远。先皇为了抚恤忠烈,九公主这才下嫁韩家,封为平梁侯。随后,北燕公主冷潭晴嫁入东篱,是为当今太后。”

    这段故事,其实大家都有耳闻,只是他们这些后辈并未亲眼所见,所以并不知晓几分真假。

    “十五年前,北燕皇帝冷潭明亲临东篱,竟然当众求娶九公主为妻,先皇未允,九公主更是誓死不从。不过自那之后,九公主与平梁侯关系日渐疏远,搬出侯府独居,直到十年前去世。”

    韩知镜眼神晦暗,深不见底,每每提及母亲,他总是难掩悲伤情绪。

    他以韩卿卿的生死威胁韩平远,才得到些许信息。

    林月暖察觉他的怒意,紧紧抓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

    他阴恻恻地笑道:“其实,他们不睦已久。韩平远说,当年他一时糊涂怀疑我并非他的儿子,母亲才与他断了情意。我倒是觉得,他说得不无可能。”

    毕竟,无论外貌还是性格,他和韩平远并无相似之处。

    长情叹息道:“当年,确实谣言四起。九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又是天人之姿。除了北燕皇帝之外,还有左相大人林盛轩,他曾经是清河王的伴读,说起来他与九公主可谓是青梅竹马。”

    这件事韩知镜早已知晓,林月暖也并未有多少惊讶,毕竟她也偷听过。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韩知镜变成了敬之哥哥,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若韩知镜不是侯爷的儿子,那……

    韩知镜唇角上扬,捏着林月暖小巧的下巴说道:“以后,喊哥哥。”

    林月暖的小心脏一抽,欲哭无泪。

    “九公主去世之前,曾有三伙身份不明之人同时造访漓州岛,后来,便传出九公主回侯府病故的消息。”长情抬眼看了看他们说道,“这三拨人,一方来自北燕,一方来自林家,还有一方来自宫里。”

    韩知镜这才从林月暖身上抬了抬眼,说了半天终于有些眉目,到底是和宫里扯上了干系。

    “法师快些回去吧,破云都围着极乐堂转两圈了,太招眼。记得,别把表哥那么快弄死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你是转了性子要做好人?”长情颇捋着一把白胡须,意味深长地问着。

    “我像吗?当时救他也非我所愿,无奈之举。”韩知镜只是觉得高位易主频繁于极乐堂并无益处。

    “你是有了活命的念头。”他不着痕迹地看向他怀里的人。

    “废话真多!再说一遍,暂时别弄死他。”韩知镜很少与人说第二遍。

    “堂主说笑了,眼下正是盛世太平,他既在尘世中尽得所愿,当然要追求更高境界,贫道是来引他修仙,得道长生的贵人,怎会害他?”长情一脸高深莫测,说罢便翻出马车,消失在人群中。

    林月暖缓了半天神才觉心惊胆颤,他们说得该不会是皇上吧?

    破云在极乐堂绕完第三圈后,才得了韩知镜的令,回府。

    两人刚从前门进去,韩知镜就拉着她从后门出去。

    “三爷,我们……”林月暖觉得心力交瘁,想要好好休息下,去了一趟皇宫,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她一下车就觉得小腿发软。

    “叫哥哥,走,去你家。”韩知镜打断她的话,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后门走。

    “三爷……”

    “叫哥哥。”

    哼!你是谁家哥哥?我家只有姐姐。

    他们换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悄悄地去了林家,亦是从后门进去。

    林盛轩见着林月暖这副鬼样子,瞧见韩知镜那副不着调的神情,十分恼火,忍不住要有失风度地大骂一番。

    林月暖一看着父亲要生气,立即上前安抚道:“阿爹,今日我们进宫去了,所以特意这身打扮。”

    林盛轩略微思索这才作罢,转而问道:“见到你大姐了吗?”

    “阿爹放心,大姐一切安好。”

    “岳父大人,我们人都站半天了,连口水都不给喝?”韩知镜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颇为不满。

    “上次回门时,没见你动一筷子,老夫何须自讨没趣?”林盛轩对此事颇有微词,早就想说他两句。

    “喝不喝是我的态度,但岳父大人您连端都不端上来,就是你的不是了!”他得理不饶人,就是想气气这个老狐狸。

    林月暖想要把他拉起来,他却纹丝不动。

    “我这病刚好点,得多坐,不然一不小心又犯病,交代在你们韩家,看他怎么跟皇上说?”韩知镜这话咄咄逼人,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无礼小儿!”林盛轩气得转过身去,懒得理会。

    林月暖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一会拉着父亲好言相劝,一会拉着夫君软语相求。

    “三爷,您不是找父亲有事相谈?”林月暖试图转移话题,缓解尴尬而紧张的氛围。

    “不记得了。”韩知镜故意装傻。

    林月暖默默地翻个白眼过去,松开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转而看向父亲说道:“阿爹,皇上有意让您官复原职,女儿觉得此事不妥。”

    林盛轩瞥一眼韩韩知镜,说道:“有何不妥?你大姐在后宫寸步难行,就算生下龙嗣,前路坎坷,做父亲的必须奋力一搏。”

    林月暖瞧着父亲的意思,怕是并不知道大姐肚中的孩子是庸王的,毕竟所有人都认定庸王三年未有子嗣,必是身患隐疾。

    “岳父大人,皇上只是随口一提,您若是真有此意,小婿定然祝您一臂之力。”韩知镜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语气恭谨有礼,与之前判若两人。

    林月暖一回头,瞧见母亲站在门口,恍然大悟。又开始演戏!

    “母亲,近来可好?”他主动上前扶着林夫人进来,分外热情,看得林家父女双双傻眼。

    “原来是我儿来了,老爷也不叫人通知我一声。”林夫人脸上堆着笑意,话语间倒有几分责怪夫君的意思,那发光的眼神着实是在看亲儿子。

    “让母亲看看,是不是比上回瘦了?”林夫人疼惜地说着。

    林月暖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人能不能正常点?

    还有,阿娘,我才是您亲闺女啊!

    “老爷,暖暖,你们站那么远做什么?快坐下,一家人好好说说话。”林夫人说着往门外瞧一眼,两个小丫鬟捧着老鸭汤进来。

    “母亲,我给您盛。”韩知镜献殷勤地姿态简直是孝子的典范,林月暖在一旁看得咂舌,她宁愿自己此时眼瞎耳聋。

    “你也喝,这汤我熬了几个时辰,味道极好。”林夫人满意地接过一碗汤,心里乐开了花。

    “我来时吃过了,吃不下。”韩知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实在让人叹服。

    林月暖腹诽,我且等着看你把借口用尽,原形毕露!

    正想着,韩知镜又盛一碗汤端给她,还有模有样地喂她喝,她苦笑着往下咽,好歹是阿娘的心意。

    “哎呀!暖暖,你这脸怎么了?”林夫人放下汤碗,这才紧张地过来瞧瞧。

    林月暖深深吸口气,我的亲娘啊,您现在才注意我?

    林盛轩实在看不下去这母慈子孝的场面,但又不忍惹得夫人不快,只好转身出去。

    “赏月。”他临走前默默丢下这句话。

    林月暖强忍笑意,这外头的天还没黑呢。

    “阿娘,这是三爷专门寻得养颜药膏,过一晚上就好了。”林月暖这现学现卖的本事日渐成熟,说罢不忘瞥韩知镜一眼。

    “我儿有心了。”林夫人又是一通夸赞,完全不再追问女儿的脸会不会出什么情况。

    林月暖心如刀绞,她这是被人抢了母亲?

    直到韩知镜出去找林盛轩商谈正事,林月暖才得了机会与母亲说上话。

    “阿娘,您对他太好,女儿看着都嫉妒。”林月暖假装生气地抱怨起来。

    林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着她的额头嗔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好?阿娘看得出他对你不错。外面的传言,不可尽信。他十一岁就没了娘,是个可怜人。”

    母亲才见他两面而已,就轻易下了这样的判断,林月暖觉得有些草率,但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