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没有想到这个系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罗小罗愣了一下。

    她以为，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

    那个打电话求救的小姑娘，是这个被她抢了身体和人生的倒霉蛋的朋友；她有可能从那个看起来挺聪明的小姑娘手里，得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还有——

    即使她并不是什么喜欢无私奉献的好人，却也有着给自己划出的底线。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然而，罗小罗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系统的问题，一直平稳行驶的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和善的司机大叔转过头朝她笑了一下，眼角因此而变得更明显的褶子让他看起来又老了一点：“到地方了。”

    罗小罗怔了怔，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可能是外头那太过吓人的暴雨的原因，她竟然有种这辆车会一直这样开下去的错觉。

    环境对人的影响，就是能够大到这种程度。

    有的时候说起来，甚至能够让人感到恐惧。

    罗小罗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钱，”看了一眼车上静止在某个远超自己手里的现金的数字上，不再跳动的计费器，罗小罗很是平静地对上了司机大叔有点发懵的双眼，“也没有伞。”

    听到后半句话，本来有很大概率是准备说“钱不够就算了”的司机大叔一下子就噎住了，看着罗小罗的表情很是古怪。

    罗小罗想，这家伙大概在想她是谁家的小孩儿，居然能够熊成这个样子。

    “所以，”她笑了起来，“陪我上去拿个钱吧？”她伸手指了指在雨幕中看得有些不清楚的建筑，“我家就在那里二十三楼。”

    ——当然是假的。

    “我妹妹也在家。”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之前打电话给她的那个小姑娘年纪比她小的话，这句话倒是说不上是说谎。

    妹妹这个身份，又不一定非得有血缘关系是不？

    看到司机大叔随着自己的讲述，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的样子，罗小罗翘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很快的，就几分钟的事情。”

    但理所当然的，她越是这么说，眼前的人看她的目光就越是怀疑。

    在这个世道，上当受骗丢了钱财和身体部件，甚至是性命的人，可不仅限于女性。

    瞧，有的时候，想要达成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编造什么催人泪下的故事。

    撑着把印花的折叠伞站在路边，罗小罗看着亮着车灯的出租车消失在雨幕中，好半晌才收回了视线。

    她很清楚，就算自己不说后面那几句画蛇添足的话，那个很是老好人的司机大叔，估计也不会非要收自己这一趟车钱。

    但是，她并不喜欢接受别人的馈赠。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凭自己的双手拿过来就是。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转了转手里的雨伞，看着落在上面的雨水朝着四周飞甩出去，罗小罗轻轻地啧了下舌。

    就连一个随便碰上的司机大叔，审美都比那个叫罗筱筱的小姑娘要强上好多倍。

    想到自己包里躺着的那把花样蠢得要命的黑三，罗小罗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嫌弃。

    ——要不是为了这，她也没必要对一把伞下手。

    罗小罗突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做这种事，”忽地想到了什么，罗小罗问系统，“不会扣爱心值吗？”

    至少她觉得和之前的“残忍杀害无辜生物”比起来，这个理由还要更有说服力一点。

    然而，某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显然和她抱有不同的看法。

    “恭喜使用者通过亲切友好的交流，解决了资金不足的重大问题，传播了助人为乐的伟大思想，人渣点-1，当前人渣点为9999，请使用者再接再厉！”

    罗小罗：……

    这个系统，果然有哪里不对吗？还有，这人渣点会不会也太多了一点？！

    听着那奶娃娃的声音一板一眼地报完了系统设定一样的台词，罗小罗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眼角。

    她忽然觉得，自己会被扣上“人渣”这种帽子，踢到这破地方来进行那“再一次机会”，简直就是太委屈了。明明她上一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亲切友好的交流”的事好吗？

    而且对象还都不是刚才的司机大叔那样的无辜群众。

    懒得去理解那肯定不属于人类的思维逻辑，罗小罗耸了耸肩，转身朝着不远处有些过于高大的建筑走了过去。

    之前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小姑娘是个有钱的，为了方便上学，家里的父母特意在这市中心买了套房子——还配备了专门的保姆，生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受一丁点的委屈。

    这样两个家庭状况悬殊的人，能成为那样交心的朋友……该说学校果然是最单纯的地方吗？

    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大学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了，罗小罗收了伞，伸手拉开了装有电子锁的铁门。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一声运气好，她才刚走进来，正对面的电梯就刚好抵达了底层。在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之后，里头的人就都走了出来。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罗小罗就小跑着进了电梯。

    二十三这个数字，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可怕，她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体力能不能支持她爬完这吓人的高度。

    这小姑娘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像是经常有锻炼的样子。

    看了一眼自己的瘦胳膊瘦腿，罗小罗忍不住就开始担心起自己，那有可能需要和丧尸进行竟跑的未来来了。总觉得，她会是那种因为跑得太慢被丢下，最后惨遭分尸的类型来着。

    仰着头看着那代表楼层的数字不停地跳动着，罗小罗想了想，把没撑开的伞挡在了身前。

    这玩意儿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要是碰上什么意外情况，倒也能给她一点缓冲时间。

    不过好在罗小罗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安安稳稳地来到了目的楼层，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罗小罗觉得，她或许应该小小地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