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都是戏精

作品:《(穿书)师兄他又因为我入魔了

    等温吟拜完了以后,终兰头皮发麻地又自己上前拜了三次,诚挚地祈祷了一句各位神仙大人有大量,肚里能撑船。

    去催趟书,靠藏经楼里的传送阵就行。加上温吟腰间那个乾坤袋里无所不有,因此手上倒不用特意拿些什么东西。饶是如此,终兰第一次出远门,松盈还是拉着她的手腕,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盯了她大半天。

    终兰:“……”

    她被看得都有点儿瘆得慌了,赶忙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地跟人家保证:“师父,我们尽量一个时辰以内就回来。”

    得了她这句承诺,松盈才算微微舒展了一点眉心,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然而还不等把终兰把胳膊收回去,她就又反悔似的把她的指头给拽回来了。

    之后继续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盯着终兰。

    终兰:“……”

    温吟在旁边,非但不帮忙,还要助纣为虐,酸着眼睛望了一眼两个姑娘握在一起的手,摆出了一脸失落的样子:“师父可是不信任我?”

    松盈抬眸,目光在终兰和温吟之间来回晃了晃,眼神没有一刻的放松,反而还越来越一言难尽了起来。她闭了下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答话,而是面带忧愁地别过了脑袋。

    温吟见状,整个人都不好了,唇畔颤了颤,可是最终也没能再问出什么话来。眼底适时地滑过了一丝带着不甘的沮丧,末了眼睫一垂,轻轻一低头,面上罩去一层阴影,暗自神伤。

    终兰:“……”

    这两个人是有多爱演?!

    她今天可是大早上卯时过半就爬起来了,等到温吟终于抱着她飞上了藏经楼,太阳都绕着天弧爬了大半个折角。温吟直接将她放在了石桌上,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上来,拿着小银箭往案间画了几道,白晃晃的纹理一闪即过,再回神时,他们虽然仍旧是坐在一间桌台之上,不过身外的空间已经整个换了一番。

    看屋子里的摆设,似乎还是一处类似书阁的场所。房间四围的墙壁上,撑天及地,圈了一圈格架,装着满满的藏书。整个空间较寻常人家要大,十丈见方;房顶也设得较寻常人家要高,得有一丈。

    当然,还是比不得藏经楼壮阔,但却要热闹许多。书格跟前三三两两地聚着不少服饰相似的佩剑弟子,最奇特的是,上下对称,像座镜子——头顶上方悬着的并非一些横七竖八的梁木,而是一面以金丝镶边的石砖铺成的天花板,与地上的配置如出一撤。

    天花板上,同样站着些人,还是倒置着的。

    唯一的一点不同,大概是天花板的正中没有石台。

    这屋子除却周围的一圈书架以外,中央只落着一座石台,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如今温吟与终兰出现在台子上面,其他人见了,倒也见怪不怪的样子。还有好心的弟子帮他们向外面通报了一声:

    “钱师姐,藏经楼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脑袋顶上便传来了一声清稳的女音:“我在上面呢。”

    终兰抬了下头,就见眼前一道妃影闪过,那人已经翻身落了下来。

    面前的女子容貌清秀,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带了一股隐而不显的狡黠。一风园的服制似乎是男蓝女红,对襟广袖,端正又不失洒脱。衣料皆用的是上等织锦,红似火云夏花,蓝如碧海苍珠,绣纹则以银白色的天蚕之丝为线,一眼看去,既俊又雅,还很有钱。

    这身衣服穿在这位钱师姐身上,倒收了几分气势,显得微微内敛。她站稳身形,看清了来人,顿时两眼一弯,抱拳作礼道:“温师兄。”紧接着目光右移,便又落到了一旁的终兰身上。眸中浮起了一丝疑惑,“这位是?”

    温吟跳下石台,顺便将终兰也给带了下来。她被他牵在手里,直拉到他的身侧,也没有松开。温吟简单跟钱师姐介绍道:

    “终兰,师父新收的弟子。”

    “哦?”

    一听是松盈的徒弟,钱姑娘眉眼微微一动。她抱拳再次作了一礼:“在下钱雯钰,姑娘随着他们叫我一声师姐便好。”但转而,大抵是思及了之前温诵的遭遇,神色便又变得惆怅起来,向温吟道:“仙尊她近日,定然很不好过吧。”

    她这样一说,温吟眼睫一垂,恰到好处地作出了一面忧容,叹气:“整日将自己关于屋内,也劝不动,难得出去一趟,便是跪在香堂里拜菩萨。还好有兰兰在,能偶尔逗她笑上几句,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兰:“……”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要不是她知道底细,估计还真信了他的邪了!

    她被温吟的这声“兰兰”叫得浑身都抖了三抖,茫然地完全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加之这人如今圈着她的手掌,半遮半掩地把她藏在身后,一副不太想让那位钱师姐看到她的样子,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终兰隐隐地感觉事情似乎不太简单。

    钱雯钰倒是不曾发现什么异常,闻言又心有戚戚地宽慰了几句。

    一风园乃是大门大派,向来礼数有加。虽说他们只是过来催书的,不过来者是客,一番招待总不能少。寒暄过后,两人由钱雯钰引着往赏风院而去,在即将要踏出书阁大门之时,温吟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他微微弯下身子,伏首贴到了终兰耳侧,目色严肃地向她小声道:

    “师妹,求仙问道,便是要超脱世外,不与俗流。清心寡欲,心外无物,此乃立身之本。师父虽不曾在道法修为上要求你什么,但既然入了师门,这一条便要铭记于心。”

    终兰:“……”

    她心道,何止是不要求啊,根本连提都不会提上一句好嘛!况且,温吟平日里看着也不是在意那些的人,怎么现在平白无故的却忽然说上了这个?

    终兰眉头皱了皱,奇怪地抬眸瞪了他一眼。然而,等到下一刻,她刚把脚踏出了书阁的门槛——

    望着眼前的一片金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风园是大门大派,这句话可不是说虚的。它真的很大。半月山状似弦月,以其形而得名,而一风园,基本上占据了半月山的整个弧心。园中分为内外两园,书阁一旁还围了三座辅阁,正立在内园之巅,可以俯瞰内园全貌。

    极目望去,整座山云蒸霞蔚,气势恢宏。金石为瓦,白玉作阶,其间并以溪泉、台场、假石、玉雕为饰,平原之上,还飘着三座仙气氤氲的浮岛。一座座雕梁画栋一路顺着山坡铺展而下,直蔓延到被山体环抱着的一方平原,仿似给半月山覆了一袭拖曳不尽的金缕披风。

    终兰之前在翻查资料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关于一风园的介绍。什么三亭七水,八楼十所,九殿十三阁,光看都看不利索。等当真临到了眼前,却发现根本想不了那么多。携天地虹光,揽四海奇色,光是一眼,便可入画,直教她直接痴在原地了。

    她一停,温吟便随着她停了下来。而终兰却在这时又向前探了一步,日乌转动着耀耀金轮,在漫山宫宇之间闪动出零碎的光点。那起伏的萤火毫无阻碍地映入她的眸中,遇秋水而融,之后无一例外,悉数化作了跳动着向往之意的小星星。

    他们两个在此稍作顿足,前方的钱雯钰自然也回了回身。猝不及防之间,她便看到了从温吟身后探出了个头来的小丫头。

    方才有温吟挡着,她也就瞧了个轮廓,如今那张小脸清晰地呈在她的眼前,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一个小姑娘,身着鹅黄裙衫,绾了个双螺髻,螺上还盘了两坠小巧的银铃。柳眉如烟,朱唇饱满,两颊弧度微显,平添一份俏丽,一双杏眸大而灵动,更别说如今那眸底盈着的潋滟波光,将她整个人都照进了一袭杨柳春风之下,煞是可爱……

    钱雯钰心头猛地一跳,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两人是在看着不同的地方,不过她眼底如今的光彩,倒和终兰所含的如出一辙。

    温吟瞥了一眼对着一风园的大园子犯花痴的终兰,又瞥了一眼对着终兰犯花痴的钱雯钰,危机陡生,一张俊脸顿时笼上了一层灰色。他捏了捏终兰的掌心,音调一沉,板着脸提醒道:

    “师兄刚和你讲的话,怎么转脸便忘了?”

    终兰:“……”

    她现在是终于明白过来温吟方才突兀而来的那几句话是个什么意味了,连带着,也领悟了在出发之前,松盈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那副神色背后,深刻的内涵。

    大概是,“富贵不能淫”吧……

    可是,一风园真的好大好漂亮,看上去好有钱!!

    难得来催趟书,多呆个一天两个月的得有多好哇……

    终兰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的星星在她的努力克制之下逐渐消融,慢慢地化作了一汪带着忍痛割爱后满腔不舍的泫然水色。她坚强地抬起了眸子,定定地对上温吟的眼睛,咬着唇畔细声细气地应道:

    “好的师兄,没问题师兄。”

    但随之,眼帘轻轻向下一垂,长长的睫毛投在眼底一层阴影。朱唇小心翼翼地抿起,眸中含了一丝努力压制着的委屈,而眼眶上的那畔水色,却是愈积,愈多。

    温吟:“……”

    这要是搁在别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住?早便妥协了。奈何如今的境况自然与寻常不同,温吟狠了狠心,不忍地别开了脑袋。徐风扫过,吹动他颊边那两缕细发。他也垂下了眼睛,眸中存了一丝挣扎,但在眼帘一开一合之间,又顷刻间随风而逝,只留下恋恋不舍的几抹愁绪,混着暮春晚秋之时独有的凄凉与哀戚。

    “师妹虽才拜入门下不过半月余日,但这些天来,你我朝夕相伴,本以为即便不至于手足相称,但好歹也是有些情分在的。”他假似淡然地开了口,然而语中那些许干涩的喑哑暴露了他想要表达的真正情绪。男人睫毛轻颤,回过眼来又悄悄望了终兰一眼,却仿佛被她眸中的那一池珠光刺痛了心口,只一下,便逃避似的再次移开了目光。

    他本来握在终兰掌心的四指轻轻一松,但又没有完全放开她,维持着将断不断的样子,叹声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句话,彷佛初冬夜尽时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孤寂又无助。他手里把着发丝末尾的珠扣,漫无目的地左右转动了几下。眼神灰灰暗暗,看着是盯在自己手上的动作,然而眸底无光,又好似什么也没瞧进去一般,空空落落,憔悴难当。

    终兰:“……”

    她眼眶上托着的泪珠齐齐凝滞了一瞬,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这人的段数好像比她要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