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两更合一)
作品:《侯门嫡长孙》 王林对顾远舟如此狮子大开口的要军械很是不解。
想了想,仍是没有猜透其中缘故, 遂也懒得多问, 便直接道:“远舟,你也应该听说了, 再过不久,
便是咱们天策军三年一次的大演练,咱们旗团本就在军里算不得顶强势, 眼下诸事皆要以大局为重。“
顾远舟皱了皱眉:“总旗的意思是……”
“旗团弓兵跟弩兵本就不多,弓箭和重弩更是缺得紧,你这一开口就是几百副,你三旗中……”
听了王林此话,顾远舟面色沉了沉。
很明显, 王林是不想给这批军械了。
毕竟放在旗团这个层面来说,如今正是准备天策军大演的关键时候, 虽说几百幅弓1弩并不很多, 但王林却是怎么也不愿给三旗的。
只因为是三旗!
在王林看来三旗绝对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在这个关键时刻, 把这批军械给三旗纯碎属于浪费。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 顾远舟略略沉默了片刻,稳了稳心绪, 方才道:“总旗,如今全军大演在即,
为因着前次军务处一事让二营生出嫌隙,卑职想着不如带我麾下三旗军士进驻前云谷, 在那边好生练兵一段时间再回来。”
此言一出,王林立马眼前一亮。
好主意啊!
到时候只要三旗仍在旗团本部,演练时候不带上三旗的话,对旗团内外影响都不好。
说不得便有人说他王林太过功利,为着能在大演练出头,便直接抛下三旗。
这样虽说对他的地位影响不大,但也难免损及他的声望,传开了说不准还会影响上面对他的感观。
但若是带上三旗,势必会对整个旗团的演练有影响。
现在若是顾远舟这个三旗旗使能在大演练之前就远远地离开,到时候便可直接说顾远舟带着三旗执行密令,因而赶不上大演练,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传言什么。
想了想,王林更是觉得此事可行。
毕竟顾远舟身后站着武昭侯府跟滇南军督温衡,即便有人想说什么,看着顾远舟的身份,也得掂量掂量。
想到这里,王林只觉这个属下怎么看怎么顺眼,当下一拍大腿道:“远舟有此斗志,我甚是高兴,一切依你便是,本团使便等着看你练兵的成效,只盼远舟莫让我失望才好。”
这一番话说的顺口极了,似乎并非王林嫌厌三旗,而是顾远舟一意孤行要带着三旗离开一般。
顾远舟面上不显喜怒,只道:“卑职明白,只是总旗应当晓得,三旗的军械大多是些废旧不堪用的,还望总旗体谅分配一批新军械才好。”
此刻王林巴不得三旗立即收拾东西滚蛋,见着顾远舟提到军械,立即也不再心疼那几百副弓箭和重弩,当下笑着道:“这些年确实委屈了三旗,如今难得你开口了,即便旗团再缺,本团使也定为三旗挤出这几百军械。”
见他说得义正言辞,混似一副爱兵如子的样子,顾远舟眼皮微动,拱手道:“卑职替三旗军士谢过总旗,如今我三旗尚缺弓箭五百副、轻弩三百、重弩三百、床弩十架、八角弩十架、精铁朴刀四百柄、手盾三百、重盾一百、长1枪八百支、重斧两百、投枪四百……”
顾远舟每点一项,王林的面色就黑上两分。
他此刻心中明了了。
这顾远舟分明是趁机敲旗团的竹杠。
他小小一三旗,只不过才七百来号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军械。
待顾远舟说完,王林更是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好一个顾远舟!
居然来跟他玩小心思。
不愿离开旗团便明说,何必在这狮子大开口。
若是刚前顾远舟第一次提出的军械需求对王林来说,仅算是九牛一毛的话,那么现在后面这一串数字,便是真的在掏旗团的家底了。
虽然想要三旗离开奎狼旗团,但让王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他还是肉疼的紧,因而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顾远舟的用心。
难道这小子并不是真的想要带三旗离开?
毕竟顾远舟要的这批军械,莫说是他们三旗的七百士兵,就是武装一个旗营,那也是足够了的。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顾远舟又开口道:“最后,卑职还想跟总旗要上五十匹战马。”
此言一出,王林脸更黑了。
这个顾远舟,居然还敢打战马的主意。
要知道他们整个奎狼团,也不过才一千骑兵。
“远舟,凡事还当以大局为重。”王林沉声说了一句。
闻言,顾远舟双目微微一眯,笑道:“前云谷地处偏远,距安庆府两百多里,听说还偶有山匪为祸,此次卑职一去,还说不准什么时候方能回来,自然觉得多作准备为好。”
说到这里,顾远舟顿了顿,面带笑意地道:“只是总旗所虑也属正常,毕竟全军大演乃是大事,三旗也当以旗团为重,卑职也明白。”
王林刚松了口气,却听闻顾远舟继续道:“等大演结束,团内军械不缺之时,卑职再领军械去前云谷也不迟。”
这混账居然敢威胁!
恨恨地咬了咬牙,王林看着顾远舟那张倾城的俊脸更是来气。
“这些年是有些亏待三旗,此去前云谷,尔等多带些军械也是应当的。”
王林压住心中的怒意,声音也冰冷额紧:“本团使待会便令团库那边给尔等多备些军械。”
“卑职谢过总旗,属下即刻便回旗部令人来搬去军械。”顾远舟大喜过望,当下便立即站了起来恭敬一礼。
虽然他心里明白王林如此大方,不过只是为了摆脱三旗这个累赘,但他此刻确实太缺这些军械了。
“只是战马之事,本团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王林沉着脸受了这一礼,还是不乐意将为数不多的战马分给顾远舟。
只见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远舟打断道:“总旗的难处,卑职明白,只是前云谷地远,又地形复杂,卑职过去一趟,若没战马,实在是不便。”
“若总旗疼惜三旗,卑职也定会投桃报李,亲笔向兵部去一封奏文,只言自己不服奎狼旗团军规约束,私自带兵进驻前云谷,绝不牵累旗团。”
说到这里,顾远舟见王林一脸犹豫,复又再加码道:“属下亦会自行前去兵部运作,必定借由此事,将三旗剥离奎狼旗团,并且保证不会损及总旗声威。”
这对于王林来说,无疑是极为令人心动的。
他早早便想断尾求生,直接甩掉三旗这个包袱,只是碍于他在军中并无靠山,怕如此做会引得旁人攻讦,从而毁及自己声誉,影响升迁,方才一拖再拖。
只是如今三旗越发不堪,已经逐渐成为奎狼旗团的污点,甚至也开始成为同僚们讥讽他的谈资,王林方才觉得自己已经陷入进退维谷之地。
若是直接摒弃三旗,难免有人借此生事,一个不慎,便会影响他后半辈子的前程,说不准连他如今在奎狼团的威望都将不保。
但若是一直留着三旗,那么也会有人接着三旗的不堪来攻讦他带兵无能,这后果也算不得好。
虽然这或许在勋贵世家将领的眼中算不得大事,但王林却不敢去冒险。
他心中明白得很。
寒门将领若想往上走,是极为艰难的,更何况到了他这个位置,再进一步是难上加难。
军中上层将领的职位就那么多,越往上竞争便越激烈。
而且军中现今不乏勋贵出身的将领,人家有背景有靠山,本就极为容易挤掉他这个寒门将领,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他方才要更加谨慎,万万不可让人抓住一丝把柄才有机会。
不得不说,顾远舟的话,是直接点在了王林的心口上,让他不动心都难。
毕竟若是顾远舟亲自奏文兵部,自言不服奎狼旗团军规,私自带兵前往前云谷的话,这便不是他王林要甩掉三旗这个烂包袱,而是顾远舟一人之过了。
而且这还是个将三旗甩离奎狼团的最佳时机。
如此一来,旁人就算论及此事,也丝毫不会波及到王林跟奎狼旗团身上。
只会说顾远舟仗着勋贵身份,胡作妄为罔顾军规,甚至私自带兵脱离奎狼团。
想了想,王林越是觉得此事可行,思量一番之后,终于咬牙应承道:“如此的话,便依远舟之言。”
“多谢团使成全。”顾远舟神色微动地谢了一声。
见着此事已经谈妥,王林松了口气,复又看着眼前的顾远舟。
只见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仍然如青松一般笔直地立在那里,整个人看着一如初见时候那般温和,不论是方才讨要军械,还是后面为了军械自请离团,面上都挂着一抹得体的笑意。
甚至最后为了军械,不惜决定背负违反军规、私自带兵离团的所有罪名跟过失之时,这少年眼中也看不出半分犹豫之色。
为了这么一批军械,便决定要背负这样的名声么?
此时,王林很想问顾远舟一句:这样做,值么……
不错,在王林看来,这简直是太不值了!
王林心知顾远舟的身份,晓得他不会因着这么一件事便会被兵部问罪,但这也并不代表此事对他会毫无影响。
虽然他顾远舟出身勋贵,身份不凡,在朝中也有人脉,但在军队之中,军纪军规大于一切。
即便是一些小打小闹遮掩过去了,也不代表有人可以公然违背军纪。
顾远舟如今要一力承担下三旗脱离旗团的过失,甚至上书至兵部明言此事,这无异于将事情直接摆在台面上,向全华朝上下直言他顾远舟触犯了军规。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算什么大事,得意疏通脱罪,但顾远舟的名声,也会因此大打折扣,今后的仕途势必艰难不少。
为了一个小小的三旗,便赌上自己的名声跟前程,值得么……
想到这里,王林心中也不由暗叹一声。
他不晓得顾远舟到底是怎么思量取舍,但若是换成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做的。
“远舟,若是今后有需要,尽管开口,你是我奎狼团出去的人,万事莫要客气。”
突然之间,王林只觉心中被一股闷意充斥的,当下站起身来,拍了拍顾远舟的肩膀,说道:“你是个出色的将领,我不如你。”
看着顾远舟如此为了麾下军士孤注一掷,王林脸上划过一丝讪然之色。
“是,卑职谢过总旗,能在总旗麾下,卑职亦觉得三生有幸。”顾远舟点头应承下王林的好意。
“远舟,今后你又当如何?若是三旗……”
想了想,王林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股闷意,说道:“若是三旗散了,我奎狼团的大门随时等着你来。”
就在这一会,王林对顾远舟彻底改观了。
能如此爱兵的将领,绝对不会是一个纨绔公子哥。
“团使,三旗不会散。”
顾远舟摇头一笑,眼中尽是坚毅:“三旗的兵士们信我、敬我,我身为旗使,自当为麾下士兵遮挡风雨。只是我也相信自己的士兵们,即便今日所言之事,对我顾远舟前程有碍,但有他们在,我便有翻身的那一天。”
听闻这话,王林瞬间愣住了。
看着顾远舟如此恣意洒脱的样子,他不禁闪过一丝悔意。
整个奎狼团觉得三旗不堪,他这一直这么以为,但是不是他们对三旗,也失了偏颇?
曾几何时,他也如眼前这少年一般存了一番志气,一向想着好生带兵,只为有朝一日杀敌卫国。
但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圆滑世故,开始变得更热衷于谋划自己的前程,即便是坚持不懈苦训兵士,心中也早不如最初那般简单,反而更多的是将此当作升迁的筹码。
“好好干。”王林由心说了一句,笑了笑。
“卑职明白。”顾远舟想了想,脑中却又冒出个念头,“总旗,卑职还有一不情之请。”
此时,王林已经摆脱了三旗,又颇为欣赏顾远舟,自然笑着点头:“说来听听。”
“我们三旗如今军饷也所缺甚大,如此前去前云谷,花费必然不小,兵部那边即便我将奏文递上去,只怕真的处理此事还尚需时日,这段时间,三旗的军饷还得总旗担待些。”顾远舟说。
闻言,王林爽然一笑:“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此事本就是应当的,远舟何须如此客气?说罢,要多少?”
“我们三旗兵员满额乃是一千四,一年军饷当是三千五百两,如此为免不时之需,还望总旗能给五千两。”
这个数字倒也不多,王林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好。”
“还有米粮也需要些,只是我们此去路远,不便带太多辎重粮草,可否也折成现银?”顾远舟又道。
听了这话,王林不由没好气地看了顾远舟一眼:“不好带太多辎重,怎地你偏生又要本团使这边的八角弩跟床弩?”
“还望总旗成全。”顾远舟拱手一礼。
王林本就只为了跟顾远舟说笑,当下也不再故意拆穿,点头道:“也行。”
“我旗中兵员能吃,一天便得要三十石米才够,只怕这一年的米粮加上菜肉,也得要个一万五千两银子。”
听闻这话,王林瞬间明白了。
这个顾远舟居然还在敲竹杠!
什么兵再能吃,他全旗也不过才七百人,每天吃三十石米,这简直是鬼扯。
再则,在雍京城,一石精米也才不过三百文钱,就算一天吃三十石,也不过才十来两。
更何况他们如今在安庆府,顾远舟所去的前云谷更是偏远之地,米粮价格只会更低,一年米粮四千两,菜蔬什么的再添个一二千两,足够他三旗七百人吃的油光水滑。
这厮一开口便是一万五千两,这是简直将团部当冤大头啊。
“这……”
王林想了想,面上带了几分犹豫。
“怎么,卑职有哪里算的不对么?”顾远舟一脸茫然地看向王林,问道。
见着顾远舟神色似乎没有异色,王林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
罢了,虽说已经入军,但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又出身豪门,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顾远舟不晓得米粮物价也正常。
“行,前云谷那边艰苦,让三旗的弟兄们吃好些也是应当的。”王林答应了。
“新去那边,营寨修建也还是需要些银子……”顾远舟又道。
“这又要多少?”王林额上的青筋微微显了出来。
“五千两吧?”
顾远舟试探地说了一嘴,见王林面色不对,又立马改口:“三千两,总旗不能再少了,雍京房子只一个小院都要一二百两呢。”
闻言,王林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三千两就三千两。”
罢了,这孩子多半是不知晓外面的物价,什么都是以雍京来作比较,不过就是多了些银子嘛,他一麾下几万人的旗团将军,何必跟一孩子讨价还价。
“总旗,卑职到了前云谷,人生地不熟,若是想顺利安扎,只怕当地官府那边,是不是还要打点打点?”顾远舟又问。
“要多少?”王林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两千两怕是要的吧?”顾远舟道。
王林就差没骂出声来。
你一武昭侯世孙,又带着几百士兵,进驻前云谷有什么难处?
难道一个个小小的前云县令还敢与你为难不成?
就算不看你武昭侯府这块牌子,就是有你身后的七百士兵在,那县令也绝对不敢多说半句。
就这借口便要两千两银子。
你顾远舟就算舍得送,那前云县令也得敢收啊!
见着王林一脸的不善之色,顾远舟无奈了:“旗使,不是卑职胆小怕事,主要是兵部那边一旦将三旗跟奎狼团的事公之于众,卑职便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即便那前云县令那边卑职压得住,但为免有人借此生事,卑职还是以为,尽量与前云县里不发生冲突的好,毕竟卑职若再犯什么过失,只怕今后便更难了……”
听了这话,王林又想到顾远舟在此事中的处境,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这孩子即便看似云淡风轻,但终究不过才十七岁,如此孤注一掷,将一切压在三旗身上,想必他的心里也还是很不安忐忑的吧……
王林叹了口气,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点头道:“今后行事,必要三思而后行。我给你五千两,兵部跟前云县那边,都尽量疏通疏通吧。”
话音刚落,顾远舟便眼前一亮。
意外之喜啊!
他本就想着以这个借口能要到一千两就好了,没想到这王林居然如此耿直,直接给他五千两!
“卑职多谢总旗!”顾远舟忙复又恭敬一礼,“最后,卑职还有件事想求总旗。”
“何须一个‘求’字,有什么事说吧?”王林道。
“卑职想着,咱们奎狼旗团想必有不少废弃不堪用的军械兵刃,与其放在库里占地方,不如都给卑职罢?”顾远舟温润一笑,说道。
此言一出,王林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个顾远舟,你这敲竹杠是越来越起劲了?滚回你的三旗去,本总旗没时间跟你多废话。”
怒极反笑,王林没好气地喝骂顾远舟离开。
见王林虽然嘴上在骂人,但眼中并无甚不悦之色,心知王林并未真的生气,顾远舟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拱手道:“如此,卑职先且回去安排兵士们待会过来团部领东西了。”
“滚。”王林怒喝一声。
顾远舟微微一笑:“是。”
言罢,便转身往应放外面走去。
“远舟,此事你果真甘愿?不后悔么?”
临出门时,突然只听闻王林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语气中似带着几分怅然之感。
顾远舟身形一愣,随即转头,笑道:“总旗,卑职能如此做,恰乃心之所愿,多谢总旗成全。”
“值么?”王林又吐出两个字。
“值。”
顾远舟转过身去,留下这么一个字,便自出门而去。
此时外面正下着雪,天地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着那抹墨绿色的身影在白色的天地间越来越远,王林回转身子,闭眼靠在高背椅上,心中一时竟说不出喜怒。
他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