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胆敢闹事！”金吾卫拔出刀剑将三人围了起来，连晟想要起身，脚上一痛，直接跌坐回来。

    他望了下围着他的人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夏悠悠跟木头齐齐停下，趁人愣神之际，立马跑向一金吾卫，抬起人手里的刀搁在自己脖子上。

    世界终于清净，她终于不必跟发疯的人打。

    以为要被夺刀反抗，都打算就地解决的金吾卫：“......”

    有生以来，头一次见主动往刀下钻的。

    木头只能停下来，瞪着人，任凭另一人上前将刀搁在他脖子上，冲他们再次问道：“你们什么人！”

    夏悠悠：“我们是丞相府的下人，路上起争执了！”

    一群人不太信，木头咬了咬牙，虽然很不想跟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合作，但事关自家公子，他递上相府的牌子，证明身份。

    金吾卫看了眼，确定不是什么可疑人，训斥道：“现在是宵禁知不知道！”

    夏悠悠立马点头：“知道了，我们下次不会犯了，劳烦大哥送我们回去吧。”

    夜风拂过，一众人嘴角抽了下，这人是不是忘了他们是金吾卫？

    金吾卫干嘛的？保护皇城安危的！不是送人回家用的！

    “全部带回去！两个打架的杖责二十，这一个坐路边的，杖责十！”

    坐路边的：“……”

    为什么他要比他们少十下？

    “大哥！我们丞相家的下人！”夏悠悠大惊，他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官场的隐形规矩，不懂吗？

    那人眼神轻轻一瞥：“相爷向来为人正直，肯定大义灭亲！”

    夏悠悠：“……”

    为人正直，不是用在这时候的，你们相爷的二儿子万一被打坏了怎么办？

    “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们区区下人就敢顶着丞相府的名义蔑视国法！罪加一等！打完扔入大牢！”

    夏悠悠：“......”

    大哥，您如此耿直，升不了官的，她还有种不祥的预感，比如她爹会找到她。

    “全部押走！”领头的对着身后人道，随即带上其他人继续巡逻。

    夏悠悠满脸忧愁，连晟已经彻底生死置之度外，木头愤愤眼神直往夏悠悠身上戳。

    犯宵禁的普通人甚少，多是些江洋大盗之流，抓到了，刑部一扔就好。

    现在，四个押人的有点忧愁，好歹是丞相府的，他们还是想升官的，真把人打了，万一这几个是相府主子的心腹，他们前途也没了。

    四人一合计，敲开了京兆尹府衙的大门，扔给他们执行，横竖听闻这位新任京兆尹是丞相门生，自家人自己解决。

    交代完事项，四人松了口气，扔下三人走了。

    夏悠悠望着对面一帮火气貌似特别大的有点不解，就见一捕快貌似压着火：“又是相府的？”

    夏悠悠：“？？”

    “既然如此，行刑吧，相爷如此刚正不阿的人，想来不会徇私。”

    夏悠悠：“......”

    这一种他们打算公报私仇的感觉怎么回事。

    三条长凳齐齐拖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可以抬起，非要一端拖着，发着刺耳的声音，黑夜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等一下，我家……身体不好，十棍下来，恐于身体有碍。”木头站在已经趴好的连晟一侧，母鸡护崽一样的盯着一群不怀好意的！

    夏悠悠趴着，估摸着这帮正直无比的可能不会放水，齐管事那张脸忽然眼前划过，她咬了咬唇，委屈道：“他那十棍记我这吧，我替他受了。”

    她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连晟震惊转头，木头冷哼一声：“怎么，替他受了，你还委屈了？他现在这样到底谁造的孽？”

    夏悠悠半起身，一张脸满满茫然，连晟皱眉深思，想着姓夏的对他造了什么孽？

    “你……”木头胸腔起伏，这一个吃完居然还不知错，“你自己做的苟且之事，你居然还不知悔改？”

    “我家的……杖责也用不上你！我受了！”

    木头果断回去趴好，眼眶红红的，他对不起娘娘。

    夏悠悠：“......”

    他该不会以为......

    她瞥了眼自己被树枝勾破的衣服，又看了眼连晟那身又脏又破仿佛受尽磨难的白衣以及散乱的头发。

    “你该不会以为……我……他……”夏悠悠剩下的话死在了木头想吃人的目光里。

    算了，回去再解释。

    她趴好。

    一众以查案为生的捕快：“……”

    大晚上的，还能让他们看一场爱恨纠葛？

    所以，听这语气，是这个姑娘强要了穿白衣的？然后穿褐衣的没准是这白衣的家人，发现人被糟蹋了，气愤不已，这才在大道上打起来了，被金吾卫发现？

    连晟：“？？”

    好像他们都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

    “你们打吧，他的份就记他头上吧。”夏悠悠道，这一位如此忠心，那她肯定不跟他抢。

    一众捕快幽幽眼神看过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还凉薄的。

    “记什么记！你们当这什么了！”捕快眼神愤愤一瞥，“该打的都要打！”

    话音落，执行的捕快立即握好刑棍重重落下，十下过后，连晟脸色苍白，虚汗直冒，嘴里冒出了股腥味，又过了会那两个脸色也白了下。

    “好了，扔进大牢，明天通知相府的来领人。”

    三人齐齐抬头，夏悠悠抖了下，被打不可怕，带着相府公子被打再进牢房更可怕：“我们明天可以自己走！”

    几个捕快不理她，拖起三个往大牢一扔。

    牢狱内，狱卒摊开一本子，手上再执了根笔。

    “说，名字。”

    三人默契闭嘴。

    “怎么，还想再打！”

    三人虚弱摇头。

    “说，名字！”

    木头：“王坚。”

    他们院子劈柴的。

    夏悠悠：“玉兰。”

    连晟趴着眼皮沉沉，嘴巴张了张，吐出他们院守门的：“李明。”

    狱卒又问了下三人籍贯，起身走人，夏悠悠顶了个女子身份，被扔在另一牢中，遥遥看着另两个在那相依为命，再时不时的接受木头想宰她的目光。

    夏悠悠：“......”

    第二日天还没亮，师爷跑来跟自家老爷说了下昨夜发生之事，京兆尹眉头微皱，相府的人向来最守纪律，宵禁时刻大打出手，可能性不大，他怀疑有人冒充，亲自去了大牢，看到两个齐齐躺着的，腿软了下。

    “快，快，把人放了！”

    “啊？”

    “啊什么啊，快去！”京兆尹一手推着人去拿钥匙，推到一半，赶紧拽回来，不能就这么放了，要是就这么被他放出来，就会有人好奇里面的是谁，一好奇就容易知道里面那个是丞相家的二公子！

    “走走走，把昨晚执行那几个叫过来。”

    几个捕快把昨晚事全说完，京兆尹刘文脚步虚浮，跌坐在椅子上。

    二公子……他……

    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方平邹下朝后，府门前，刘文正含蓄的站着，额前冷汗直冒。

    “何事？”方平邹分了个眼神给人，正要迈进府门，刘文凑过去低声道：“二公子被人夺了清白……”

    方平邹一脚正要迈过门槛，闻言，向来肃穆的脸上划过丝茫然。

    “你，说什么？”

    刘文微微同情了下，低声道：“还请相爷派个下人接回来，还好昨夜他们冒用的都是下人的名字。”

    此刻，夏悠悠趴在大牢内，艰难的抬头仰望牢房上头的小窗，原来这就是从牢房里看到的外面风景？

    “那个叫玉兰的，你家人先来接你了。”

    夏悠悠转了脑袋，就见她爹身边的周伽对着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夏悠悠：“！！！”

    昨晚金吾卫里有从夏家出来的，还认出她了？

    “那个……大……”周伽张了张嘴，瞥了眼身后的狱卒，有点艰难的接着道，“玉兰啊，你爹就在外面等你，快走吧。”

    夏悠悠身躯颤了颤，抬头，双手握上一侧铁栏：“我想住这，可以吗？”

    牢门打开，周伽苦笑了下：“走吧，早死早托生。”

    夏悠悠固执的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挺舒服的。”

    狱卒听到奇闻：“还头一次有人喜欢这，还是个姑娘。”

    周伽又看了眼人的装扮，苦口婆心：“走吧，不然你想大庭广众下被你爹打？”

    夏悠悠：“……”

    那可能不是亲爹……

    周伽将人从牢中带出，又装上马车，跟着夏燃同坐一车。

    夏悠悠趴在角落，不敢看人，她爹闭目养神，貌似很平静，前提是忽略搭在膝盖上两只青筋暴起的手。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现在越压抑，她待会死的就越惨。

    “爹，你现在就打我吧……”

    他这么憋着，她怕待会回去他会把她往死里打。

    夏燃眉头一跳，继续闭目养神。

    夏悠悠：“......”

    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马车驶动，恰好跟另一辆擦肩而过。

    方平邹看向马车外：“那个，是夏家的马吧？”

    夏家世代为将，马的品种是全京城最好的，随便一匹溜出来都是傲视群马的。

    “相爷，好像是，小人先去领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