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养两个行不行”

    莫爸爸看着女儿伸出来的两根指头, 头晕目眩。

    他呆了好一会儿，目光移向莫笙的肚子, 缓慢而艰难。

    莫笙见爸爸神色不对, 反应过来，赶紧疯狂摆手。

    “我没怀！”

    莫爸爸的脸色稍有好转。

    莫妈妈突然认真起来，“女儿，是不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了”

    父母的注视让莫笙颇为紧张。

    她目光闪躲, 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

    莫爸爸将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 双手平端，支住长出些青色胡茬的下巴。

    “小笙, 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放心告诉爸爸妈妈，即便暂时解决不了，也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我……”莫笙抬起头, “我喜欢一个人, 很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莫爸爸仿佛被一道雷劈中，双眼大张。

    缓了缓, 才循循善诱：“小笙, 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再说了，你现在见过的男孩子还太少, 说不定以后能遇到更好的, 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莫妈妈打断他，“你给女儿灌输的什么思想！专一一点是好事。”

    又转向莫笙，“女儿啊，你先告诉妈妈, 这个人是谁，我和爸爸帮你把把关。”

    莫笙喝了口水，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咳了好几下。

    结结巴巴道：“我……我可能……喜欢女孩子。”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莫笙如坐针毡，其他人的眼光她都不在乎，但父母心里的想法，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总是想，自己的另一半能被至亲之人接纳和认可的。

    良久。

    莫爸爸呼了口气。

    “幸好不是怀孕了。”

    莫妈妈：“……”

    莫笙怯怯地偷瞄了一眼父母的神色，好像没有想象中紧张。

    莫妈妈看着女儿的眼睛，问道：“是林同学”

    “嗯。”莫笙点点头。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猜就中。

    莫爸爸的指腹摩挲起下巴，好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同学看起来挺优秀的。”

    莫笙的心凉了一截，父亲是打算劝她放手吗

    “人家要是不喜欢你，爸爸也没办法啊。”这语气里，还透着几分歉疚。

    莫妈妈瞪了莫爸爸一眼。

    莫笙本来有了点希望，看到母亲那个眼神，又把头低下去，大气都不敢出。

    莫妈妈捏了捏莫笙的脸。“我女儿又不差，哪有人会不喜欢的不过有些人天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感情，如果林同学真的不能接受你，也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别灰心，嗯”温柔极了。

    莫笙的紧张感消去一大半，不满地嘀咕：“你们的女儿看起来就那么不吃香吗”

    莫爸爸笑着说：“看你小脸皱成这样，还以为是委屈了着了。原来不是啊！那给爸爸讲讲，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莫笙蓦地红了脸。

    莫妈妈道：“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八卦，先把碗洗了。”

    莫爸爸撇撇嘴，委屈的表情跟女儿如出一辙。

    随着厨房响起哗哗的水声，莫妈妈揽住女儿的肩膀。

    “妈妈知道，你能提起这事儿，一定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很高兴你遇到问题能跟爸爸妈妈分享。如果有选择，妈妈当然不希望你要面对那么辛苦的感情。但是未来是你自己的，妈妈不会阻止你去尝试，也希望，你走不下去的时候，能让妈妈第一个知道，好么”

    “妈……”莫笙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这几句话，明明很平淡，感动却铺天盖地而来，将莫笙裹住。

    莫妈妈：“那妈妈是不是能第一个知道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莫笙破涕为笑，总觉得这两个大人好像是在争宠。

    莫笙今天只打算让父母有个心理准备，没有将问题一股脑丢出来。她想先拜访过林行歌的母亲，再说其他。

    等女儿进屋换衣服的间隙，莫爸爸挠挠鼻子，看着老婆一脸狐疑。

    “媳妇儿，你对阿慧没什么非分之想吧”

    阿慧是莫妈妈最好的闺蜜。

    莫妈瞥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你对老李没有想入非非吧”

    老李是阿慧的老公，也是莫爸的发小。

    “怎么可能！”莫爸爸想了想，一口笃定：“一定是遗传了她小舅的基因，跟咱们没关系。”

    莫妈妈附和道：“对，都是她小舅。”

    说完，默契地相视一笑。

    钢铁直男舅：

    -

    莫笙回房后，给林行歌打电话，是关机状态。

    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发了信息的。

    莫笙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冰冷的机械音，一遍遍重复。

    她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是出国的日子提前了呢

    莫笙一刻不停，慌张地拉开房门，本能地抱住爸爸的胳膊，寻求帮助。

    语无伦次。“爸，我找不到行歌了，她从来没关过手机的！她妈妈要送走她了！我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爸爸，行歌要被送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办”

    莫景天一时竟觉得女儿像是一头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兽，不安、惊惧又无措。

    他扶住女儿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先去她家里看一看，说不定只是手机没电了呢！”

    “嗯，那我们快点！”莫笙嘴唇发白。</p>

    她恼自己怎么没有昨晚就带行歌走，更恼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昨天看到的时间。

    莫景天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害怕，此时也只能先带她出门，以安抚她的情绪。

    莫爸爸在驾驶座开车，莫笙和妈妈坐在后座，满脑子都是昨天看到的可怕景象。

    莫妈妈一下一下轻抚女儿的背，她也觉得女儿反应太大了，却又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车子一停下来，莫笙就迅速冲出去，疯狂地按楼门口的门铃，这个门不开，她没办法上去。

    好在，里面正好有人出来，莫笙立刻钻进去，一口气爬上林行歌家所在楼层，使劲砸门。

    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强烈的不安感不断撞击着脆弱的神经。

    敲门的动静很大，却没有人来开门。

    莫笙靠在门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莫妈妈跟在后面上来，搂住女儿的肩膀，柔声安慰：“女儿别着急，爸爸在想办法了，爸爸很厉害的，对不对”

    虽然夫妻两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听到女儿说林行歌要被送出国，还关了手机，莫爸爸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女儿上楼的时候，找了国际机场的熟识帮忙。

    母女两个一上车，莫爸爸就回头道：“林行歌的航班还有40分钟登机，坐好了，爸爸肯定准时送你进去！”

    听到爸爸的承诺，莫笙觉得很安心，方才的恐惧消除了不少。

    青城国际机场。

    vip候机室里，林行歌几度想出去，都被保镖拦下。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已经满18岁了！你这样是非法拘禁！”她脸上还有个手印，是母亲刚打的。

    林妈妈眼尾吊起，厉声道：“就凭你是我女儿！你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吗和一个女生在外面接吻，你有没有羞耻心！”

    林行歌不可思议地后退两步，“你监视我”

    林妈妈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道：“我已经多给了你一年时间，以后你的人生里，不会再出现莫笙这个人！”

    林行歌红着眼眶，转身去扯黑衣男人的胳膊，怎么扯，都扯不动。

    她从心底里生出绝望，蹲下去，跌坐在地。“我会恨你一辈子！”

    林妈妈走近，居高临下。“哪怕你恨我，也不可以变成我人生的污点。”

    “你这个疯子，疯子！”

    泪水从林行歌的眼眶里一涌而出，她宁可自己是个孤儿。

    候机室里还有几位旅客和机场工作人员，虽然往这边瞟了几眼，但人家的家务事，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权当没看见。

    “行歌！”是莫笙的声音。

    她刚刚在远处就听到林行歌嘶哑的吼声，心痛得发颤。

    林行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早上手机突然被抢走，阿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呢

    莫笙盯着门口的保镖，眼神发狠。“让开，你们没权利霸占这里。”

    说罢，扬了扬手里的机票，“做人要守法。”

    保镖看到机场的警务人员跟在后面，只好侧身放行。

    莫笙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姑娘。

    她心头酸疼得厉害。几步过去，半跪下来，抱住她的脑袋。

    “我来了，行歌不怕。”

    “阿笙……”林行歌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埋在莫笙怀里，委屈地放声哭出来。

    莫笙眼里满是怜惜，轻抚林行歌的后背。

    莫爸爸将林母此时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眉心微蹙。

    他又看到林母向自己女儿走过去，作势要将人拽起来。

    莫爸爸大步迈过去，没有去抓林母的胳膊，只扶住女儿的肩膀，语气不善：“女士，请您松手。”

    林母拧眉，松手。

    恢复了外人面前的优雅。

    “请问您是”

    莫爸爸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莫笙的父亲，莫景天。她跟您女儿是好朋友。”

    林母伸手虚握了一下，“莫先生您好，我是林行歌的母亲齐玉，既然您来了，就劳烦您把孩子带回去，我们快要登机了。”

    莫景天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我想跟齐女士聊聊，大人之间的事，到那边去说吧。”做了“请”的手势。

    林母看了一眼女儿，犹豫片刻，对保镖打了个眼神，跟莫笙的父亲走到角落的圆桌边坐下。

    莫笙不知道父亲跟林行歌的妈妈说了什么，20多分钟后，过了登机时间，林母沉着脸走到林行歌面前。

    “如果你坚持反抗，那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也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林行歌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低头笑了几声。

    随后没有躲闪地盯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那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林母下颌收紧，“你以后最好别后悔！”

    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

    候机室里，只剩下莫笙一家人和林行歌。

    林行歌不想让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暴露在莫笙家人面前，下意识往莫笙怀里缩了缩。

    莫妈妈对女儿说道：“车上憋了那么久，你不想上卫生间吗”

    莫笙刚想摇头，反应过来母亲这是在提醒她，带林行歌去收拾一下。

    紧忙道：“行歌，你陪我去尿尿。”

    说完，拉着林行歌走出去。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了，莫妈妈眼里有些不忍，“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莫爸爸出神，如果不是怕小笙崩溃，他还真不想管人家的家务事。

    以后，他该是女儿心里最信任的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莫爸爸：吓死我了，以为年纪轻轻就要当外公。

    莫笙：别担心，这辈子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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