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斐的速度再快, 也比不上开了挂的明湖。

    明湖率先赶到西剑峰, 就看见时寒也已经被惊动从西剑峰上迎面而来，见到她时表情有些惊喜, “明湖，你怎么——”

    明湖笑嘻嘻地从金龙身上一跃而下，落到时寒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 伸手拍拍青年有些沉郁的脸颊，“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是个坏孩子呀。”

    被戏耍了的时寒带着两三分不爽攥住她的手腕, 压近她的面孔, “你在说什么魔界呢还没动身吗”

    明湖还没说什么, 一旁金龙就伸手插入了两人之间，强行将时寒给止住了。

    时寒侧脸阴鸷地和金龙对视了一眼, 又将目光移回明湖身上, “正好, 我现在就带你去魔界。”

    明湖却摇头道，“现在比起魔界来，我对你更感兴趣一些。”

    “我”时寒怔了怔, 脸上的表情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呈现了惊喜和疑惑两种情绪的混杂。

    他正要再追问, 顾斐已经御剑到了西剑峰的上风, 那剑芒和存在感都太过耀眼, 时寒不快地被引得往空中顾斐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道领袖来了。”明湖哎呀一声，趁着顾斐还没落地，微微一低头, 就在时寒紧握着她手腕的指背上亲了一口，“——告诉我，藏在时寒身体里的你，究竟是不是魔尊”

    时寒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他的眼瞳因为某种违抗自己意愿的控制微微颤动起来，身上的真元也变地愈发不稳定，周围的灵气跟着被撕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缝，溢出了危险的气息来。

    金龙都不由得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明湖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又逼问道，“选了时寒附身，是不是因为他有魔界的血统，对你来说更好控制一些这可不太道德，乖乖地从他身体里出来吧。”

    她的话音一落，时寒身上就冒出了一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

    明湖一挑眉：她这双凡人的眼睛总算是看见魔修身上的魔气了！

    明湖不知道的却是，她眼中只能看到一缕的魔气，在修真者眼中已经直冲云霄，从西剑峰蔓延开去，盖住了大半个剑宗的天空。

    原本追在金龙后头的修士们都惊惧不定地停了下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魔界封印——不，哪怕是魔界封印里，也从未溢出过这样浓厚的魔气过！

    魔气和时寒僵持了三两秒的时间，仍然黏在他的身上。

    明湖有些不耐烦了，她正要再重复施加一个魅惑之吻上去，脚才刚踮起来，顾斐就落在了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将时寒向后带开了，“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金龙也不动声色地将明湖护在身后，“他被附身了。”

    顾斐的视线扫过似乎比往日里困顿两三分的明湖，而后才看向站着一动不动的时寒。

    时寒来到剑宗这段时间、又或许更早，居然从没有人发现他身上的异常，这魔气隐藏得未必太好。

    “明湖，”金龙道，“命令他为你去死。”

    正要捏出剑诀的顾斐倏地转头看向了金龙，带着一丝惊愕，“不行。”

    “这不是时寒，只是魔界的人，明湖命令的是那个附身的意识。”金龙却冷酷地说，“就算失败也无所谓，只是一次实验。”

    “若有个万一，死去的是时寒，谁来赔他的命”顾斐寸步不让，“我说过，要试的话就让我来。”

    “别吵了，我又没这个打算。”明湖在后头摆摆手，懒洋洋打断他们的争端。

    “明湖！”金龙不满低喝，“你难道真的想死”

    明湖却没回答他的话，绕到时寒跟前，盯着他点漆似的颜色眼瞳道，“还不出来你该知道你是抵抗不了控制的吧”

    “你……怎么……”时寒的喉咙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这重要吗”明湖奇怪地抱起了手臂，“快一点出来，我把你料理完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呢，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不是派了人想要杀我吗怎么，现在我在你面前，你却像只乌龟一样连头都不敢伸出来了”

    从时寒身上逸出的魔气被激怒得尖啸一声，像是滚滚乌云一般将明湖裹在了正当中。</p>

    可明湖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伸手捏住了青年人的下巴，带着两分无趣将亲吻印了上去，“是时候把身体还给别人了，坏孩子。”

    源源不断涌出的魔气终于完全脱离了时寒的身体，与此同时，时寒像是被抽空了真元似的眼睛一闭就倒了下去，那团魔气却诡异地慢慢凝实了起来，慢慢在明湖面前成为了一个人形。

    明湖瞅着这个黑不溜秋的人形却觉得有点眼熟，她想两秒钟，还是转头问身旁两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黑色人形突地腾空而起，竟是不战而逃，逃跑的速度还异常之快，一眨眼就到了天边。

    明湖：“……”她有些纠结地看看逃跑的黑影，又看看刚才金龙说过祁则宁被暂时囚禁的位置，一时间有点难以取舍。

    “你来剑宗，还有别的事情。”顾斐一下子就读懂了明湖的表情。

    “你和祁则宁约我打了赌，难道觉得我会忘记”席向晚轻笑，“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输，也很输不起，你还是祈祷我赢的好。”

    “墨灵说过，你们一族十分守诺，你也不例外。”

    明湖眨眨眼睛，突然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等一等，你刚才说什么”

    “魔魅一族……”顾斐的话突然停下，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墨灵。”

    “那是墨灵的剪影！”席向晚一捶掌心，终于做出了抉择，一拍金龙肩膀，“我们去追魔尊！”

    金龙没有二话，迅速化作原形，载着明湖便往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斐转头看了眼时寒，神识探到其他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便也御剑跟上了金龙。

    见到顾斐跟上来，明湖有些稀奇地看看他，调侃道，“听说从妖界回来之后，你还挺忙的怎么样，决定比我早死，用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修真界了吗”

    一听明湖这话，顾斐就知道神算子临死之前的预言都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去了。他沉默片刻，平和道，“若这是唯一一条道路，我会去做的。”

    “什么屁话。”明湖嗤之以鼻，“没有需要一个人去牺牲就能换得回来的天下太平，你们修真界也想得太简单了，不知道是蠢还是天真。”

    修真界之中已经有了关于如何让顾斐牺牲镇压封印的说法，这还是明湖在路上听说的。

    也不知道是谁又从哪本古籍里挖出来，说上古大能确实常有用自己生命精血为代价镇压妖兽并与其同归于尽的，并复原了这种显得十分原始血腥的镇压方法。

    简而言之，顾斐要在魔界封印上方自爆，用自己的身体把裂缝加固重新糊上。

    修真界如今许多人都打从心底里相信，如果顾斐就是预言中说的那个人，他这样做了之后，修真界就能重新回到封印破裂之前的日子。

    顾斐却不同意明湖的说法。他说道，“如今的修真界需要希望。”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就能燃起这种希望”明湖更不屑这种弱者的追求了，她往金龙身上一趴，懒洋洋地说道，“你错了。如果预言和做法都是真的，你要是真牺牲了，你猜接下来的一万年里，修真界会变成什么样”

    “复苏到曾经没有魔界入侵时的样子。”

    “不。”明湖断然否定，“曾经的你们会潜心修炼，因为知道封印破裂就在眼前，不得不拼命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换来一线生机。可现在他们发现了一条捷径，那从此以后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只要等着神算子能再用性命做代价、再预言出一个能用自己血肉堵上封印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顾斐有些愕然地看着明湖，突然有些了解墨灵所说“魅魔从来喜欢从最恶意的角度揣测他人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建立在你成功的基础上。”明湖枕着自己的手臂，转脸朝顾斐轻慢又恶意地笑了，“你再猜，要是你没有成功的话，接下来修真界还能提起一丝一毫的斗志来吗没了你，他们还有胜算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但顾斐知道，他如果愿意去赌，那也是建立在神算的预言从无遗漏、百发百中的情况下。

    “你要是选择这么窝囊的死法，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至少算是大战魔修后不幸身亡呢，或许修真界能就被激起多一些血性来。”明湖侧脸望着身旁只隔了几步远的英俊青年，想到这人是个什么样的榆木脑袋就有些唏嘘。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骑士精神的

    哦，也不对，这不就是个久远的修真年代嘛，顾斐也确实年纪挺大了。

    “老顽固。”

    顾斐看了明湖一眼，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疑惑不解，像是好奇她在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