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手间内传出,门被推开的声响，陆而旖稍微离开程纪年一些,抬眸去看声源处。

    眼睛里头如同氤氲了一层雾气,整个世界被开启了朦胧的效果，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是邵和的女朋友。

    陆而旖面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陆而旖的妆面偏性冷淡,不笑的时候,看着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隐形眼镜把她的瞳孔修饰成深黑色，像是能够看破人内心的想法，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邵和的女友撞见了别人在亲热,尴尬地站着，手脚都无处安放。见对方又是陆而旖和程纪年，撂下一句“不好意思”,磕磕绊绊地跑走了。

    程纪年只来的及瞥见门被重新合上，转过头来问陆而旖是谁啊。

    陆而旖反倒不觉得尴尬,一脸的事不关己。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太看清,应该是你队友的小女友吧。”

    打断之后也就没有心思再继续，程纪年一手托着她，把她从洗手池上抱下来，待她站稳之后才松手。

    想到在饭桌上，邵和和他女朋友之间的对话,程纪年伸手拨了拨她外套上的扣子。“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学学她,也和我说一句‘我最喜欢你了’。”

    陆而旖正在整理自己的裙子，闻言，手下一顿，反过来挑衅道：“怎么？喜欢那一款的？”说这话时含着笑，好似并不在意。

    见程纪年不答，又进一步逼问，“还是说，你喜欢更主动一点的？你前女友都什么样的啊？”

    程纪年听出了，里边藏着的危险，深知这样的送命题答不好，就真的是凉凉。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安全的方向，“为什么问这个？”

    陆而旖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莫名其妙醋意大发，假笑道：“就想了解一下，这样我才能做你的理想女友呀。”

    程纪年轻笑，附身在陆而旖的耳边道，“我怕她们的尺度你接受不来，但如果你很想了解的话，我也可以亲身教你，求之不得。”

    语气过于暧昧，里头包含的东西太多，甚至有些成人向，陆而旖怕自己再一次没出息地脸红。推开他，故作不屑，“那你一边求去吧。”

    回到店里的时候，邵和的女朋友正红着脸在和他说着什么。陆而旖不用听，也知道是在说刚才她撞见的事情。

    陆而旖面对别人少有羞涩的情绪，坐下后还能泰然自若地动筷子，多吃了两口饭。

    邵和安抚好女友，也要为自己着想，试探着问陆而旖晚上有什么打算。“嫂子你们要去看电影吗？或者烛光晚餐？我帮你们包场。”

    无事献殷勤，后边一定藏了些什么事。

    陆而旖不愿意着他的道，绕了个弯去问程纪年是怎么想的。程纪年警告地瞪了邵和一眼，“可以带你去基地看看有些人是怎么被我特别训练的。”

    邵和一连说了几个“别别别”，被程纪年特殊训练，绝对不可能好过的，只会生不如死。

    “训练基地有什么好玩的，约会哪有去这种地方的……”

    陆而旖莞尔，体贴地说没关系，我挺喜欢看大家训练的。

    这话一出，邵和就觉得脑壳格外的疼。果然，能和程纪年处在一块儿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认了命一般，不再挣扎了。

    生活好难，邵和好烦。

    后半餐邵和的话明显少了很多，想想晚上的训练，什么兴致都没得了。

    到了吃完午饭，陆而旖嘴上说着“要不程纪年你下午就去训练也行”，吓得邵和险些就要两腿打颤。

    实际上出了火锅店的门之后，还是拉着程纪年就远离邵和了。一来是两人约会的机会来之不易，二来也是给程纪年铺个台阶下，想来程纪年没真打算往死里训邵和。

    程纪年任由她拽着，问她不是对邵和很有意见，怎么又打算放过他了？

    陆而旖老神在在地左右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店，“我为什么对他有意见，你还不知道吗？我哪有他重要呀？”

    不外乎是因为，程纪年为了找邵和，丢着她一个人。

    大概是习惯了陆而旖尖牙利嘴的模样，程纪年听她这么说话，也不觉得恼，反手把她一揽，锁在怀里任由她闹。

    陆而旖拿捏着分寸闹，不会真挣脱开，嘴上习惯性地骂了句脏话。

    程纪年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说小姑娘家家以后少说点脏话。陆而旖仰着头冲着他似笑非笑，“这就开始管着我了？”

    “没管，随便说说而已。”每次他说“而已”，陆而旖都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而已”还是“而旖”。她不习惯别人不连着姓叫她的名字，程纪年这么叫她，她却很愿意。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程纪年的一条好多年前发的朋友圈。

    没有配图，只有一行文字，“惯着我的人才有资格管着我。”程纪年各个社交平台上边的动态都不多，这一条却一直保存着没被删掉。

    陆而旖暗自思忖着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因为程纪年觉得自己不够惯着她，所以才不会去管着她。

    那天程纪年和陆而旖逛了一整个下午，每层的每家店都转一圈，却几乎不看店内的商品。这种逛街的模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和对方一起消磨时间，并不是为了购物。

    两人互相调侃着，一下午加上大半个晚上，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因为连续几天都在忙，今天又玩了一天。上车时陆而旖累得不行，程纪年把车开出去没多远，陆而旖就喊他停下。

    开了车门，下车绕到后排上车，直挺挺地躺在后座上。

    程纪年回身看着她，心知让她撑着回去睡是不可能的。升起车窗，无奈道：“你把毯子盖着。”

    陆而旖翻了个身，胡乱地扯了毯子往身上一盖，连同脑袋一起蒙着。

    声音闷闷的，从里头传出来，“你越来越像个老大爷了，啰啰嗦嗦的。”大概因为困，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很模糊。

    程纪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她过了一会儿把脑袋探出来。仍是闭着眼睛，脸埋在毯子上蹭了蹭，全然不在意妆会被她这么蹭花。

    又一会儿，陆而旖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绵长，程纪年这才回过身来发动车子。

    以程纪年的性格，做事情不喜欢拖沓，在交通情况允许的时候，车速是绝对不低的。只因为害怕急刹或急转会吵醒陆而旖，程纪年拿到驾照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龟速行驶。

    想起陆而旖说他像个老大爷，无声地笑了起来。

    似乎是愈发的像了。

    路走了一半，陆而旖的手机响铃。陆而旖坐起来接了电话，一边听对方讲话，一边抓了抓头发，一点儿形象也不顾。

    毯子盖在腿上，把白花花的腿遮住了大半。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陆而旖沉了沉嘴角，没说话。

    一抬头，正好在后置镜里头和程纪年对视，瞬间扬了眉毛朝着他笑。

    好像对着他的时候，心情总是好的。即便嘴硬着和他互怼，也总是欢喜的。

    电话的另一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陆而旖低下头不耐道：“知道了。”

    “挂电话吗？你挂电话吧，我不想说了。”

    程纪年有点意外，陆而旖平常即便是不喜欢听的话题，也会安静地听对方说完，倒是很少看见陆而旖不耐烦的模样。

    她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她让人挂电话，却不是自己主动挂断电话。

    程纪年等着她断了电话，收起手机，问她怎么了。

    陆而旖摇摇头，伸手降了半格车窗。

    风从外头灌进来，拍在脸上，好像这样可以吹散一些烦躁。直到程纪年警告地叫了一声“陆而旖”，她慢悠悠地把毯子裹到身上。

    “没什么啊。”家长里短的事，实在懒得说。

    这话程纪年是怎么都不信的。

    陆而旖清醒状态下很难套话，程纪年深知这一点，在后置镜里头又看了她一眼，不再问了。

    本以为程纪年会像平时那样，把车停在学校对面的停车场，今天却开到学校大门前。在保安室登记之后，直接开进学校，一路到六号宿舍楼底下。

    陆而旖掀了毯子，就要推门下车，程纪年拦住了说你要不要干脆披着毯子。

    夜里的温度更低，她的裙子这样短，看着就冷。

    陆而旖倏地就笑起来，眼角眉梢全都是笑意。“哪有那么柔弱啊。”

    受车顶的限制，弯着腰站起来环住程纪年的脖子，探过去亲吻他。

    程纪年坦然接受着陆而旖的主动，伸手关了车内的灯。

    偶尔一两个进出宿舍楼的人，路过时瞥了瞥程纪年的车。陆而旖不好意思，想要退开，被程纪年扣住了动弹不得。

    陆而旖又羞又气，威胁似地咬了咬程纪年，招致程纪年进一步恶劣的报复。

    最后陆而旖自暴自弃地任由他为所欲为，时不时地回应一下。

    程纪年轻啃了啃陆而旖的脖子，抬眼时，眼底湿漉漉地蕴着一点儿红，颇有点风流暧昧的味道。

    “要不今晚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