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婉华低下头娇羞地应了一声, 团着手里的衣裳轻声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比起说给文心听的情话，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婉华你说什么”文心没有听清。

    “没事”婉华红着脸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

    汽车开不进逼仄的小巷, 蔡叔只能把车停在巷子口，然后下车帮婉华把行李箱搬了过去。

    文心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等着婉华拿钥匙开门, 脸上的神色有一点点紧张。

    锁是崭新的，闪着耀眼的亮光。婉华从小挎包里拿出文心之前给的钥匙串, 挑了把最大的插进锁眼里, 轻轻一扭就把锁打开了。她推开门, 一手提起蔡叔放在门外的衣箱，一手牵上身旁的文心, 毫无防备地朝院子里走去。

    刚跨过门槛, 婉华的脚步就停住了。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院落里那些肆意生长的杂草被人拔掉了, 挨着墙根儿用花盆种了许多好看的花花草草，院子当中那棵老松树下也安上了石几石凳。屋子也修整过, 昨天打扫时发现破掉的纸窗已经用新纸糊上了，旧门帘子也换成了新的。

    “喜欢吗”文心又期待又担心地望着婉华道：“院子里养睡莲的两口水缸, 我怕招蚊虫就叫人搬走了，你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搬回来。墙角那边除了花草, 还种了些葱啊蒜啊的，方便你做菜用。向日葵也种在盆里的，等发了芽就可以挪到院子里了……”她怕婉华不喜欢, 紧张地解释个不停。

    婉华知道文心在紧张，笑着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道：“谢谢雁雁我特别喜欢。”她这次搬家，根本没怎么操过心。从找宅子开始，文心就帮她打点好了一切，她只需要躺在床上翻着册子挑选一下就好。她记得文叔叔说过，文心其实是有些粗心的性子，记得刚见面那会儿，大冷天的文心穿得单单薄薄的就出了门。

    曾经粗心大意的人，为她变得细心周到起来了。平日里那些肉麻入骨的情话，文心真的不是随口一说哄她开心，而是很认真很努力地在做。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福薄运寡的人，直到遇到文心，才第一次觉得老天爷待自己还不错。

    “真的吗我还担心你怪我自作主张，把你家当我自个儿的家似的。”文心总算松了口气，也开心地回抱住婉华。

    “我家本来就是你家啊”婉华松开文心，从钥匙串上取下备用的大门钥匙，害羞地塞到文心手里，提起衣箱转身进了屋。

    文心低头望向躺在手心里的钥匙，简直要被心里泛起的浓浓甜意齁死了。她疾走两步，跟在婉华身后问道：“婉华你刚才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啊”

    婉华知道文心又在使坏了，扭身羞恼地瞪了文心一眼道：“没听清算了。”

    “听清了听清了。别恼嘛”文心进屋放下书包，过去从背后抱住刚打开皮箱想把衣裳拿出来挂好的婉华道：：“婉华既然你家是我家，那你是谁家的啊”

    婉华轻轻扭了扭身子，娇嗔地道：“热。雁雁你放开我好不好”

    文心搂住婉华的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面抱着道：“不要。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她本意是想逗婉华，想看婉华害羞无措的可爱模样。可是身子和婉华紧贴在一起的瞬间，她的脸也红了。

    “雁雁你越来越无赖了。不闹了好不好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婉华羞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求饶，身子轻磨着文心的身子。

    文心被婉华磨得身上也痒，心里也痒。她紧紧箍住婉华的纤腰，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地道：“婉华说你是我的好不好我想听。”婉华羞红着脸轻推她胸口的样子，唤醒了她心底的那头恶兽。她又想吻婉华了，想吻到婉华快要窒息，想吻到婉华娇声求饶。就像爱情电影里男主角对女主角做的那样……

    “嗯。”婉华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望着别处用蚊子大的声音道：“是你的。”

    “爱你！”文心傻笑着抱起婉华转了个圈，才在婉华的尖叫声中把她放下。

    婉华刚落地就红着脸躲到了一旁。她羞得不敢看文心，于是只能不停地找事情做。挂完衣服又准备去铺床，结果文心早就把床铺好了，还自作多情地在床上放了两个枕头。

    晚上在家里吃的饭。文心不止把家里的米面调料添置齐了，还买了些新鲜肉菜和可以放很久的菜干腌肉之类的。

    “你在这里吃了饭回去会不会太晚了啊蔡叔叔有说几点过来接你吗”婉华边切菜边试探地问道，语气里有种刻意的漫不经心。

    文心坐在炉子前扇风，托腮望着婉华笑盈盈地道：“谁说我要回去了”

    婉华的眼睛亮了亮，努力按捺住满心的欢喜，故作平静地问道：“你不回去吗”

    “回不回去都行。”文心调皮的劲儿又发作了，笑眯了眼欠欠地问道：“婉华，你想不想我回去啊你要是舍不得我走，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哦。”她本来也没打算回家，婉华刚搬来这里，一个人住晚上肯定要害怕的。蔡叔那边她也早就打过招呼了，今晚不会来接她。

    “谁稀罕你陪了！”婉华红着脸，左手稳稳按着长长的排骨，右手握着砍骨刀利落地砍了下去。

    文心知道婉华是口是心非，摇着扇子笑得更开心了。“逗你的。我才不走呢！你撵我也不走。”她想到婉华白天说的话，傻乐着道：“再说这里就是我家，婉华你也不能撵我对不对”

    婉华憋着笑瞥了文心一眼，低下头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吃完饭，文心抢着要洗碗。

    婉华争不过，只得站在一旁道：“那我去帮你收拾间屋子出来，雁雁你想住哪里啊”

    文心停下洗碗的动作，无奈地望向婉华道：“婉华，你没注意到我在你房间的床上放了两个枕头么”居然还问她想住哪里，难道要分房睡不成

    “看到了啊！”婉华顽皮地踮了踮了脚尖，坏笑着一脸天真地反问道：“怎么了”

    “你猜我为什么放两个枕头呀”要不是手上沾了水，文心真想戳戳婉华的小脑袋。

    婉华还是假装听不懂，一本正经地道：“知道啊！一个给我枕一个给我抱嘛！谢谢雁雁雁雁最贴心了”

    “婉华你成心气我的是不是”文心反应过来了，洗着碗笑瞪着婉华道：“你有我了还抱什么枕头只许抱我！”

    “不要，抱着你睡太热了”婉华边笑着和文心斗嘴，边走到文心身后帮她把松开的围裙系上了，顺便把她左臂快要落下来的袖子重新挽了上去。

    文心望着婉华专注的模样，笑着用手肘把婉华揽进怀里道：“有我帮你打扇就不热了。要是还热，咱们就穿少一点睡。”

    “雁雁你胡说些什么！越来越没正形了！”婉华轻捶了文心一下，羞得跑开了。</p>

    她一口气跑回房里，捧着滚烫的脸，满脑子都是文心手麻那日，她帮文心换衣裳的场景。

    “越来越不害臊了”婉华抓着衣领口低头笑了起来。

    文心还怔在原地。她说什么了马上就是盛夏了，春秋的睡衣穿着确实太热了啊！

    待反应过来婉华为什么羞成那样，文心也笑得直不起腰了。

    一大早蔡叔就开车过来等着了。

    婉华把早餐端进房里，柔声哄着有轻微起床气的文心道：“雁雁，起床啦蔡叔叔都来了。”

    “好”文心答应得十分干脆，可就是不动。她昨天上午来这边收拾屋子实在是累坏了，睡了一觉后腰也酸背也痛，腿也重得跟挂了石头似的，完全不想动。

    “听话要是没睡饱呆会儿在车上靠我身上睡好不好”婉华把文心从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耐心地道：“想穿哪件衣服我去帮你拿。”文心不止把她的行李从文家送了过来，也把自个儿的衣服鞋子带了一些过来。

    “好”文心靠在婉华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道：“马上就起。”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文心去洗脸刷牙的时候，婉华留在房里帮文心把鸡蛋剥了出来。洗完脸回房，文心整个人都精神了，拿起婉华剥好的鸡蛋甜甜地道：“谢谢亲爱的”

    婉华低头小口喝着粥，只是笑着，没好意思接文心的茬。

    文心笑望着动不动就害羞的婉华道：“我们中午最后一节是金老师的法文课，他可能会拖堂，你先和子珊去吃饭不用等我。”

    “嗯嗯。”婉华见文心也用完了早饭，才端起茶水漱了口，用茶盖掩着嘴吐掉了漱口水。

    文心也漱了口，端起茶盘道：“我去洗碗，婉华你再检查一下书包，别忘了把昨晚预习过的课本带上。”

    “我去洗碗吧。你赶紧换衣裳”婉华笑着从文心手里接过茶盘道：“书包早就检查过了，不会忘带东西的。”

    婉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文心已经穿戴整齐抱着她的书包站在院子里等她了。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婉华迎着朝阳笑容灿烂脚步轻快地走向文心。文心把书包挎到肩上，笑着伸手牵住婉华，一起并肩朝门外走去。

    有辆汽车在女中门口停了许久，引得学生们纷纷侧目。

    蔡叔见前方停了车，只能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回头抱歉地对文心和婉华道：“前面停了车，实在开不过去，只能辛苦大小姐和云小姐多走一段路了。”

    “没关系的。”文心灿烂地笑了笑，牵着婉华下了车冲蔡叔挥着手道：“我周五把脚踏车留在学校了，下午放学不用来接我。再帮我跟二叔说一声，这几天我都住婉华家里，先不回去了。”

    “好。”蔡叔也隔着车窗笑着挥了挥手。

    告别蔡叔后，文心牵着婉华朝学校走去。俩人路过前方那辆汽车时，车门忽然开了，西装革履的梁学益从车后座走了下来。

    “益哥哥。”婉华礼貌地笑着打了招呼。

    “嗯。”梁学益笑着点了下头道：“婉华，有点事要跟你商量。现在方便么”他态度有些讪讪的，不太敢直视婉华的视线。阿盛做的糊涂事他也知道了，要是别人欺负了婉华，他把那人杀了剐了都容易，什么醉不醉的都是屁话。偏偏欺负他妹子的是他弟弟……

    婉华乖巧地点了点头。

    文心松开婉华的手道：“我去学校门口等你，有事叫我啊”

    “嗯嗯。”婉华冲文心笑了笑。

    梁学益本来想请婉华上车说话，那样安静一些。可又担心婉华会害怕，于是就站在车下道：“你考卷被换的事调查清楚了。姓游的老东西死活不肯开口，是为了他儿子的前途。他儿子也在你们学校教书，去年批卷的时候被人收买了。有人拿去年他儿子的事威胁姓游的老东西把你的考卷换掉。”

    “那他怎么会愿意开口的”婉华不解地问道。

    “吓了两下就全招了。”梁学益不想说太清楚，怕给婉华留下坏印象，以后再不愿跟他们家来往了。姓游的老东西是在乎儿子的前途，不过更在乎孙子的命。他不过把小孩子弄去游乐场玩了半天，这事就水落石出了。

    婉华点了点头，又问出了另一个疑惑：“去年那件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难道威胁游老师的人和那个作弊的考生有关系”

    “唔…那个作弊入学的考生叫何曼铃。我派人查过，她现在和章立丘搅在一起了。”梁学益弯子笑容和煦地问婉华道：“妹子，只要你一句话，大哥保证让章立丘从北平消失。”在他看来，章立丘一定是怕从前那些烂事被婉华抖搂出去，才百般阻挠婉华入学。

    婉华犹豫了片刻。她知道，现在一句乖巧地“谢谢益哥哥”，就可以让章立丘立刻滚出北平，甚至永远离开人世。章立丘一完，章家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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