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孟妩刚从舞台上下来, 便被陆文泽拉走了。

    “又怎么了？”孟妩还是很不习惯在公共场合与陆文泽牵牵扯扯, 更何况刚从舞台上下来，她紧绷的神经刚刚得到放松, 整个人都觉得很疲惫。

    陆文泽神情严肃, “你爸心脏病复发, 正在医院抢救。”

    孟妩顿了下,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送你。”

    到医院时, 方书新还在抢救中, 程雅风和方令佑都在手术室门口候着。

    “爸现在情况怎么样？”孟妩问道。虽说方书新不是她的亲爸, 但她现在成了方令仪, 方书新对她其实也挺好，无论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她都有义务尽孝。孟妩心中很焦急，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老毛病，还在抢救中。”方令佑也一改往常的散漫，神情严肃不少。

    “妈呢？”孟妩问。

    方令佑指了指旁边家属等待区的小门, 孟妩走了过去，便见程雅风就站在通风窗口处。今天的程雅风穿着一件墨绿色旗袍，她虽上了年纪, 但身材保持得非常好, 高挑又不失曼妙，方令仪的身材遗传了她的优点。

    窗外的强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她脸上神情淡淡, 侧身站着, 头偏向窗外, 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带着几分寂寥。

    孟妩犹豫了下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妈。”

    “你来了？”程雅风转过头，淡淡扫她一眼，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对不起，来迟了。”孟妩道。

    程雅风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孟妩就是被她看得有些心虚。

    程雅风唇角动了下，牵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你真的变了很多，一家人不用说对不起，其实你爸虽然对你离开公司很生气，但他还是很关心你。他被发现倒在地上时，手上还拿着手机看着你的现场直播。”

    孟妩一时愣住，她知道方书新在网上注册了微博号给她造势，却没想到他私底下还在看自己的节目，明明之前他那么反对自己进入娱乐圈。

    听程雅风说起这些，孟妩五味杂陈，因为她只是占用了方令仪的身体，对方书新这位父亲，她更多的是敬畏。方书新和程雅风都是严肃、不苟言笑之辈，她无法将方书新和生前那个慈祥和善的父亲联系在一起，也无法向对自己亲父亲那般撒娇亲昵，畅所欲言。

    他们一直当她是亲女儿一样看待，可她却没有尽到一个亲女儿该尽的业务和责任，孟妩想着方令仪对自己的嘱托，只觉愧疚。

    孟妩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这时手术室门开了，方令佑和陆文泽都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孟妩听到方令佑追问医生，也和程雅风赶紧出去。

    医生脸上神色肃穆，“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发现得太迟，请节哀。”

    孟妩脚下一软，两耳只剩嗡嗡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前世她父亲离世，她有心理准备，那时她爸在重症监护室待了长达两个月之久，已经瘦骨嶙峋，甚至连意识都是迷糊的，孟妩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死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方书新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方书新还很精神，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会死去的人。她还没来得及去完成方令仪给自己的嘱托，好好照顾她的父亲，甚至连一点孝心都没敬到，还总是惹他生气……

    陆文泽搂着孟妩，只见孟妩两眼空洞，一脸都是泪痕，他的心口也跟着紧了下。

    推车缓缓从手术室推出来，孟妩看着推车上双目紧闭的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说道：“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程雅风在一旁偷偷抹泪，方令佑扶着程雅风，也是神色凝重。

    孟妩脑子里飞速转着，她在想是不是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她能活过来本身就是奇迹，方书新说不准也有转机。

    系统！对，就是系统，她重生的转机是系统。

    她记得系统最近一次的奖励宝箱中，她得了一道平安符，其实她不信这种东西，也觉得自己用不上。不过现在她可以试一试，孟妩敛起心神，用意念将系统唤出，找到奖励物品中的平安符，快速看了看使用说明。

    当她用意念点到平安符时，会跳出使用，赠送，退出几个选项，孟妩点了赠送，接着又跳出4个选项：方书新、程雅风、方令佑和其他。

    孟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方书新，系统弹出提示：请宿主与被赠予者肢体接触。

    孟妩想也没想，直接扑在了方书新身上。

    一旁的医护人员见了，赶紧拉她，“方小姐，请节哀顺变。”

    孟妩哪里肯走，直到系统提示护身符已送达，她才没再挣扎，任由陆文泽把自己抱在胸前。只是她不知道护身符还有没有用，现在方书新已死，要是另一个世界的方令仪知道，不知该多伤心。

    “病人还有知觉，赶紧送回手术室！”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让众人也跟着一惊一乍。

    医护人员赶紧又把推车推回手术室，屏蔽门紧接着缓缓关上，程雅风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方令佑。

    孟妩倒是忽然醒悟，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宽慰程雅风，“妈，哥，爸不会有事的。”

    “我们先坐着等消息吧，说不定是医生误诊。”陆文泽也附和一句，扶着双腿无力的孟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程雅风和方令佑也多少放松了些，有了些新的盼头，万一真的是误诊呢？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方书新就这么走了。

    孟妩垂着眼，背靠在身后的座椅上，她没想到系统的奖励宝箱竟然真的这么有用，能让人死而复生。那这么说来，方令仪给自己那些信也应该是真的，她就生活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并且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孟妩有些欣慰，方令仪还活着，方书新也不用死，她还有机会完成方令仪对自己的嘱托。虽说方书新有时候独断专政，可他对方令仪的疼爱也和生前的父亲对自己一样，前世自己为了赚钱都没好好陪伴父母，留下了不少遗憾，这一世不想再将那些遗憾重蹈一遍。

    孟妩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人攥在手心里，她侧过头，对上陆文泽的脸。陆文泽没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安静的看着她，这无言地陪伴让孟妩莫名心安了些。

    隔了会儿，手术室的门又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方董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很抱歉，刚才差点误诊。不过方总送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探查不到什么生命的特征，他能够醒过来也是奇迹。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那医生非常诚恳地对程雅风鞠了个躬，听说方书新已经度过危险期，程雅风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松了，淡淡看了医生一眼，未置一词。

    程雅风和这位张医生也算熟人，对方在上河市很有名望，也一直负责方书新的病情。张医生在心脏研究方面很有成就，并不是那种半吊子医生，像刚才那种情况完全不应该出现。

    不过现在方书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程雅风也没再计较他的疏忽，只冷着脸等方书新被推出来。

    再次出来的方书新已经有了意识，只是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医护人员将方书新转移到楼下病房，又给方书新做了各类检查。

    方书新刚从手术台转醒，整个人都非常虚弱，没有清醒多久便沉沉睡去。

    方令佑明天要去首都，他的智能机器人项目有个重要的会议，孟妩便主动留下照顾方书新。

    正好她刚刚参赛完前八强的比赛，可以稍微缓和两天，就算请了护工在这里，也终究没有她亲自在好。现在她的身份是方令仪，是方书新心中的女儿，她也该尽一点自己的责任。

    程雅风年纪大了，熬不起夜，孟妩便劝她回家休息。程雅风见陆文泽也在这里陪着方令仪，倒是对陆文泽有了不少的改观。

    “令仪，这里就交给你和文泽了，等你哥回来，就让他来换你。”程雅风道。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妈你就放心吧，我说过爸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你要不是不放心，可以明天早上过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

    程雅风和方书新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要说什么如胶似漆的感情，其实也没有。当初他们就是利益联姻，好在方书新不在外面乱来，但要说方书新多体贴，多喜欢她，程雅风却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他们两口子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程雅风也没奢望过什么爱情，当个不愁吃不愁穿的豪门太太，这就是她的生活。

    “嗯，看情况吧！要是明早没事，我就早点过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程雅风道。

    不管怎么说，方书新都是他们家的支柱。他要是这个时候死去，方家那些产业怕是要被人钻不少空子。方令佑虽然现在已经接手了方氏集团，但方令佑对集团内部的核心掌握得还不到位，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摸透。这也是她刚才听闻方书新死去感到害怕不安的重要原因。

    孟妩点点头，程雅风又对陆文泽道：“文泽，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令仪了。”

    “程姨请放心，阿妩是我的未婚妻，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方叔这里也有我和阿妩照料，随时都有医生待命，不会有事的。”陆文泽一派沉稳温和地说。

    程雅风对陆文泽的回答很满意，便交代了几句就和方令佑走了。

    方书新住的是高级房，除了病人住的地方，还有一个会客的小客厅，病房里也有沙发桌椅等。

    众人离开之后，孟妩便坐在沙发上，今天的变故来得太突然，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喝杯水压压惊吧！”一只杯子递到她面前。

    “……谢谢。”孟妩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陆文泽抽了张纸巾，用热水浸湿后替她擦妆容被泪水弄花的脸，“累了就休息下吧，我在这里看着。”

    孟妩潜意识偏了下头，微微躲开他的手。陆文泽不由得轻笑，“我只是帮你擦脸，你躲什么？你的脸是花的。”

    “我自己来。”孟妩接过他手上沾湿的纸，往脸上擦了两下，纸上全是粉底和黑色眼线液。

    因为上舞台的时候为了舞台效果，她脸上的妆容比平时浓，刚才被泪水浸湿之后，整张脸都变成了花猫。

    陆文泽看着她，重新抽了两张纸打湿，“越抹越黑，还是我来吧。更羞羞的事情都做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孟妩气得直瞪他：“少胡言乱语！”

    不过这次她倒乖了很多，任由陆文泽替她擦脸。

    病房内一片安静，只有床上方书新的呼吸声，以及医学仪器运行的电流声。

    陆文泽凑到面前，垂眼给她细细地擦脸。孟妩忽然有些后悔，干嘛鬼使神差的答应陆文泽，旁边的洗手间不就有一面大镜子。

    眼前的陆文泽轻轻托着她的下巴，细细的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他的指尖带着某种魔力，所到之处就像火柴画过摩擦皮，一点就燃，烧的孟妩两颊发烫。

    因为隔得近，陆文泽灼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他特有的男人气息，让孟妩非常不自在，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你很热吗？脸这么烫。”陆文泽的凤眼扬起一丝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