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严禁转载·jin江独发

作品:《咬唇

    ·

    [jin江dufa·唯一正版]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微微怔了怔,隐隐感觉到祁六笙对霍斯呦态度的变化。

    以往,祁六笙也有找他了解霍斯呦在圈子里的情况,老实说,霍斯呦本身就有家族作为她的后台,再加上她个人又有实力,且有一颗上进心,光靠这两点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所以祁六笙根本不需要担太多的心,就让他好好看着就好了。

    要说他是谁?那其实是祁氏旗下的顶级公关,专为祁氏高层把关的,如果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是要第一时间出来制止事情的发生,且将损失降至最低。

    祁六笙多年来极少在祁氏集团里管事,但是不代表他不管。

    祁氏集团的大BOSS祁昭,虽然在对待女儿的态度上颇为放纵,女儿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可是儿子他却是采取严父式的教育,害怕自己的儿子过于松懈,一事无成。

    不过自从两姐弟都出了车祸之后,他也没有再强求什么了,祁六笙想做什么他就让他做什么。

    他意识到的是,人的一生真是很短,他们的妈妈去世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娶。他和他们的母亲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没有了她之后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别人。

    哪怕别人能给祁氏带来不少的利益。

    而且,祁家的人骨子里都是有一股子浪漫和执拗的,专情且专一,一旦喜欢上谁了,就算那人不在了,他们都不会移情。

    这在快餐式的现代社会而言,是非常难得的一项特质,尤其还在他们这种纸醉金迷的豪门里。

    不过吧,这也就导致他生了一对倔强的儿女。

    就拿祁六珈和霍斯羽的恋情而言,他至今都不太赞同,因为他觉得霍斯羽这样脾气的人并不是祁六珈的良人。

    他的一双儿女承受的挫折和磨难都比别人多,屡屡从死神身边擦肩而过,硬是挫了一身傲骨,他只想给他们最好的。

    女儿祁六珈高中时就让他不省心,和霍家大公子霍斯羽早恋,以至于两家的关系恶化,到现在都没有修复回来。

    幸而他的儿子还懂分寸,能经得住诱惑,并没有让他再操心。

    霍氏可不是一个喜欢说人情的家族,这些年来他做生意受到霍氏的阻碍也算不少,所以一直是想培养祁六笙成为他的继承人,哪怕他志不在此。

    是以在祁六笙请求他,让他给他一家娱乐经纪公司他管的时候,又让祁氏的顶级公关团队过去帮忙的时候,祁昭也没有多问什么。

    有了女儿的前车之鉴,想一想都知道这个臭小子是为了谁。

    他这个儿子自小就对物质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不仅这样,就算是感兴趣的东西,也不屑于去争夺。

    难得有他喜欢的东西,他自然是让他好好把握。

    他姐姐当年既然和霍斯羽产生了感情,那么他很可能也不例外,喜欢上霍斯羽的妹妹。

    毕竟这兄妹都是人中龙凤,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二人都没什么动静,祁昭还以为儿子已经放弃了呢,没想到一下子就让他给了一家经纪公司和一支强悍的团队他。

    他好像并不在乎用不用得上,也不在乎霍斯呦是否知道他在背后做过的事情,总之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完全不管别的事情。

    这种做法实属难得,所以他也是只眼开只眼闭了,只要他们兄妹俩高兴就行了。

    “那两名娱记既然到了医院,用不用我派人去将他们请走?免得节外生节?”沈秋彦自然是听得出祁六笙话里的冷酷之意的,让他们以后不用再在圈子里混,这对付的不仅是这两个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媒体。

    搞不好以后这家媒体都再无立身之地呢。

    “你查一下谁让他们来医院的,顺藤摸瓜,大概会有惊喜。”祁六笙不想将事情搞得那么大,最主要是害怕打扰到霍斯呦休息。

    “好,我知道了。”沈秋彦不再多说了,不过在临挂电话之前又对祁六笙说了一番话,“关于霍小姐和那位秦森先生订婚的事情,你要听一下吗?”

    “暂时不用。”祁六笙一怔,又回神,轻声说道。

    “哦?”沈秋彦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似乎有些意外。

    当初让他去查的是他,他以为他很在乎这件事情。

    所以也很快地去查出来。

    没想到人家好像压根不在乎?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祁六笙抚着额头笑了笑,“我想很快她会直接对我说明原因。”

    “那看来你们进展不错?”沈秋彦挑了眉,语气也有些愉悦。

    终归是为这对爱而不得的恋人高兴的罢了。

    “她太倔强了,不好伺候。”祁六笙感慨了一句,似乎要将今天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多说了两句,“但是,也是因为我自身的缘故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僵局,可我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板,你在生意上的某些见解有时候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沈秋彦听得出他话里的坚定之义,也支持他,“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也请你快刀斩乱麻,做出一个最好的选择。”

    祁六笙听着他的话,默了一瞬,才恍然,原来认识他的人都在关心着他们二人的进展。

    这种感觉……真有一种恋爱真人秀的即视感,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别人的注意力。

    “多谢提醒。”祁六笙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便挂掉了电话。

    在结束了对话之后,他本来想看看网络上又是爆出了霍斯呦的一些什么“黑料”的,但是心下总是有些不太舒服,不是心绞痛的那种感觉,而是心底不安的那种情绪,他总疑心霍斯呦那边会出什么事情。

    想起那两个娱记,他的眼底又寒凉了几分。

    他方才为了让那两个娱记不要认得自己,和传说中的那个绯闻男主角扯上关系,所以他选择了从轮椅上起来走路,而现下他急着去找霍斯呦,也无意回头找自己的轮椅。

    出了房间的门之后直接走了过去。

    可是当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霍斯呦,就连同她的轮椅也不见了。

    前来照看她的护士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祁六笙眸底一沉,脸上的柔和已经敛了起来。

    最后他是从医院的监控里看到霍斯呦独自一人坐了轮椅去往另外一个科室,虽然是同一个楼层,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她应该是去了专门做流产那边的科室。”护士看完监控之后,立即对祁六笙说道。

    祁六笙听完护士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也顾不得问什么,直接抬步便往霍斯呦所去的那个科室处走。

    这层楼其实相当大,左边是专门供人生育的产房,每天都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传来。

    那是意味着新生命和希望诞生的地方,每天都充满了家人或鼓励或激动的声音。

    然而右边长廊处的氛围却是截然不同。

    压抑低沉,就算有阳光从窗外洒照进来,依然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流产,本来就是一件毫无人性的事情,偏偏要在医院里独设一个科室,每天每天都有原本可以存活下来的新生命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被医院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他们的父母都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不在意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医院又能做什么呢?

    祁六笙一来到这处地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对死亡的感知是十分敏感的,这里的氛围让他感到窒息,几乎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可是霍斯呦却是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这里有大大小小不少的手术室,他只能一间间那样找过去,将她找回来。

    可是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还是不经意走到这里来?

    祁六笙不敢多想,甚至是不敢去触碰她来这里的意图,只像发了疯那般去找她。

    压根是顾不上自己的腿其实是根本不能走快的。

    鼻端的血腥气是愈发地浓烈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看见前面有一个下面全是血的女人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女人形容憔悴,嘴唇苍白脱皮,整个人好像一块枯掉的树叶那般,被窗外的风一吹,就能被吹倒那般,再也站不起来。

    祁六笙头脑晕了一晕,几乎是看不清眼前的人,他呼吸困难,被窗外过于猛烈的阳光照得难以思考。

    他终于知道鼻端浓烈的血腥味是怎样来的了,正是这里的人散发出来的。

    而真正让她们散发出血腥味的,是医生刚刚从她们身上毫不留情地剖蹭下来的胚胎。

    前一刻明明还在她们温暖的子宫里跳动着的胚胎,或许于几个月之后还能诞生成为生命的种子。

    女人已经缓步走到祁六笙面前来了,她身上似乎极度无力,走路都是扶着墙走的,她的家人不能进来,只能等在外面,就这般看着,孤零零的一个人,分外使人绝望。

    他突然就不忍心看下去,扭过了头,骤眼就看到了霍斯呦在前面。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给祁六笙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炽热的阳光洒照在身上不再猛烈,仿佛温暖不了他,也温暖不了这长长走廊上在等待着的女人。

    这其中还包括看上去年纪还不大的少女。

    她们有些身上还没有显怀,有些的肚子已经大如罗盘,她们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等待护士叫号,让她们进去进行一系列残忍的事情。

    现在都推行十分“人性化”的无痛人流,祁六笙是知道的,所谓无痛人流是将你的身体全麻,任由医生拿着各种冰冷的手术工具在你的子宫里折腾。

    三个月之内的胎儿如果无法成活,那只能流产掉,因为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生命,只是你肚子里的一团肉。

    然而三个月后胎儿如果能顺利成长的话,已经是发育变成人形了,那时候你再去流产,那便不是将一团肉给剖蹭出体内那么简单。

    你是在杀人。

    无疑地,你是在借助医生的手去亲手扼杀这条生命。

    祁六笙十分清楚这一点。

    人工流产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但是大多数人是因为没有做好防护措施而意外怀孕,既不想要肚子里的健康鲜活的新生命,也不想承担那莫须有的责任,所以毫不犹豫地来医院选择无痛人流——

    反正都不痛的,全麻状态下毫无知觉的,顶多是做手术时难堪一点儿而已。可是那么一瞬间的痛苦和不自在能换回自己整个人生的前景,不再再被小孩拖累。

    这么一想,无痛人流可真的是一个极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人流背后承载着的意义已经远远不是他所能剖析出来的了。

    祁六笙看到了霍斯呦。

    她坐在轮椅上,缀在人流队伍里的最后一个,目光冷静且麻木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手术室处出来的人。

    因为这里的手术室太多,而且做人流的人也很多,家属并不允许被陪进来,只能在外面等待。

    当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叫到你名字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切全部由你自己承担。

    又一个女孩进去了。

    祁六笙所看见的是那个女孩看上去不过16、7岁,还是在读高中生的模样儿,脸上有明显没有脱下的稚嫩和生涩。

    她眼里尽是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当听见护士叫她名字第五遍的时候,她才颤巍巍地起来,颤抖着嘴唇往里面走。

    这里的病房和墙壁似乎比医院里别的地方更加要苍白,好像被抛弃掉的生命身上的怨气全都附在上面,你看着她,看着那个无助却不得不去做这样一件事情的少女,想着她接下来一个人将面临着一些什么,即使素不相识,也心如绞痛。

    “不要害怕,真的是无痛的。你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要想,就躺在病床上,听医生指挥就可以了。手术很快的,就那么一瞬间,做完之后你的人生就变得美好了。”身后一个已经十分显怀的女人抓住少女的手对她说道,眼里尽是坚定的光。

    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她信心。

    祁六笙听着她的话,猜测她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做这种无痛人流手术了,已经完全不当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不当自己肚子里的生命是一回事。

    她的肚子已经这么显怀,难道在医生用钳子将她子宫里已经成形的生命一点点打碎,再一块块分崩离析夹出来的时候,她的心不会痛吗?

    少女似乎被她安慰到了,也回握她的手,点了点头,步伐沉重地往里走。

    可是她还没有走进手术室,便听见护士在手术室里低叫:“陈医生,这个病人似乎有大出血的症状!”

    手术室里前一个做完人流的女人还没有出来,却是发生了意外。

    明明护士在手术室里的声音不大,甚至是压抑着,可是外面的人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如坠冰窖。

    或许是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操作不当,或许是那个被人流的女人身体素质不佳,总之最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术后大出血,她很可能终身无孕,也有可能永远将自己如花的生命交代在手术台上。

    少女在门外听见,整个人似乎都晃了一下,她好像再也站立不稳,眼里流出眼泪,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哭出来。

    要让一个这么小的女孩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的确是残酷太多。

    祁六笙心里梗着,喉咙也梗着,他走到霍斯呦面前,看着她还在看着女孩那边的事情,整个人僵硬而麻木。

    神情也趋于茫然和空洞。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本想着……如果她退让一步,她听从祁六笙的建议,将胎儿打掉,或许两人之间也会轻松点。

    她不会再逼得他太紧。

    祁六笙不在病房期间,蒋坤曾经进来过,她逼问蒋坤祁六笙过去一年来去了哪里。

    但无论她怎样问,怎样威逼利诱,对方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告诉她,祁六笙的身体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问题,六年前车祸时医生们都担心的问题现在初现端倪,如果他的情况再得不到有效控制的话,很可能会……

    蒋坤并没有说得太详细,但是话里的意思谁人都懂。

    祁六笙当时为了护住他的姐姐,而在车上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不仅双腿差点被废,不,应该是说整个人的中枢神经都受到了压迫,没有当场死亡那已经是一件幸事。

    他在医院休养了足足大半年才能稍微动一动身体,但是身体的机能已经变得十分笨拙而呆滞。

    他提前进入了衰老期。

    这一些霍斯呦都看在眼里,所以从那时候她就改变了态度,轻声软语地照顾他。

    可是他却不领情。

    他害怕拖累任何一个人。

    就连吞咽口水都十分困难的一个废物,大小便都无法自理的,活得毫无人性尊严的,又怎么样能让她看见?

    又怎么样能让她看见?

    所以不管霍斯呦当时怎样整副心思都放他身上,他就是没有接受。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何必让她太难过?

    但是这几年来,祁六笙除了在最初时候承受了极大的苦难,每天药水不断,可是他身体康复的状况是很不错的,并没有传来太多太坏的消息。

    就只是过去一年来至今,他的身体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问题,器官开始衰竭,还有别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在相继衰弱。

    蒋坤只能告诉霍斯呦这一些,对她说完之后还是安慰她让她不要太过担心,祁六笙只要还有生存意志,而且现代社会医学这么昌明,怎么样都会活下去的。

    可他这一番话分明没有安慰到她,她一个人在病房里胡思乱想了很久,忽而想着自己如果真的是将宝宝打掉的话,他的负担会不会轻一点儿?

    会不会不再让他太过操心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自然有了解过无痛人流是怎么回事,但是了解和真实看见的真的是两回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行无痛人流这种事情。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无骨悚然。

    她刚刚到达手术室外,就看见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拿着一罐子装在透明瓶里的东西,一罐子血淋淋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组织杵在一个刚做完人流,身上同样血淋淋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的女人面前。

    护士的口吻冷静又残酷,“这是从你身上剖蹭下来的组织,经过化验之后会告诉你胎儿发育失败的原因。你先回去安心等待吧。”

    女人大概是第一次为人母,看到自己的胎儿变成了这样,前一刻她还能感受到她在自己肚子里跳动,可是下一刻,它却变成了一团什么都不能称作的东西。

    她麻木地点了点头,手掌还习惯性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仿佛在哀悼,又仿佛是做最后的告别。

    又是歇了一会儿,她才从凳子上起来,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

    医院的走廊很长,日光明媚,洒照在人身上惬意。

    却是将她照得惨白如鬼,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那般,缓慢而迟滞地从霍斯呦面前经过。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崩溃,尤其是她身下的血迹还没有干透,将她整个人给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前,暴露在日光之下。

    霍斯呦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就不想看下去,她有一种要彻底逃离这里的冲动,不管不顾地,但是她还是扭过头,盯着那个女人一点点地离开自己的视野之外。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祁六笙来了。

    他的手很温暖,他将掌心盖在她的眼睛上,轻声对她说让她回去。

    今天她所看见的事情已经足以震慑她的心神了,她无法说一些什么,只机械地抬头看他,那么一瞬间对这个男人又爱又恨。

    如果她真的流掉这个孩子的话,她会恨他一辈子。

    爱与恨并不矛盾。

    两种感情色彩这般浓烈,她不知道自己和他的未来将会如何。

    “阿笙,我能不能……你能不能别不要这个孩子?”

    ------

    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张澜澜.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丁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