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作品:《星际雌虫穿成乡村哥儿

    白禾把身上的大氅揭下, 露出里面衣衫。

    那一身衣服均是上好的织锦缎子, 上面刺绣的海棠花娇艳绽放,颇为艳丽。

    他脖子上也坠着根粗长的金链, 镶嵌着各色宝石,光彩夺目, 看着约莫有好几两重。

    “我的儿啊这黄老爷对你可真好的”白邹氏羡慕的摸了摸白禾脖子上的金链子, 咽了口口水。这样的金链子, 她这辈子也只能看看了。

    “娘那都是表面上的他简直不是人”白禾说着, 就要将身上的衣襟拉开。

    他刚刚拉到肩膀, 便露出胸口后背一片片紫黑色的印记。

    白禾原本还算正常的身材,如今早已瘦骨嶙峋,身上那一条条印记有长有圆。

    长的如鞭痕, 密密麻麻的落在一起,圆的则凹陷下去, 瞧着像是被烟斗烫的。

    “儿子皮粗肉厚,才撑到今日”白禾啜泣说道“和我一同入府的还有两个女子, 身体娇弱, 一个早就不行了。还有一个仅剩了半条命, 怕是也时日无多。”

    白邹氏见到白禾身上疤痕,立刻嚎啕大哭,跪在地上, 与他抱作一团。

    “我的儿啊真是命苦的, 怎么嫁了这样的人家”白邹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白禾也啜泣不停, 呜咽说道“早知那黄老爷是这样的人家, 儿子便是死也不会嫁的。”

    “行了行了。如今嫁也嫁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白老三在一旁说道“一个出嫁了的哥儿,还当着男人的面把衣服掀开,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你赶紧把饭吃完,还得回去伺候黄老爷呢。”

    “你这好在是在家里,我们也不会四处宣扬。刚才这话要是被黄老爷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怪罪与你,怎得如此不知好歹。”白稻不耐的坐在桌旁道“还是赶紧把饭吃了,好好收拾一番回去,莫让黄老爷看出端倪。”

    “你们”白禾看着自己父亲与兄长熟悉的面孔,却仿若不认识了一般。

    半响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歇斯底里的指着白稻的鼻子说道“你们,尤其是你,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白禾如今消瘦,脸颊都是凹陷进去的,说起这话的时候面目狰狞,瞧着竟十分瘆人。

    白稻被他指着,自是也有了脾气,他轻蔑的说道“黄老爷乃人中龙凤,肯要你一个没人要的哥儿,便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若是自己争气,给他怀上个一儿半女,在家里不也是坐稳了。不过是自己生不出蛋来,还反倒责怪起父亲兄长来了。如今你穿金戴银,身边又有丫鬟伺候着,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稻如此说话,白老三便转过头来,不再看向白禾。

    白禾又去看白邹氏,白邹氏支支吾吾几声,又看了白稻几眼,最终说道“禾儿啊,你哥哥说的对,给那黄老爷生下一儿半女的,你日子不就好过了”

    白禾浑身发抖,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中一般,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被那黄老爷折磨之时,他还尚未如此绝望,只想着若有机会能逃出去,远走高飞,往后的日子便还是有盼头的。

    “娘,你可知那黄夫人,怎会允那黄老爷纳了那么多妾氏。只因那黄老爷早就弄坏了身子,便是一个子儿也生不出来了”白禾目光冰冷,淡淡的说道,只盼着白邹氏能替他争上一争。

    “唉我的儿啊,你的命真苦啊”白邹氏闻言也低下头去,目光躲躲闪闪,不再去看白禾,只一个劲的干嚎。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白禾见她如此模样,又还有什么不懂

    他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收敛起面上神色,又恢复了往日在外面一般,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道“爹、娘、大哥,今日这话,我也就是在家抱怨一下,你们听过了便当听过了。切莫为了我真的去与那黄老爷分说。”

    白老三与白邹氏听到后,便齐齐抬头,对视一眼,朝白禾望去。

    白邹氏止住干嚎,终于展露出笑颜,欣慰的把白禾扶坐在桌边说道“我的禾儿啊,你到底还是个懂事的,我也没白养你。”

    白老三也咳嗽一声说道“这便对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是黄家的人了,便要多多体恤夫家。男人嘛,你若是把他哄好了,他又怎么会亏待你,往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白禾闻言也是微微一笑,仿若带着三分娇媚。那陌生的模样,让白老三一怔,反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认识自己养大的这孩儿了。

    “吃菜,快吃菜。”白邹氏在一旁把把两只鸡腿分了,一只塞进白稻碗里,一只放入白禾碗中。

    白禾却把那鸡腿挑了出去,扔在桌上,对白邹氏道“这种东西我如今是吃不了的,娘你们自己吃吧,也不必管我。”

    白邹氏见了,便干笑的捡起了鸡腿,又塞到白老三碗中道“那就给你爹吃。你现在是富贵人家的妾氏了。每日山珍海味的,自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了。”

    白禾闻言,又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白邹氏一眼,直看得白邹氏心里发慌,陪着笑脸给白禾夹了筷子青菜说道“快吃,快吃吧,再不吃这菜都要凉了。”

    一顿饭下来,白禾只喝了一点稀粥,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筷子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说道这里,那白邹氏便抹了抹眼角,又吸吸鼻子,似乎是流了两滴眼泪。

    白禾看她一眼,只是笑着说道“既然要走了,我再给你们敬一碗茶,也算全了父母对孩儿的养育之恩了。”

    白禾说着,便起身去了厨房。

    白邹氏跟在身后,要去帮忙,也被他遣了回去,只道是自己往后还不知能不能孝敬父母,便让他最后再亲自操办一次。

    一刻钟后,白禾从厨房里端来了一只茶壶,和三只空碗,茶壶里是煮沸了的井水,泡了些晒干的麦粒进去,便是一壶麦子茶了。

    白禾将茶壶端起,倒了三碗茶水进去,第一碗递给了白稻,说道“哥哥,你我从小到大,十几年兄弟情谊。我能有今日,也离不开你的提携。听说你订了新媳妇,不日就要过门”

    说到这里,白禾的话便断了,挑眉看了白稻一眼。

    白稻冷哼一声,总觉得白禾话中有话,但白禾既要走了,以后也见不着面,他也不愿在此时与他冲突。便不情不愿的接过茶水一口饮尽,方才说道“你日后好自为之,既进了黄家,就是黄家的人了,必当事事以黄老爷为先。”

    见白稻干脆的饮了茶,白禾微微一笑,又把第二碗茶水递给白老三道“爹,你教养儿子多年,还给我许了好人家,这是我孝敬您的。”

    白老三接过茶水,点点头,仰头饮尽。

    白禾又将第三碗茶水递给了白邹氏道“娘,从小到大,儿子与您最亲你生我养我,其他人都会骗我,但您不会”

    白禾说的有些哽咽,把茶水举过头顶,奉给了白邹氏。

    白邹氏也有些动容,眼眶不禁湿了,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还未完全饮尽,便听到旁边一阵巨响。

    白稻捂着肚子,口吐白沫的摔倒在地上。

    “你你”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翻着白眼,七孔流血而亡。

    “我的儿啊”白老三大声痛哭,捂着肚子扑在白稻身上。

    他此时也已中了剧毒,脸色发青,嘴角涎水直流,眼瞅着已是不行了。

    白邹氏这才明白自己手中的茶水早已被白禾下了毒的,这哪里是什么孝敬的茶水,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她扔掉喝了一口的茶水,蹲在地上抠着嗓子干呕,试图把刚刚喝进去的那口茶水给吐出来。

    然而那茶水中的毒药很是厉害,不过一点,便已迅速渗透到她的五脏六腑。

    让她浑身无力,头晕眼花的瘫坐在地上,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住泄了一地。

    一息之间痛失丈夫和独子,自己恐怕也不行了,白邹氏躺在地上,盯着白禾破口大骂。

    “个挨千刀的猪狗不如的畜生连自己兄长父母都杀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狗东西你就是死了也要被挫骨扬灰下十八层地狱阎王爷也不会放过你”

    白禾坐在凳子上,麻木的听着白邹氏的咒骂。

    他的母亲最会骂人,他从小到大听惯了的,如今再听,竟觉得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十八层地狱算什么,如今他每日过的,不就是十八层地狱的日子么

    白老三和白稻已经是死透了,但白邹氏吃的茶少,如今一时半刻倒也未死。

    白禾听她骂了一阵,便搬了个板凳过去,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说道“娘,你知不知,那黄老爷怎么折磨我的我刚一过门,他就说我左右也是个哥儿,要了那处也是无用,便给我割了。我昏了五天五夜,差一点点就死了。等好不容易醒了,那黄夫人便送了一包药来。说要是熬不住了,便吃了,也能死的轻松点。”

    “我拿了那药,当时是准备吃了的。但是我又怕死,就犹豫了几日。也是巧了,那几日我正好在城里遇到了白术。我瞧着他如今真是风光,那一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我想着他当初都成了那地上的烂泥巴,如今还不是咸鱼翻身,春风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要是再多活几日,还不知后面有没有好日子,我想到这里,又不想死了今日给你们吃的那药,就是黄夫人给我的,我一直留着,就等着哪一天受不住了,还能用上,没想到却给你们先用了。”

    “你你怎么不早死了畜生你这个丧门星”白邹氏恶狠狠的盯着白禾,嘴歪眼斜,口齿不清的骂道。

    “闭嘴”白禾仿若突然被她激怒了一般,冷冷的看她一眼说道“你太吵了”

    说完,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把壶嘴塞进白邹氏嘴里。

    白邹氏口中被灌了满口毒茶,咕噜咕噜的呜咽了一阵,便张大嘴巴,七窍流血的死掉了。

    见白邹氏也死透了,白禾才放下茶壶,眼中叭嗒叭嗒落下泪水,流了白邹氏一脸。

    这三人中他理应最恨的是白稻,若不是因为他和那黄老爷牵上了线,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

    可如今三人都死净了,白禾才发现自己最恨的其实是白邹氏。

    大哥白稻从小便和他不对付,与他早有龃龉。白老三偏疼儿子,对他不冷不热,他也是知道的。

    只有白邹氏,把他捧在手心,疼着宠着,人家的哥儿在干活的时候,白邹氏怕他晒黑了脸,便只让他在家里歇着,学着绣花打扮。

    他总觉得自己与村里其他人家的那些哥儿是不同的。有父母双亲疼爱,往后也必能一生顺遂。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与那些哥儿也没什么不同的。

    白老三和白邹氏,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把他养在笼里,养的品相好看一些,便可卖出更多钱财罢了。

    “娘”白禾声音极轻,口中喃喃说道“爹和大哥是男子,他们自是不懂孩儿的苦的,可你是个女子啊难道连你也不懂孩儿么”

    既然原本就没把他当人看,倒不如从早些时起便同其他人家一般待他,也不至于让他这般怨恨了。

    天色渐渐黑了,若有人从外面经过,便会发现白老三一家的油灯现在都还未点上。

    白禾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什么一般,从袖袋中摸出了一个小药包。

    这是那黄夫人给的毒药,他只用了一半,还剩了一半还未用完。

    他把药包重新收好,起身离开,从外面把白老三一家的房门给插好。

    白禾整理了一下形容,又恢复了与黄老爷一道前来时,那副有些怯生生的娇弱面容。

    一刻钟后,他便回到了白玉山庄。

    却并不急着回房,而是来到了白术的房间门口,敲敲门道“白术你在么让我进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