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

    永靖帝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他的下首跪了不少人, 有皇子, 有大臣。

    三皇子看着面前的各种证词都傻眼了，“父皇, 儿臣是冤”

    那个“枉”字还没出口, 有人就端上来一盆花。之前三皇子妃宝贝的不得了的奇花。

    永靖帝“这花你还认得吗”

    三皇子权衡片刻, 应道“认得, 这花是从西域”

    永靖帝冷笑一声, 打断他“这花只有刺半才有。还得是王公贵族才能拿出来。”

    当初楚景听他媳妇儿口述描绘，做出了画, 他放在书房里。结果后来有一次木桐过来找他谈事，意外看到了画，脱口道了句“这不是刺半的名花吗”

    因为环境要求, 这花只有刺半独有，木桐之前被“利诱”的时候, 见过一眼。

    “听说特别名贵。没有身份的人压根都看不到。”她当时笑着说。

    楚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当天就带着木桐进宫把此事说了。而且他特别狡猾，说完就跑。

    才不要感受永靖帝的怒火。

    永靖帝忍了这么多天, 早就忍不住了，一巴掌把花盆拍到地上, 噼里啪啦砸了个粉碎。

    三皇子冷汗频频，“父皇，儿臣是冤枉的，这是陷害, 这一定是陷害，儿臣分明是从西域人手里买来的花啊。”

    永靖帝不想再听他狡辩了，最后扔来一样物什，三皇子的令牌。

    三皇子看到东西，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小心了，为什么

    永靖帝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太让朕失望了。”

    三皇子张着嘴，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帝王，心里还有很多狡辩的话，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永靖帝的眼里满是失望和厌恶“朕可以勉强容忍自己的儿子参与夺嫡，但绝不允许你们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三皇子瞬间慌了 “父皇，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知道错了，父皇，父”

    永靖帝让人把三皇子带了下去，之后审问其他人，他就果决多了。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那几天，京城的菜市场门口都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周氏连着做了几天噩梦，外面惊雷阵阵，她惨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夫人，你怎么了。”

    周氏紧紧拽着丈夫的胳膊，哆嗦道“大人，我梦到我被斩首了，血喷溅了一地，我好怕。”

    王铮拍拍她的背“不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周氏眼皮子跳得厉害，外面黑漆漆的，突然一道闪电，窗户外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

    “啊啊啊啊”

    她一把松开丈夫，抓着棉被裹在身上，缩在角落里，惊慌失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王铮不明所以“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周氏抖如筛糠“大人，是原氏，原氏来找我们了啊。”

    王铮的脸一下子黑了，起身，取下墙上的宝剑，拔开剑鞘，推开窗户就是一顿砍。

    雨夜中，他气势慑人，比鬼魅还骇人。

    “原氏，当初动手的人是我，有本事就来找我。”

    “其他人怕你，我不怕。”

    “来啊，来找我啊”

    雷声轰轰，响声更大了。

    王铮等了一会儿，才重新关上窗户，上床歇着。

    “夫人莫怕，只要为夫活着一日，原氏就不敢来。她活着都拿我们没办法，死了就更没办法。”

    “夜深了，睡吧。”

    周氏被丈夫搂在怀里，然而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她当初折磨原氏的场景。

    她让人在大雪天下跪，把人赶去柴房，让府里下人都作践原氏，故意克扣饭食衣物

    很多很多，当初她觉得折磨原氏很痛快，如今却有了一点后悔。

    夜色中，她对丈夫道“大人，明天我们找大师来看看吧。”

    早知道在原氏刚死的时候，就该把尸体丢去喂野狗，让其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也好过如今这般担惊受怕。

    王铮迷迷糊糊道“好，都听夫人的。”

    大雨毁灭了一切证据，将军府外，有人身穿蓑衣，转身没入了夜色中。

    三皇子因为顶撞皇上，打伤皇家先生，还纵容下人侵占良田，伤人等等。数罪并罚，被贬为庶民，囚禁京郊别院。

    此消息一出，京城都沸腾了。纷纷赞扬皇上大义灭亲。

    普通百姓看个热闹，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皇上已经手下留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圣旨传出，楚景劝和有功，特升为陵南郡守，不日上任。

    京中百姓

    官员们

    咋，又是二级跳

    有大臣立刻反对，说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云云。直接让永靖帝呵斥一顿，怼回去了。

    王铮在家里砸了不少东西，周氏让其他人离开，才上前安抚“大人莫气，姓楚的虽然升官了，但他同样也离京了。”

    王铮眼神一动。

    周氏继续道“大人，边境没了你，可不太平啊。”

    她不想待在京城了，京城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好，还处处受人限制。

    她想回边境了，在那里，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氏能想到的，王铮同样也能想到，土皇帝多爽，在这破京城，什么玩意儿也敢对他评三道四。

    他当即就上书表奏要重返边境，用的理由，还特别义正言辞，口口声声是为了晋朝江山安定，为了百姓。

    永靖帝被恶心得晚饭都少吃了半碗，二话不说驳回了他的要求。

    要不是王铮还有用，就凭这次私下里查到的事，王铮早就身首异处了。

    王铮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黄了。他回不去边境。

    周氏也急“大人，皇上为什么不放我们走，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王铮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快又否决了，“如果真是这样，皇上为什么没有反应。”

    周氏“也对，皇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了手，没道理会对你手软。看来大人的扫尾工作做的极好。”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半晌后，周氏得出结论“大概是边境太太平了吧。”

    王铮冷笑“皇上若真是这么想的，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如今这边境可没他想象的那么太平。”

    想通原因，他就放松下来“罢了，本将军就当休息了，要不了多久，皇宫里那位还是得用我。”

    周氏趴在他怀里，嗔道“趁这段时间，大人再找些得道高僧吧。”

    上次的大师就是个骗子，根本镇不住原氏的亡魂。

    说起此事，王铮刚刚好转的脸色又阴了下来，“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讨人嫌，死了也还这么阴魂不散。”

    周氏愤愤“如果能找到原氏的骨骸就好了。”当初他们明明派人把原氏的尸体丢去后山了，结果后来去找就没痕迹了。

    这也是周氏的心病。

    这次若让她找到原氏的骨骸，定要把原氏挫骨扬灰。

    王铮和周氏一心一意对付死去的原配，暂时没来找楚景的麻烦，所以楚景顺利出京了。

    在离开前，永靖帝特意召见了他。说的挺久，但可以简单粗暴归为三点。

    一，皇上赐他尚方宝剑，必要时候，能先斩后奏。算是极大的信任了。

    二，皇上对他道你此去艰难险阻，特意拨一支暗卫给你，护你安全。

    三，你尽管放心上任，你的家人，朕会帮你照顾。

    实话实说，楚景还挺感动的。结果他离开时，大内侍找到他，又要走了他的锦帕。

    楚景

    这都是什么毛病

    他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次日，太子亲自来，向他讨要一件中衫。

    楚景差点都要以为太子对他有什么心思了，在他的追问下，他才知道原因。

    楚景也挺囧的，啼笑皆非“那小臣还挺受孩子喜欢的。”

    然后他又友情赠送了两方干净锦帕，跟太子告别。之后不再拖沓，收拾行李，麻溜麻溜走人了。

    他离开那天，裴贤他们都来送他了。

    裴贤故意道“灵煦，你这升官的速度，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啊。”

    楚景点点头“是吗，我自己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裴贤

    他拍了楚景一下，渐渐收敛了笑意“我有点舍不得你。”

    楚景笑道“我知道。”

    裴贤却没玩笑“去了陵南，记得跟我们联系。”

    楚景“嗯。”

    楚景不太能受得了这种离别，对其他人挥挥手，就要上马车。

    裴贤等人道“此去山高水远，望君珍重。”

    楚景用力点点头，然后不再犹豫，钻入了马车中，马车轮子滚动，往城外驶去。

    马车内，楚景握紧了媳妇儿的手，姜念以为他紧张，不舍，安抚道“不要难过，要不了多久，我们会重新回来的。”

    楚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不难过。”

    他凑近媳妇儿耳边，兴奋不已“我们马上就要去做地头蛇啦”

    姜念

    她对上丈夫的眼睛，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丈夫的肺腑之言。

    罢了，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丈夫“表里不一”。

    不过她从一开始，喜欢的不就是他这个样子吗。

    姜念想着想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吻上了楚景的脸。

    楚景

    楚景一把将人抱住，“真可惜现在是白天。”

    语气那叫一个遗憾喔。

    姜念哼笑，楚景听到了，摸摸她的耳朵，姜念不爱戴首饰，楚景摸上去的时候，只觉得柔柔的软软的。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出声。

    姜念抬眸瞥他一眼“笑什么”

    楚景“我刚刚想到一个笑话，说给你听。”

    姜念“嗯。”

    楚景“从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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