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觉得他受到了挑战, 心态都有点不稳。

    裴微还道“楚兄，你昨天给我讲的内容, 我回去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一直弄不懂的地方，突然就明悟了。你真的好厉害啊, 今天我们继续。”

    楚景“好。”

    前三天，楚景在给裴微恶补算学, 最后一天的时候, 裴微突然道“楚兄, 我的策论也有点弱，你帮我补补吧。”

    楚景“嗯。”

    最后说是补一个时辰，愣是又多耗了一个时辰。楚景说的口干舌燥，腹内空鸣。

    裴微道“楚兄，我让人准备了食物, 你跟我一起吃吧。”

    楚景“好吧。”

    裴家的下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依次从里面端出各种精美的菜肴，上面还浮着热气。

    清蒸鱼，香酥鸡，明炉鸭, 锦绣丸子, 清汤狮子头，蒜末青菜，炝凤尾等等，摆满了桌子。

    裴微招呼道“楚兄, 天气冷，你别客气，赶快吃。”

    楚景用勺子先舀了一碗汤，热腾腾的汤水下肚，他感觉四肢百骸都重新活过来了。

    他夹了一块鱼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鱼刺很少，鱼肉带着一股鲜甜滑嫩。他眼角都有了弯曲的弧度。

    裴微不动声色的把清蒸鱼往楚景的方向挪了挪。

    当天晚上楚景回到宿舍，他的床铺上又多了一件斗篷。

    其他人没再问什么，晚上，楚景把斗篷摊开，铺在被子上，只觉得更加暖和了。

    次日，天公不作美，天上飘起了小雪。楚景默默的又多穿了一件衣服。

    测试模拟的是乡试，一次考九天。放眼全国，也只有国子监能做到了。

    不过比起乡试的严格，国子监还是有人性些，至少晚上可以放学生回去休息。

    第一场考的策论，众学子都在埋头苦答。虽然有人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没有谁中途退场。

    楚景除了最开始庆幸自己穿得多之外，后面都沉浸在答题中了。

    他们答题的时候，远方的看台上，有人注视着考试的学子们。

    “今年国子监里除了往年那几个，还有没有新面孔。”

    旁边人恭敬回道“回皇上，除了裴贤那一撮人，和姜家兄弟他们外，今年还有一名新入学的学生，名叫楚景，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国子监里的学正和直讲博士都很看好他。”

    “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

    旁边人“是的，微臣去查过名次，中等偏上。但是楚景入学时，又加了一场考试，与乡试相比，他又进步了许多。”

    “那此次测试后，把他的答卷呈上来。”

    旁边人“是。”

    寒风中考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考验，楚景准备充足，所以考完之后，除了有些疲惫，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但国子监里却有不少人病了。

    正好学正们要批卷，就大方的给学生们一口气放了十天长假。

    生病的学生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调养身体。

    还有一些平民学生则是选择留在国子监里。

    楚景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回了家。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他硬着头皮点火烧热水，过程是坎坷的，好在结果是好的。

    做饭这种事吧，也没有那么恐怖。楚景是不怎么会做饭。但是把饭煮熟这样简单的活，他还是会干的。

    他在外面买了卤肉，蒸热之后，留下一半在锅里温着，他舀了稠粥配着香喷喷的卤肉吃了。味道一级棒。

    饭后，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起的小雨，思绪陷入了过往。

    也不知道爷奶他们现在好不好，看情况，他今年是不能回去过年了。

    阿赋应该又长大了不少吧，小家伙肉嘟嘟的，特别萌。

    楚景甩了甩头，把自己从那种愁绪里拉出来，然后关了窗户，点灯，把之前的画完善了。

    明天可以交画去了，想想有点激动。

    一觉睡醒后，楚景怀着这种期待的心情去了书铺，掌柜的看了几眼，就被画上漂亮的人物吸引了。

    而且除了画，故事情节也很有趣。海底真的有那些东西吗，有那么美好吗

    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当即给楚景开了最高价“公子，老朽做主，200文一张买下你的画。”

    200文一张，楚景画了五十张画，总共得到十两银子。

    掌柜利落的结了银子给他，又道“公子还画吗这次无需再交押金。”

    楚景“我暂时想休息一下。”

    掌柜的有些可惜，但想到以后楚景还会来，又没有再劝了。

    楚景离开书铺时，心里也有些可惜。

    画画一次性能结不少钱，但也的确耗费心神。这么冷的天，还是对自己好点吧。

    他在街上走着，行人打着伞匆匆而过。雪花飘飘落下，砸在他的额头。

    突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景兄弟。”楚景抬脚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羊打着伞，楚景靠近时，伞往楚景的方向偏了偏，“我过来办事，正好看到你了。”

    楚景“那我们可真巧啊。”

    景羊“嗯。”

    楚景看了一眼景羊的穿着“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景羊“不冷。”

    楚景不信，碰了一下他的手，惊了“你的手好暖和啊，我还以为你在敷衍我呢。”

    景羊手抖了一下，伞面的雪水洒落在楚景的脖子和脸上，冻得他一哆嗦。

    景羊“你很怕冷”

    楚景试图挽尊“其实我不是很怕冷的，只是京城的天实在太冷了。”

    闻言，景羊嘴角动了动，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楚景。

    楚景“这是什么。”

    在景羊的示意下，楚景把包袱打开了，里面是一件羊绒马褂。

    楚景

    景羊垂下眼“这是主家给我的，我用不上。既然你那么怕冷，就送你了。”

    “不不不，”楚景把东西还回去，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景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请我吃饭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楚景 “那怎么一样呢。”

    景羊“有什么不一样。”

    “对我而言，这件羊绒马褂是鸡肋，但于你而言却很有用。不是吗。”

    好有道理，楚景都快被说服了。

    楚景“可是，可是无功不受禄。”

    景羊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也只是轻轻抬眸，“那你帮我画一张画吧。”

    楚景温声道“你想画什么说就是了，不要特意送我东西。”

    景羊自动屏蔽他的话，“帮我画一棵树吧，树下有一张石桌，桌面放着两碗酸梅汤。”飞雪中，她的声音有点轻，有点柔，突然就不像少年的声音了。

    楚景“是不是还要画两个人”

    景羊摇了摇头。

    楚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那你跟我回小院才行。”

    景羊这次没有推拒。

    两人并排而行，楚景打开院门，“进来吧。”

    楚景在屋里重新点了碳，他脱掉外衫，重新披了一件斗篷。

    他搓了搓手，手恢复一点知觉后，就在书桌前坐下了。

    他铺开纸，拿起笔下意识画了起来，画到一半才想起“抱歉，我还没问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景羊“就现在这种风格都可以。”

    “你画得很好。”

    楚景“你这么夸我，会让我飘飘然的。”

    景羊笃定道“你不会。”

    “你对我真有信心啊。”楚景摇头轻笑，手上却很仔细，画笔勾勒，一副景象图就出来了。

    楚景又问了一遍“石桌上摆了两碗酸梅汤，真的不需要再画两个人吗”

    景羊“不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楚景“那好吧。”

    楚景把画给了景羊，景羊接过，吹了吹，然后折叠放在怀里。

    楚景突然来了一点八卦之心，“你让我画的这个图是不是有什么寓意呀。”

    景羊看着他，没说话。

    楚景觉得自己猜对了，“那两碗酸梅汤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比如”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戏谑。

    景羊平静的反问他“比如什么。”

    “比如你和你的心上人。”楚景仔细观察少年的眼睛，果然看到面前少年的瞳孔缩了缩。

    他笑道“这个没有一点难度的，你都这么大了，有个喜欢的姑娘太正常了。”

    景羊“嗯。”

    楚景“那你娶了你喜欢的姑娘了吗”

    少年摇头“她不喜欢我。”

    楚景

    他还以为是青梅竹马来着，原来是单相思啊。

    楚景看少年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了点同情，委婉道“景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

    少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楚景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少年苦笑一声，“我明白。”

    楚景这天儿可聊不下去了。

    少年看上去也不想跟他多聊了，走到门边，打开伞回头朝楚景微微颔首，就径直出了门，楚景跑过去送他。目睹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雪天里。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戳人伤疤上了呢。

    他回到屋中，往书桌边走的时候，发现椅子上放了一个熟悉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不是羊绒马褂又是什么。

    楚景心里有点儿暖，又有点儿愧疚。他告诉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在景兄弟面前提男女之事了。

    他在家里待了两天，小齐公子就找上门来了，一见面小齐公子就给了楚景一个热烈的拥抱。

    “先生你终于放假了，我好想你啊。”

    “先生，先生呜呜呜呜呜呜”

    楚景艰难的推开他，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先生了。”

    小齐公子委屈巴巴改口“楚大哥。”

    “楚大哥，我好想你的嘤”

    楚景“还想不想学习了尽耍宝。”

    齐蔷立刻肃了脸色，站好“楚大哥，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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