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安身

作品:《如何治愈病弱反派们

    笼罩在鼻尖的是淡淡橘子清香, 江月年的声音自耳廓向内蔓延, 顺着血与神经抵达他胸腔。

    如同温柔的蛊,撩拨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让姜池头脑发懵, 不剩下一丝一毫挣脱的力气。

    这真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思绪和动作都由不得自己掌控。他早就习惯了疼痛,直到此刻, 却在轻轻柔柔的拥抱与抚摸下心跳加剧、耳根发热。

    “所以,”他听见江月年轻轻吸了口气, 在河水缓缓淌过的声音里低声开口, “跟我回家, 好不好”

    这是试探性的、满怀着期待的语气, 噙了一点微弱笑意。

    上翘的尾音牵引着他的思绪, 姜池想, 他本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

    毕竟这种故作良善的戏码自己并非从未见过, 江月年如今表现得有多温柔, 达到目的后将他弃之如敝履时, 也就能有多么绝情与狠辣。

    可就像是受了某种蛊惑, 少年只是懵懵地垂下眼眸,指尖稍稍用力, 按进手心的肉里。

    然后用微不可闻的音量对她做出回应, 声音很小,如同奶猫害羞的低鸣“嗯。”

    他答应了。

    江月年眨眨眼睛,心里的爆米花机按下开关, 噼里啪啦地炸开,让她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姜池居然答应跟她回家了耶完全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刚才甚至有那么一秒钟,他的模样好乖好乖哦

    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她,甚至很可能还存了一丢丢好感度

    呜哇。

    就好像她明明只需要一颗糖,生活却搬来了一整个甜品店,真是太太太让人开心了吧

    江月年高兴得厉害,没忍住心中喜悦,欢呼一声后把怀里的姜池抱得更紧。后者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声音闷得快要听不清“快松开啊,你。”

    他看似波澜不起,实则紧张得连尾鳍都一动不动,停顿片刻后咬了咬唇,一本正经地认真补充“我不是因为、不是因为信任你,只是打算找个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自作多情。”

    阿统木啧了一声,用十足阴阳怪气的语调接话哟,还搁这儿装无动于衷呢上辈子那些

    人承诺给你现金豪车大别墅,也没见你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去哪儿“找个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啊。

    “好好好,我不会自作多情。”

    江月年没理会它,眉眼弯弯地把姜池松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睛“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安静还是热闹需要一直泡在浴缸里吗果然还是偶尔出来走动走动会比较好吧”

    她的眼睛亮得过分,笑意快要满满当当地溢出来,在与姜池对视的瞬间化作滚烫的火星,灼得他脸颊微红,下意识避开视线。

    只不过是答应跟她回去,至于这么高兴吗

    还有那些话,真是幼稚死了。

    姜池抿了抿唇,把浮现在嘴角的弧度重新压回去,声音是和往常一样的冷然淡漠“你很吵。”

    于是江月年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地笑。

    要想跟着江月年回家,姜池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他对双腿与鱼尾之间的转换并不熟练,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化出两条白皙纤细的大长腿,从水里不甚熟练地站起身时,引出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江月年十分绅士地移开视线。

    不知是警方还是福利院的人给他准备了一套衣裤。裤子是宽松的黑色长款,属于任何人都能上身的最简单版型,然而等姜池穿上,却还是让江月年眼前一亮。

    上半身的白色衬衣略显宽大,被河水浸湿后贴在姜池的腰腹与后背,勾勒出少年人流畅漂亮的身体曲线。布料在阳光的映照下纯净得毫无瑕疵,愈发衬托得他唇红齿白;

    那条长裤被他修长的体型完美驾驭,甚至能瞧见双腿若隐若现的笔直线条,黑与白彼此交映,最纯粹也最干净,像是刚从漫画里走出来。

    年纪这么小就这样好看,长大后得有多祸国殃民啊。

    他脚步不稳,身上却又满是伤痕,江月年不便搀扶,只能用手指轻轻攥住姜池的衣袖,一步步跟在对方身边,防止他因为脱力或别的什么原因摔倒。

    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来到郊区的公路旁就能打车,回到家里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

    封越和谢清和应该都去了异常生物收容所,雪球被寄养在宠物医院,家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影。

    两人一起前往附近的超市买好衣物后,姜池去浴室里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湿漉漉地出门时,恰好在撞见前来送吹风机的江月年。

    她的脸倏地就红了。

    “你你你,”她似乎想要捂眼睛,同时又打算浑身僵硬地背过身,两相抵消之下满脸通红地愣在原地,慌忙把眼神移到地板,声音越来越小,“你怎么不穿衣服”

    姜池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自己的身体。

    他真是不明白,明明她可以毫不避讳地直视同样裸露的尾巴,为什么变成双腿不着片缕的时候,江月年会变得这么紧张。

    心里虽然困惑,但他还是低低应了声“哦”,然后拿起一旁的衣物套在身上。万幸福利院的人曾帮他穿过一次衣服,否则姜池恐怕连这种动作都会忘掉。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属于少年人的肌肉久违得到了舒展,在破窗而入的阳光下映出淡淡莹白。这是幅颇为赏心悦目的画面,然而江月年自始至终低着头没看他,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蹦到嗓子眼。

    姜池他都不会觉得哪怕一点点害羞吗。

    只有她一个人像傻瓜似的脸红这样一想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她乖得不可思议,全程没有做出任何小动作,等姜池慢悠悠道了声“好了”,才终于抬起脑袋。

    一抬头,就见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鲛人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江月年面前,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分毫,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深邃的蓝色眼眸摄魂夺魄。

    “你需要吹头发。”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认怂,江月年故作镇定地回看他,举起手里的吹风机“还记得怎么用吗”

    姜池偏了偏脑袋“我试试。”

    事实证明,他的“试试”,还真就只是试试。

    他那位人渣老爸大概很久没让姜池用过吹风机,在见到机器嗡嗡发出响声、从口子里吹出微烫的热风时,少年罕见地表现出了有些新奇的神色,把脸正对向吹风机出风口。

    本来是想好好观察一番,没想到被吹得双眼发红像兔子,头发也是乱糟糟,如同野草那样胡乱生长。

    江月年看不下去,主动提出先给他做一回示范,把吹风机拿在手里,坐在姜池身

    后。

    他的发丝柔和又松软,像是某种动物幼崽绒绒的毛,这会儿沾了水,摸起来冰冰凉凉,等被吹干一些,就软绵绵地蓬开。

    洗澡之后的姜池短暂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漠与疏离,搭配崭新的白色t恤,清爽得像是邻居家漂亮又骄傲的小弟弟。这让江月年忍不住想,如果他和其他所有正常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或许就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五官精致得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好感,从小到大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封来自女孩子们的情书;性格张扬得像一只小孔雀,说话时双眼亮晶晶,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抱有好奇心。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沐浴露的味道还喜欢吗”

    江月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池低低出声“嗯。”

    他永远不会告诉江月年的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做梦一样。

    头顶上掠过黑发的手掌温柔又克制,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被抚摸的感觉,此时虽然满脸都是淡漠冷冽的模样,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其实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疑心着自己是不是对温柔上了瘾,无法逃脱,甘心沉沦。

    真的像是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梦。

    笼罩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血腥味,而是甘甜牛奶清香;放眼望去不再是狭小昏暗的浴室与小小的窗户,而是明朗干净的宽敞房间,以及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其他人落在他身体上的手掌没有带来疼痛,而是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之间,伴随着热乎乎暖洋洋的风。

    那股热量仿佛能顺着头顶一直蔓延到全身,每根痛苦不堪的骨头、每滴几近腐朽的血液都因此而重新复苏。

    即使是如此卑劣不堪又一无是处的他,也能得到这样的生活吗江月年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等厌倦他之后,就毫不犹豫地丢掉

    “好啦。”

    这个设想闷闷地堵在心口,迫使姜池神色黯淡地垂下眼眸,在下一个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江月年清脆的轻笑。

    她心情不错,在吹完后顺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脑袋,那是无比令人心安的触感,姜池暗暗咬住下唇,听见她继续说“我带你去逛逛房子吧毕竟要住在这里很久,要是弄不清楚结构,那

    就太糟糕了。”

    姜池的嘴角悄悄往上勾了勾“嗯。”

    他没想到的是,江月年的家居然会这么大。

    书房、后花园、泳池与卡拉ok房一应俱全,等大致介绍完毕回到客厅,姜池很久没运动过的小腿已经开始微微酸痛。

    “对了。”

    江月年的嘴一直没停,说到这里时,语气下意识愉快许多“这栋房子里不止我一个人哦。他们出门不在家,等稍微晚一点的时候会陆续回来。”

    听见这番话的瞬间,姜池行走中的身形随之顿了顿。

    他的双腿鲜少接受锻炼,本来就没有太大力气,这会儿动作一僵,居然连带着脚踝也软绵绵地颤抖一下

    然后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一边径直倒去。

    正好是江月年所在的方向。

    这是个不合时宜的扑倒动作。

    姜池身材修长,虽然单薄瘦削,却也足以在江月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她顺着力道向后摔倒。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姜池用手撑住身体,因此并没有直接压在她身上,而是堪堪隔开了一点点距离,不超过十五厘米。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是,江月年本以为自己的后脑勺会在剧烈撞击下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她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疼痛的准备,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好像一点也不疼。

    相反,是有股软软的触感,正好护住她的整个后脑勺。

    不、不会吧。

    江月年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心脏狠狠撞在胸腔。

    所以这是,姜池在千钧一发的刹那伸出右手垫在她脑袋后面的位置,以此来减弱疼痛

    就像他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江月年对他做的那样。

    彼时姜池的惊诧毫不掩饰,就差把“你是笨蛋才会这样做吗”写在脸上,恐怕连他也不会想到,在那之后,自己居然会下意识地同样做出这个动作。

    那一定很疼,他是怎样做到一声不吭又面不改色的

    少年刚沐浴过的香气充斥鼻尖,江月年指尖微微一动。

    姜池的膝盖压在她腿上,带来有些硌人的痛。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地交汇碰撞,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浅浅的呼吸,悠悠缱绻在她脸颊边缘

    。

    “抱、抱歉。”

    她被姜池的反应惊得有点懵“是不是很疼我马上”

    她马上就起来。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道极为突兀的声音骤然打断。江月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大门钥匙转动的声响。

    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她显然还是太年轻了。

    当江月年猜想着门外的人究竟是封越还是谢清和,那扇门应声而开,逆着阳光看去

    居然有足足三个人的影子。

    江月年

    等、等等

    剧情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吧好歹稍微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啊一下子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什么的

    总感觉解释起来会特别特别麻烦啊喂

    总而言之。

    当封越从宠物医院里接回雪球、带着龙先生陆沉来家里做客时,刚打开家门,就看见了一幅开幕暴击的场面。

    江月年被陌生少年按倒在地,两人的距离无比贴近。那少年人听见开门的声音,冷冷地偏过视线与他们对视,湛蓝色瞳孔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敌意,以及被打扰后的不耐烦。

    鸠占鹊巢,居然还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

    糟糕。

    他们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刚好打扰了他们

    封越像是见到了某种不该看的东西,红着脸垂下眼睫。

    陆沉眸光微黯,挑衅般地朝姜池挑了挑眉。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谢清和笑容凝固,一把捏碎了手里快吃完的甜筒蛋卷,发出一声咔擦脆响,连声音里都带了淡淡杀气。

    彻底打破凝固氛围的,是一声小动物龇牙咧嘴的呜咽,像是愤怒,又像哀鸣。

    被谢清和抱在怀里的雪球尾巴突然就竖起来,直接糊了小姑娘满脸。它本狐倒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倏地从她怀里跳起来,跑到姜池身旁一跃而起。

    然后直接扑到他头顶,用软趴趴的爪子疯狂敲打姜池脑袋,虽然没能起到任何实质性的威慑作用,但好歹弄乱了他刚梳好的发型。

    救命。

    这是什么放飞自我的奇怪剧情。

    江月年满脸的生无可恋。

    江月年“我觉得,我可以花点时间来解释一下。”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脑袋里的阿统木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爆笑ohhhhhfantastic解释就是掩饰,别说话,让我们用心感受

    求你快闭嘴好吗,屑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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