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顾北正低头看着自己没有思路的数学题,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前面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还没反应过来, 前桌回头传过来两张纸。

    顾北坐在最后一排，他们是最后看到的。

    “晚自习意见征询”顾北念出纸上的字, 莫名头大。

    旁边的李彦抱着脑袋小声哀嚎，“天呐, 不是吧，才高一啊，就来这个。”

    “静一静，静一静。”班长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 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慢慢说道，“这个还没定下来，现在是这么决定的，要是同意的人超过三分之二，少数服从多数, 就都来上这个晚自习，要是这次的提议没通过，那就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开始上。”

    底下的同学响起了一阵欢呼, 刚才的愁眉苦脸也不见了, 纷纷开始在意见那栏打勾。

    顾北拿着笔，缓缓地在不同意那里打了个勾，接着把纸随手放到一边。

    日子转眼就过去十几天, 这一次他们父母出差的时间格外长，中间回来过两次，之后又是匆匆离开，据说这次的生意很重要，他们得亲自盯着。

    期中考试前夕，迟媛在写作业，顾北难得的也在看书，室内倒是一片安静。

    叹了口气，迟媛有些懊恼，为接下来的考试发愁，侧身看顾北还是那副轻松的姿态，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北闻言抬起头来，挑了挑眉，“不错。”

    迟沫

    期中成绩单出来的那天是在周五的下午，顾北看着一张成绩单前面围满了同学，踢了旁边睡着的李彦，起来的李彦听到成绩出来的消息果然一头冲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知道自己的成绩排在班级二十的时候，顾北到也没什么意外，年级二百开外，一向是他的正常水平。

    高中一共十个班，前两个班是尖子班，成绩好的人才能进，实行轮换制，剩下的都是普通班，顾北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

    不过，

    “你怎么一脸被打击的表情”顾北仰着头看站着的李彦。

    李彦坐下，还是有些蔫，也没回话。

    “你考的不好”

    顾北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可是以前李彦成绩最差也考过倒数啊，他要走体育生，对分数也没那么高的要求。

    摇了摇头，李彦有些恍惚，“不是我，是迟沫。”

    “哦”

    “迟沫这次没考好，她考了倒数第四。”抬头看了一眼迟沫的方向，李彦的情绪也低落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喜欢的女生难过，还是觉得她形象有些破灭。

    顾北还是仰着头，直接侧头看了一眼迟沫的方向，趴在桌子上，周围还有好几个人安慰她。

    “她以前成绩很好吗”

    “也没有吧，中等水平”李彦有些不确定，他还真不记得了，以前也没怎么关注过。

    顾北露出一个带些调侃的笑，“你现在还喜欢她”

    “可能吧”语气里自己都充满了不确定，顾北勾了勾唇，没有再问下去。

    他现在和迟沫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本来也没什么交集。

    “我妹妹可能要来我家住几天，我明天要回去陪她住几天。”迟媛在成绩出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父母告诉了这个消息。

    “为什么要来”还是那条回家的小路，顾北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像没睡饱的猫咪一样，微闭着眼，被迟媛拉着往家走。

    迟媛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还是很开心，“最近不和你一起走了。”

    顾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刚说完没交集，交集就来了。

    “你成绩怎么样啊”说完正事，迟媛就开始关心起顾北的成绩。

    “不错。”

    迟媛

    这种自信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也是，要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发愁，也不是顾北了。

    另一边的迟沫就没有他们这样的好心情了。

    “这就是你的成绩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傻子都比你考的好吧，我和你爸爸每天辛辛苦苦工作，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张圆拿着成绩单，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迟沫，“你姐呢是不是成绩还在前面，你怎么就不能和你姐学学，什么什么都比不上人家”

    说罢还动手打了迟沫两下，全然没有之前的笑模样，迟沫已经习惯她这样的变脸，站在原地没有动，对她的话努力做到充耳不闻。

    只是在她抬手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思的瑟缩了一下，镇定下来之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抬起眼来眼睛里就沁满了泪。

    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迟易终于忍不住喝斥了张圆，迟沫低着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咬着唇看着自己的父母争吵。

    “你看看她的成绩，怪我说她吗”张圆双手叉腰，怒视着迟易。

    “说是说，别动手啊。”

    “怎么，心疼了不打不成器你知不知道，以前怎么不见你拦着现在知道来当好人了。”

    迟易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裤子格子衬衫，眼睛不像迟沫，倒是和迟媛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人到中年，眼角的褶皱叠落成堆，额头上的皱纹也很是明显。

    被堵的哑口无言，看着在一边暗自垂泪的迟沫，内疚之情又开始涌上来，反反复复强调，“那你也不能动手，你动手就是不对。”

    “我动手没扇她耳光我都很给她面子了，成绩下降的这么快，上次还能在三十名左右，这都跑到倒数了，”猛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大声吼道，“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迟沫心里一颤，强装镇定，摇头否认，看着母亲往她这边冲过来，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正好躲开了张圆要抓她的手。

    “你还敢躲”

    “我我没有。”太多年养成的习惯，迟沫没想到这次母亲的反应会这么大。

    张圆看迟沫这副样子，心里更加来气，她烦透了迟沫这幅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伸手掐了迟沫一下，迟沫没忍住，根本不知道她掐的重不重，下意识叫出声。

    心里恐惧加身体上的双重恐惧击垮了她，绊了一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够了，你有完没完”迟易一脸愤怒的抓住了张圆的手，“能不能好好说话。”

    张圆的气势弱了一下，有些什么，她也害怕迟易生气，不过他一般也不怎么生气，这么多年都是她说了算。

    被吓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之后，她看着迟易冷笑，“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你去问她”

    “还瞪我”看到迟沫一直盯着她，直接上去给了她一耳光，被甩了一巴掌的迟沫咬着牙没说话，缓了一下转过头，用一种带着仇恨的目光继续盯着张圆。

    “你还瞪我是吧”张圆还要继续给她一巴掌，结果被迟易拉开了。

    挣扎着要耍开迟易拽着她的手，“你看看，这就是你姑娘，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是养个白眼狼出来。现在不教训她，更得无法无天。”

    迟沫低着头冷笑，就好像从前每一次被打之后祈祷母亲死去一样，在心里不停的咒骂她。

    这场闹剧收尾于张圆发泄完她的所有怒意，

    “沫沫，你妈也是担心你，别和她一样的，你知道，她就这个脾气。”回在房间里的迟沫没有理会给她送来水果的父亲，拿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彤彤的脸，安静的可怕。

    迟易叹息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她”

    迟沫听到门口传来的细微动静，还是低着头，沉默，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镜子手柄。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张圆拿着两管药膏走进来，坐到了床边，挨着迟沫的椅子，轻轻把手里的药膏放到桌子上。

    “沫沫，别生气了，妈妈做的不对，不该打你。”迟沫放下手里的镜子，转身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被迟沫带着冷意的眼睛吓了一下，再看她红肿的脸颊，张圆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但是她是当妈妈的，她是为了谁啊，怎么反倒里外不是人

    “沫沫，你看，你自己说，你这个成绩，怪妈妈说你吗”没有得到应答的她自顾自说着，

    “妈妈也不是故意要动手的，你说说看，从你初中开始，妈妈打过你几次妈妈知道你大了，也给你留面子，可是你也得自己做出个样子啊，别怪妈妈，妈妈都是为你好，等你大了就知道了。”没有继续再听下去，反倒是看着桌子上的药膏，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可惜张圆并没有看见。

    “你说是不是”

    又一次没有得到应答，张圆开始不耐烦起来，站起身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走出了房间。

    随手把药膏丢进了抽屉，迟沫走过去锁上了门，在桌子前呆坐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几秒之后，趴在桌子上哭出了声。

    一大早，准备好早餐，迟媛就站在家门口频频张望，再一次没有看到迟沫的身影，无精打采的打开栅栏的门，就听到一道声音顺着风声远远的传来，

    “折腾了一早上，你这没完了”顾北倚在自己家门口，凉凉地道，

    “你怎么这么早”迟媛有些惊讶，周末这个时间，顾北应该在睡觉吧。

    “希望这位小姐能想起来，你的早餐是谁给带的。”顾北的语气更凉了，大有下一瞬间要冲过去把早餐抢走的架势。

    迟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第一次和妹妹单独住，她今天真的有点紧张。

    “行了，快进屋吧。别在这走来走去了，幌的我眼睛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顾北转身先进了屋子。

    难得的周末，他也没什么事情干，一直以来，他秉持的原则就是课上听过的东西课下坚决不看，能在学校做完的作业绝不带回家里，带回家的作业做完之后绝对不额外给自己增加负担，不到考试之前绝不复习。

    这就导致了昨天晚上加周六上午就把作业写完的他无所事事，看的那本建筑学的书进入了疲倦期，也看不下去了，顾北在中午，顶着大太阳，走出了家门。

    理由令人感动，为了去书店买书。

    顾北带着从衣柜里翻出来的鸭舌帽，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还好是五月份，只是阳光明媚了一些，还没有达到炙热的地步，不然他可能真的宁可在家里硬着头皮把那本建筑学的看完。

    书店在学校旁边，简直可以媲美曾经参观的大学的图书馆，当然，指的仅仅是图书馆里的一间藏书的屋子，不过对于一个书店来说，这里有的书可以说的上一句丰富。

    店里面没什么人，一进去撩起门口装饰的半块布帘，还带着一些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就去之后，顾北回头看了一眼，原来里面的帘子右侧坠着两个很精巧的铃铛。

    就算是如此，座位上的睡着的老板还是没有醒，顾北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在书架前流连忘返的很久，拿了几本讲建筑的书，还有一本老师要求的这学期必读名著，随手翻看了一下一本好像很流行的言情，看了看名字，确认是之前迟媛提过的那个，也放到了手边。

    踮脚打算再拿一本之前看过的电影原著的书的时候，顾北突然发现旁边那两个女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默默放下抬起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盖住刚才动作过大露出来的腹部。

    “诶诶诶，诶呀，怎么放下了。”

    “小声小声，他好像看过来了。”

    听的一清二楚的顾北

    扭头看向她们，和他对视了一下，那两个姑娘全然没有刚才叽叽喳喳的样子，羞涩的扭头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又转回头仰着脖子看刚才打算够的书，顾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些书也够看很久了，拿起这几本书，向结账的地方走过去。

    “怎么了”顾北还在路上，接到了迟媛的电话。

    “家里有管去肿或者是擦伤的药吗”

    “有，我在外面，马上到家，回去我给你送去。”顾北也没问迟媛要这个药干什么，只是加快了往家走的步子，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的闲情漫步了。

    那边挂掉电话的迟媛还是愤愤不平，看着迟沫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裹住帮她小心翼翼的敷。

    “婶婶也太过分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差。”迟媛真不明白，大家都在一点一点变化，这么多年了，她这个婶婶的脾气怎么就能一点没变。

    迟沫低着头任着她动作，没有说话。

    迟媛也不在乎她的沉默，她们之前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记得她小时候，那时候还没住这边，和爸爸妈妈住在另一个城市，爸爸妈妈太忙了，她甚至都没见过爷爷奶奶，更不用说迟沫这个妹妹了，一直都活在她的想象里。

    知道要回老家见妹妹那次，收拾了自己一个行李箱的玩具带回来给妹妹玩，妹妹和她想象的一样好看，尤其是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那大概是她见过迟沫最开心的时候，活泼开朗。后来每年都是过年才能见到，一年比一年沉默，体重也是一年比一年增加，跟她说话也不理，她都快要想不起来小时候的迟沫了。

    迟媛动作轻柔的一点一点帮她冰敷消肿，迟沫抬起头看着迟媛近在咫尺的脸。

    抿了抿唇，忽然就想起妈妈说的那句，“你永远都比不上你姐。”

    “姐，我能在这多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啊。”

    迟沫弯唇笑了一下，眼睛里带了几分亮色。

    “给你。”顾北一手插兜，一手把东西递给迟媛，隔着一个栅栏的两个人甚至都没有走出院子，平时互相送点东西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

    两家关系好，中间的栅栏也只是个形势，抬起脚就能迈过去。迟媛怕顾北直接过去的话迟沫看到会尴尬，干脆两个人这么弄还比较方便。

    “谁要这药膏”

    “我妹妹。”

    “诶，这是我说的那本书你还记得啊。”迟媛有些惊喜，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星，看向顾北。

    “期中考试的奖品。”顾北笑着回道。

    “对了，你们怎么吃饭”

    想了一下，迟媛说道，“我带她出去吃。”

    顾北点了点头，“钱够吗”

    迟媛笑了一下，“够，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有事打电话。”

    顾北看着迟媛的背影，看到她开门进去后垂着眸子想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冷冷清清的家。

    书房里，顾北打开了一本和他形象一点都不符的书，皱着眉头翘着腿，一页一页翻看。

    这是结账的时候摆在架子上的畅销，他只是看了一眼，睡醒的老板就开始疯狂推荐，最后顾北没扛住，顺水推舟买了三本不一样的。

    抿了抿唇，如果那个老板不推荐，他其实只想拿一本的。

    “重生”两个字龙飞凤舞的印在封面上，顾北看的很认真，速度也很快。

    很快就整理出了这本书的重点，现代重生，豪门大小姐被奸人所害，重生回来打脸同父异母的继妹，收获爱情和事业，走上人生巅峰。

    套用了一下迟沫的形象，顾北突然想起来她倒数第四的成绩，沉默了一下，把这本书放到了一边。

    拿起第二本书，穿越，这次他只看了简介，马上提炼了重点，古穿今，性情大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迟沫打他耳光时候那个眼神，应该就是认识他的吧，那这个也不对，又把这个也放到一边。

    顾北拿起第三本书，这个看起来还不错，就这个包装，就比前面两本符合他的审美。

    男主升级爽文，男主有一个空间，里面有一个灵泉，可以洗髓，让人脱胎换骨。

    这个好像还蛮符合的，顾北摸了摸下巴，换了只腿翘着，翻开了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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