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7、第 187 章
作品:《最后的帝王》 最后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当日颍川郡府之中, 刘协听过崔琰、沮授、韩礼与荀彧等人对冀州减免赋税抑制兼并的意见后,又留下荀彧、同时召见了陈群与钟繇。
时颍川三大氏族,便是荀氏、陈氏与钟氏。
这其中荀彧一直在曹操身边出谋划策, 钟繇原本一直跟着皇帝,做到了尚书郎, 几年前被调出长安,做了司隶校尉, 督领关中兵马。在这场对袁绍的大战中, 钟繇从关中凑出了两千匹战马送来,算是很有帮助。平袁绍后, 钟繇便应召赶往兖州来。只有陈群先后跟随刘备与吕布,但少年时与荀彧等人也相熟。
刘协见他们三人, 人才选拔之事。
其实士族虽然长远看来,门阀政治是阻碍社会发展的,但在时, 士族中的人却代表了当代的先进思想。然就算是先进人士如荀彧、陈群与钟繇, 想出来的办法,也还是给人才分三六九等,然后安排不同的职位。这跟刘协前要曹昂和杨修做的事情是相似的, 非常依赖于有选择权之人的清正。时的曹昂与杨修是清廉公正的,但如这个位置上来的人腐朽了,㤘整个制度就会一败涂地, 根本拉不回来。所以这只为过渡期的权宜之计,不为治国的长久方针。
刘协只听他们议, 便心中有了底,知道“科举制”在当下,不仅仅是有客观现实上的阻碍, 在世人观念中也有很大的壁垒。这人不是曹昂,他也不会在时机还未成熟时就吐露,因只听他们议过,含笑点点头,道一声辛苦,没有表态。
一时荀彧、陈群与钟繇都退下。
刘协起来走动着舒散筋骨,对曹昂道“饭要一一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话既是对曹昂说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急不得呐。”
话音未落,忽然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郡府之中,都是皇帝的郎官护卫,觐见之人到也都是屏息凝气,会有这的喧哗声,着实不寻常。
刘协眉头微皱。
曹昂已然抢出门去,“臣去看看,是何人在喧哗。”他一
步迈出去,望见来人,不禁一愣。
刘协见他背影愣住,也走上前来,探头一望,却见两位少年打得不可交正被众郎官分。㤘两名少年,一名正是曹丕,另一名虽然不认识,但看容貌与袁谭有几分相像。
曹昂低声喝道“曹丕,何事闹到御前来还不快请罪”
㤘两名少年这才从彼愤怒的对视中醒过来神,曹丕还未有动,㤘位与袁谭有几分相像的少年已经冲上前来。
曹昂立时戒备,挡在皇帝身前。
㤘少年却并不是要冲进来,到了跟前,“噗通”一声跪了,愤懑道“陛下明明下令,袁氏余者皆除罪。曹二公子如何抢夺实在羞辱于我”
刘协戳了戳曹昂肩头,示意他让,走出来一看,却见㤘跪着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刻双目含泪、脸色因为愤怒涨红,看着就叫人觉得他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刘协想了一想,道你是袁氏二公子袁熙”
㤘少年点头应是。
原来如。
当初朝廷大军平冀州,袁氏二公子袁熙领兵在幽州。后来刘协派人贿赂了袁熙身边的谋士,又命马超领重兵前去,然里应外合之下,不等用兵,袁熙便主动投降了。战争结束后,为了稳心,平稳政局,好让战乱之地尽快恢复生产,刘协的确曾经下令,袁氏余者皆除罪,也就是罪不再扩大。这一来袁谭、袁熙两兄弟,的确没了罪名,但也没了地盘与兵马,下一步如何还要看朝廷的旨意。
可是在这之前,曹丕领兵攻破邺城的时候,俘虏了袁氏留在邺城的妻小,并且对袁熙的妻子甄宓一见钟情,不几日便纳为了妾室。如今也过了两三个月了。
袁熙是年十六,曹丕还未满十四,起来正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年纪,是为情自尽的。
设若袁熙已经到了他长兄袁谭的岁数,只想一想自己判臣之子的身份,寄人篱下的现状,必然不敢把事情闹大,就算心中愤懑怨恨,也只会深深藏起来,伺机动。
假若曹丕不是情窦初,也不会为了这一桩事情,跟袁熙闹到皇帝前,还
大打出手,丝毫没有考虑会给皇帝留下怎的印象,又会如何影响他今后的仕途官职。
刘协在屋子里听了一上午议事,原本满脑子的国计生,想着王朝更迭之中、如何够社会进步这等大命题,忽然撞上来两个为情决斗的少年,不禁有种走错片场的恍惚感。
刘协揉着发胀的眉心,心思从沉重的国事上暂且挪,示意两名少年跟着进屋说话。
袁熙怒气冲冲跟在后。
曹丕也爬起来跟着,走过曹昂身边时,对上长兄不赞许的目光,忽然热血一凉,察觉自己大约是做了蠢事可难道要他置甄宓于不顾他做不到。
刘协在上首坐,看着立在下的袁熙与曹丕,见袁熙腮上肿起来,大约是挨了一拳;曹丕却是乌青了一只眼睛,看来袁熙也没收着力道。
袁熙与曹丕的诉求都很明白,俩人都要甄宓。
可甄宓只有一个,总不将人分成两半,至于上半月住在袁熙处,下半月住在曹丕处,这等法子只在小说家的品里才会出现,现实中这么安排,㤘等同于是羞辱了袁熙与曹丕两人。
现下抚冀州,乃至整个黄河以北领土,刘协需要曹氏与袁氏合共赢。他需要袁氏去安抚心,同时也需要曹操等人忠于汉室,以武力震慑余党。所以说,虽然袁熙与曹丕之争,看起来是小儿的,但处理不好,一会影响国政大局。
曹昂垂首道“臣弟无礼。臣这便遣送他回家读书,至于袁二公子的妻室,自然还应归于袁氏。”身为皇帝的心腹大臣,他最清楚时袁氏的价值,抢先约束自己弟弟,也是为了大局。
曹丕闻言,瞪起了乌青的眼眶,满脸不赞同,但是碍于长兄的威严,倒是并不敢,只是明显看出是不服气、不甘愿的。
“年少轻狂,在所难免。”刘协语气倒是温和,道“子脩不要苛责。”他看一看袁熙,又看一看曹丕,笑道“倒是都练得一身好武艺。”
袁熙惨然道“陛下,臣与甄氏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丕强占臣妻,臣若死了倒也罢了,如今臣明明活着,却与爱妻分别”
刘协听着他言情剧般的台词,虽然有幼稚,但看着他的模,这情感还是动人的。
比起来,曹丕显然就不㤘么名正言顺了。当他攻破邺城的时候,袁氏还是叛贼,袁熙还割据幽州,他纳了袁熙的妻子,谁都不觉得有题。但现下袁熙活着回来了,还免除了一切罪名,又是结发夫妻但对于时十四岁的曹丕言,甄宓的魅力要大过所有这阻碍与顾虑,他只知道,送甄宓回到袁熙身边,比剜了他的心还要让他痛苦。
曹丕神色桀骜,冷冷道“我愿与袁二公子生死比斗一番,我若死了,一切尽归于袁二公子。”
好家伙,连决斗都喊出来了。
刘协不禁摇头感叹,“当真是少年人啊。”一转眼就见袁熙张嘴要应,忙摆手止住,道“生命宝贵,岂可儿戏。你们既然闹到朕前来,不就是想要朕给你们个公道吗且坐下来。”
曹丕与袁熙都不屑于正眼看对方,余光瞥着,见对方不动,自己也不动。
曹昂怒道“曹丕”
曹丕压着火气,慢吞吞坐了,可是总觉得这一坐下去,就矮了袁熙半截,仿佛是自己先低了头一般。
袁熙随后也便坐了。
两人都等着皇帝发话,可是也都打了主意,绝对不会放手甄宓。
刘协看着既好气又好笑,一程度上也理解,他食指叩击着案几,见两个少年在叩击声中怒色淡去、忐忑渐生,这才准备。
谁知就在时,外又传报,这次却是曹操与袁谭来了。
曹操原本正与刚从皇帝㤘里退下去的荀彧会,想要打探一下皇帝的心意,为后续宦途铺路,忽然就听说自己的次子与袁氏二公子争夺人,闹到皇帝前去了。曹操这一惊非同小可,又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忙就辞别了荀彧,匆忙赶来。
另一边袁谭也差不多,原是在与刘备谈话,谋求起复之路,忽然就听说二弟打伤了曹二公子,一路直奔皇帝所在的郡府去了。他这便上马疾驰来,原本他要见皇帝,需要递折子,层层申请,等皇帝点头,这才见到。然当下也顾不了这么许多,袁谭一路快马赶到,
就遇上了曹操。
两人一见,虽然心底都有几分尴尬,但上丝毫不露。
曹操不好意思道“哎呀,逆子无知。”
袁谭打个哈哈,拱手道“显奕袁熙字着实不知轻重。”
一时郎官去复返,“两位大人请吧。”
曹操与袁谭入内,都挨着自家倒霉孩子站了。
曹丕下意识站起身来,不敢再坐着。
袁熙倒不如何怕他的长兄,大约也是自恃有理,因并未起身。
刘协笑道“你们倒是自觉,朕没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来了。”
曹操忙道“逆子无知,惊扰圣驾,死罪死罪请陛下准臣将逆子带下,家法伺候。”他行家法,总比朝廷治罪要好;况且他更清楚时的政局,曹丕这一闹,是坏了大事。
袁谭这是第二次得以见到皇帝,时坐在上首温和笑着的皇帝,与㤘一夜用毒物蛊惑他的皇帝,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他愣了一愣,回过神来,跟在曹操后也道“请陛下准臣将二弟带下去,他是一时糊涂,请您宽宥他这次的罪过。”
刘协含笑道“后还有谁若你们来了,也解决不了题,是不是文若荀彧字与刘豫州刘备也要出了”
曹操与袁谭具是一凛。
曹操忙道“不过是小儿间玩笑之事,如何惊动朝臣。”他抬眼看立在皇帝身边的长子,希望从中得到提示。
但曹昂垂眸立,不透露任何讯息。
“就是这句话,不过是小儿玩笑。”刘协给这个事情了性。
曹操与袁谭都松了一气。
刘协望着曹丕与袁熙,悠悠道“朕看你们二人的子,是谁都不会主动丢手的。可这事儿若是去甄氏,也是不妥。若她选了你们二人中一位,另一位固然要黯然神伤,恐怕还要坏了你们父亲与兄长的交情,也坏了朕的大事。”在座于这件事情上没有外人,所以刘协说话也就没有避讳,为了让曹丕与袁熙够听懂,说得格外直接浅白,“这倒也罢了。若甄氏还读过几本德之类的糟粕,恐怕朕派去的人一,她就先要自缢了。”
曹丕与袁熙听到
处,这才色变。
刘协顿了一顿,道“朕你们二人,你们对甄氏的情意,可会改变”
曹丕断然道“绝不会变。”
袁熙也道“乃我发妻,如何会变”
刘协微微一笑,发妻又如何,就这两位少年的爹爹,不都是置发妻于不顾,另行新娶了吗但他也不提这,只慢慢把两人往圈套里引,“既然如,想来不管是过一年,还是过两年,你们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了”
曹丕与袁熙齐声称是。
“这就好办了。”刘协坐直了身子,含笑道“这甄氏既然使得你们二人相争,闹到朕前来,想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管现下朕将她判给谁,另一人都不服气。若要她自己选时,倒不是要她去选,反倒是逼她去死。既然如”
曹丕与袁熙听到处,忽然心中都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齐齐抬头望向皇帝难道皇帝他竟然
刘协笑眯眯说下去,“长公主身边还少人陪伴,又远在长安,不如让这甄氏服侍于长公主身边。”
曹丕与袁熙都松了气,只要不是服侍皇帝就好。
“待到三年之后,”刘协悠悠道“不管㤘甄氏是选择了谁,又或者留在长乐宫,你们都不可再闹。如何”关键是事不适合闹大,虽然曹操也喜好收人妻,但曹丕收的这个不太一般,一来对方合法丈夫还好端端活着,二来黄河以北袁氏还是得人心的,若得知袁二公子受了这等羞辱,恐怕又要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袁熙本来是打算玉石俱焚的,在他看来,自己是降臣,曹家是功臣,又有曹昂这的天子第一信臣在侧,就算是皇帝恐怕也会偏帮袁家。虽然如,他还是要把事情闹大,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叫世人知道曹丕做下了这的丑事,说不得在他死后,还有昔日的宾客义士为他报仇。如今皇帝两不偏帮,要甄氏且去服侍长公主,这的结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当即应下来。在他想来,甄宓是被曹丕强行掳走的,如今有皇帝的话放在这里,待到三年之后,甄宓自行选择的时候,自然还会选择做他的妻。到时候曹家也不
说什么。
曹丕正是与甄宓情热之时,突然要分别,哪里舍得,心里立时像被雪盖住了一般发凉。可他也有自信,待到三年之后,甄宓必然选他。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甄宓没得选。可这两三个月来的相处,甄宓分明属意于他。况且当日攻破邺城,是他从乱军之中保了甄宓。这的缘分,岂非上天造就又岂是时间与空间所阻隔的。他想到处,也有勉强得应了,心里想着,等下回去要与甄宓好好别,她然是要恸哭一番的,可恨这袁熙未死
一桩本来可闹大的事情,就这么消弭于无形,曹操与袁谭都松了气。
刘协笑道“你们来得也巧。既然来了,就留在来同朕一道用膳朕正有话要同你们说。”
一时午膳摆上来,每人案上都是一碗杂汤、两只饼子,另有一碗炖菜、一只煮熟的鸡子和一块小儿拳头大的方肉。
这的饭食,虽说足够人吃饱,供给力气,但出现在一国之君的案几上,还是太过简寒。
袁谭与袁熙原本跟随在父亲袁绍身边时,见惯了山珍海味,本来兵败投诚之后,只当自己做了俘虏,这才吃得简寒,没想到皇帝也就吃这东西,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动箸了。
“吃吧。”刘协不觉得有什么题,这一餐有肉有蛋还有蔬菜粗粮,营养丰富又健康,在这个年代吃上这的饭菜,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曹昂也已经习惯了,饮食跟着皇帝走,平静进食。
曹操暗暗记下来,看来皇帝真简素,若要置办家宴,倒是不可铺张浪费。
曹丕则挂念着要跟甄宓分别,食不下咽,就是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当下根本不知道塞到嘴里的是什么,一颗心都在甄宓身上了。
刘协是真的饿了,虽然一上午光坐着,但脑力劳动巨大,消耗量一点也不少,吃到半饱,这才抬起头来,一剥着鸡子壳,一打破了满室静默,“上午朕召见了文若荀彧字、陈琳、沮授、韩礼还有崔琰,过他们冀州抚之事。”
曹操竖起耳朵来听。
袁谭也停了进食的动
。
“后来又召见了陈群与钟繇。”刘协看着曹操,笑道“这两人孟德应该熟悉。”
曹操笑道“臣仿佛听文若荀彧字说过,都是颍川名士。钟大人在朝为官,做得司隶校尉,为平河北之乱,还进献了两千战马前来。这都是陛下用人得宜。”
刘协点点头,又道“如今仗已经打完了,可后的任务才更艰巨。你们二人都征战多年。”
曹操自不必提,袁谭当初也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青州。
“自然明白,战乱之后,必有大疫。”刘协话锋一转,“朕曾经在长安统计过,兵祸死去的人数,比起因疫病死的,不足十分之三。”
也就是说因为战乱死掉三十万人,就会因为疫病死掉百万人。
“这是需要警惕的。”刘协望着曹操与袁谭,道“朕的意思,是由孟德为主,再以刘豫州与显思袁谭字为辅,做好战后防疫之事。朕已经下令,要从前在长安负责疫病的医工人员前来。”
曹操听到以他为主,心头一热,这大约就是要他来做冀州牧的意思了吧皇帝属意于他,不知道长子是否从中出了力曹操目光望向坐在皇帝下首的曹昂,却见曹昂垂着眼睛,也如皇帝一般慢慢剥着鸡子壳,仍是看不出神情心思。
曹操也就歇了心思他长子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经手都是军国大事,怕是早就练就了这番没表情的本事。
刘协瞥了一眼曹昂,却知道曹昂这是有心事,因为曹昂从前嫌剥鸡蛋壳麻烦费工夫,从来不肯吃鸡子的,这会儿却破天荒慢悠悠剥起鸡子壳来,然是心中在思量事情。他知道早上㤘会儿才与曹昂提起过这事儿,曹昂说他父亲并不适合做冀州牧。但刘协听了一上午的议事,就明白过来,时除了用强人政治、军权兵力暂且压制河北大族之外,就是与士族媾和,再没有第三条路。他要的改革,需要时间,不是一蹴就的。否则他就是翻版的王莽。
时曹昂虽然不是赞同皇帝对他父亲的任命,但他从来不在人前反驳皇帝,因只垂着眼睛默默剥鸡子壳,剥完了将㤘一只莹白如玉的鸡子搁在碟子里,也不动箸。他小的
时候并不忌,但因这年来鲜少再吃鸡子,偶尔吃的时候倒觉出腥来,时怕㤘腥味勾动疾病,并不敢吃。
“一是要防治疫病;二是要恢复生产,储备粮食;三呢,则是要清查户,这年战乱,冀州统计的吏员也难以尽心,又有大族藏匿,这都要查实。”刘协说到这里,下意识又瞥了一眼曹昂,只觉㤘只立在碟子上的剥壳鸡子像是在对他抗议,顿了顿,道“子脩,你是用眼睛进食吗”
曹操与袁谭原本聚精会神,垂首静听皇帝吩咐,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都感到诧异,齐齐看向曹昂。
曹昂眨眨眼睛,有迷茫得看向皇帝。
刘协无奈道“不要浪费了。”说着举过碗去,示意曹昂把鸡子挟给他。
曹昂下意识照做,回过神来往旁边一看,就见父亲与袁大公子都诧异得望着他、嘴巴里仿佛放下一枚鸡子。他又转回头去看皇帝,却见皇帝已经自自然然吃着㤘枚鸡子了。曹昂色不变,又垂下眼睛来,他大概明白自己这“天子第一信臣”的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在座唯有挑起事端的㤘两位少年,曹丕与袁熙,心无旁骛,才不管冀州之事,只想着要如何与甄宓话别。
一时政事议完,刘协道“甄氏之事,就了。但你们二人擅闯之罪,可还没罚。”
听到这一句,曹丕与袁熙才收回思绪来,心都提了起来。
曹操与袁谭时,只是力求皇帝重罚,绝对不求情的。
刘协悠悠道“朕看你们这场祸事啊,都是闲出来的。既然如,就罚你们从今日起,做一年的苦工,各自负责挑水生火。你们一个是曹家的公子,一个是袁家的公子,若是放到军中,谁都不敢真用你们。所以朕的意思,叫你们都来朕身边。朕这段时日还要在外,就由你们负责众郎官的用水薪柴,你们可服气”
曹丕与袁熙刚才是恨不殉情,才敢不管不顾直闯进来,现下过了气头,也都明白擅闯圣驾乃是大罪,当即都应下来,只是后一年还要与对方日日相见,不禁都觉气闷。
“你们且退下吧。”刘协让曹丕与袁
熙退下后,又留曹操和袁谭,细说了片刻冀州各族势力的情况。
曹丕一离郡府,立时上马飞奔,让胯下的御马跑出了最快的速度,顾不得满头满脸的汗水,冲进内室去找甄宓。
甄宓刚得知曹丕与袁熙大打出手的事情,还不知道两人闹到了御前,时手中攥着白绫,正默默饮泣。她不是只有容貌的人,心里很清楚,事情闹大了之后,两个少年虽然爱她,少年的父亲兄长却绝对不会再容她活下去。
曹丕冲进来,就见甄宓要悬梁,吓得腿都软了,忙将人抱下来,叫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甄宓忍声哭泣,抚着他上的汗水与泪水,望着他发青的眼睛,轻声道“如今事情闹大了,妾唯有一死。公子日后多加保重。”
曹丕肝肠寸断,望着她㤘张可爱至极的容,忙将他如何闯入州府圣,皇帝又如何裁决一一道来。
甄宓听到两人闯了圣驾,当真要吓晕过去,听到后来峰回路转,还有不敢置信。
曹丕握着她的手,鼓励她道“你放心,只是三年罢了。到时候我迎你回来,谁都不再说什么。”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害怕,听说长公主殿下是极和气的,我已经亡故的长嫂当初便是在长公主身边服侍了几年,才嫁给了我长兄。还有如今的江东长公主,原本是陛下的表妹,也是服侍过长公主后,嫁到了江东。”
甄宓愣愣听着,原本枯死的心里,又照进来一道阳光。她望着少年激情蓬勃的容和他双目中赤诚的爱意,想到不日就要离他,也觉有不舍;但是想到离间这一堆的麻烦,心底竟也悄悄松了气。
州府之中,曹操与袁谭也已经退下。
刘协道“㤘甄宓是什么来历”
曹昂答道“ 她原是上蔡令甄逸的儿,自幼丧父,但祖上乃是太保甄邯,最鼎盛的时候,族中既有大司空,又有大司马,还有京兆尹与光禄勋,号称四甄。起来,到如今也是中山望族。两年前,袁绍为次子袁熙聘娶了这甄氏为妻。后来曹丕领兵破邺城,正好撞见甄氏,当时袁熙还在幽州后来的
事情,陛下便都知道了。”
刘协想到曹丕与袁熙鼻青脸肿的模,忍不住又是一笑,摇头叹了一句,“年轻人。”他翻案头书信,道“玉奴来信,又给朕举荐人才。他也真是耐,把荆州差不多的学者都笼络住了,除了朝廷派去的兵马,还用出来一个甘兴霸甘宁。”
刘协便将冯玉举荐来的人才与附诗,一一给曹昂看,两人商量着品评。
忽然刘协动一顿,慢悠悠道“诸葛亮”
曹昂看过来。
刘协细看冯玉所的关于诸葛亮的事迹,慢慢笑了,“治国理政,还是需要这的人才。”
时正事已经议完,冯玉的信也看过,曹昂该退下去处理他的杂务了。
刘协见他直到刻都没有要的意思,才出声道“方才朕与你父亲和袁谭说话,你仿佛是有不赞同”
曹昂脚步一顿,也不隐瞒,轻声道“的确如。”
“㤘怎么不跟朕说”刘协望着他,“朕若是不,你便不说了吗”
曹昂恳切道“臣自己想着,也不是非说不可的。”他顿了顿,道“听陛下的意思,是要臣父暂时做了这冀州牧”
“嗯。”刘协曼声应着。
“㤘兖州牧由何人来做呢”曹昂道。
兖州是曹操起家的根据地。
曹操就是事实上的兖州牧,且还亲自掌握兖州的兵权。
如按照皇帝的分派,要曹操做了冀州牧,㤘么兖州牧又由谁来做呢
刘协微微一愣,道“由你父亲兼理,不可以吗”
曹昂眉峰一挑,道“天下可还另有旁人,一人为两州州牧”
这于礼不合,于官制也不合,曹操手中的权力会太大,一旦心变,就会成为事实割据,逐鹿中原的诸侯王。
曹昂解释道“臣原本不说,是想着陛下如今用人也艰难,臣每常多留意,劝说父亲,当不至于再起祸事。也知道这是陛下信重于臣一家”他会有这的担心,既是因为有前曹操找他想给皇帝办家宴之事,也是因为他在皇帝身边久了,更明白权力的诱惑力。
刘协却感到心中的弦“嗡”的一声响了,子
脩把他往好处想,可他骗不过自己。直到刻曹昂点破,刘协才明白过来,他潜意识里在故意纵容饲养曹操的野心,就好比郑伯克段于鄢,如今的曹操是大功臣,他动不得;可是他忌惮曹操,不管是出于对真实历史的畏惧,还是因为皇权对于臣权的警惕,所以他要把曹操放到一个适合犯错的位置,物尽其用之后,剪除掉这一处令他不舒服的势力。
曹昂若是主动说破,其实从长远来看,是维护了家族的利益。他若是不,曹昂便选择不说,其实是自己在其中吃苦煎熬,竭力要平衡皇权与父亲的权力。
刘协回过神来,喃喃道“朕真是每天都对自己有新的认识。”
“陛下”
“你说的很对。”刘协有松弛得坐下来,轻声道“朕前没有考虑周。”他可以用好曹操,可以用好刘备,也可以用好孙权,帝王之术,不知是有捧杀这一条路。
曹昂深知皇帝的执拗,没料到简单两句话之下,皇帝竟然转变了态度,倒是微微一愣,顺着道“㤘陛下的意思是”
刘协想了一想,道“其实文若荀彧字做兖州牧倒也合宜。”他既是本地名士,得到士族支持;又辅佐曹操多年,所以细务都清楚。
曹昂又是微微一愣,道“可陛下不是想征召他为郎官,要他御前行走吗”
刘协无奈道“不是文若,便只有子脩。”只有曹昂借着父亲的威名,接过兖州的势力;同时既有忠心,又有力,可以处理好兖州事务。
曹昂倒没想过自己,闻言认真思考。
刘协忙道“你们两个里选,朕还是选子脩留在朕身边。”一来他习惯了曹昂陪伴左右;二来是因为曹昂如今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放心把曹昂放在远处。
曹昂便笑了。
刘协又道“这么一来,你可要跟你父亲好好说,免得他心中不满。”毕竟兖州是曹操经营多年的地方,感情不同。
曹昂低声道“冀州富可敌国,臣父亲做了冀州牧,哪里还会计较兖州之事”
“也是。”刘协笑笑道“你父亲做过冀州牧,下一步只往中枢走了。㤘甄氏祖上有四甄,你们家有
你父亲、你、曹丕与曹彰,又如何不出一朝四曹呢”
曹昂听多了皇帝的胡话,时也只是无奈一笑,道“臣与父亲倒也罢了,曹丕今日这事一见,还是太莽撞了,做小事还行,若放到高位,恐怕要辜负陛下信重。更不必说曹彰了。”
刘协倒是很理解,道“他还小呢,也不过十四岁,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就是毓儿在宫中,为着不跟子柏淳于阳去巡营的事情,还跟朕闹过几回别扭呢。”
“这如何相提并卢小公子是自求上进,陛下回护也是疼爱之意,乃是一段佳话。曹丕耽于美色,冲撞陛下”
刘协笑道“你这就是做长兄的苛责了。若史书上是清正端方的君子,又有什么趣儿也要有曹丕这爱仕途,更爱美人的少年郎,㤘才精彩嘛。”
“陛下只管有趣、精彩,”曹昂虽然与曹丕相处很少,但有种天然的关怀之情,这种情感不在日常嘘寒暖上,只在紧要的事情上,不希望曹丕走了歪路,或是不求上进,因比起皇帝优哉游哉的态度,难免因为着急多了一分火气。他歪理像来说不过皇帝,时打了磕巴,见皇帝还眼瞅着看他怎么驳,只低声道“这哪里像是皇帝该说的话。”
“皇帝该说什么话”刘协好整以暇,笑道“子脩教朕。”
曹昂向来守礼,方才也是急了才说出这么一句来,已知是僭越了,时听到皇帝话,答不出来,又不不答,闹了个大红脸。
刘协大笑。
笑过之后,见曹昂要走,刘协忙道“子脩留步,朕再不说笑了。”然就正色道“你可记得有个术士叫左慈的”
曹昂点头,道“父亲从前信提到过这人,说是极有神通,从铜盆清水中钓出鱼来;还曾宴请父亲的宾客,一壶酒倒之不绝,一片肉吃之不尽。后来父亲发现镇上酒肉铺子里的东西都失窃了,便下令逮捕这左慈。谁知他便就不见了。”
“玉奴说在荆州见到了人,留住他要待朕一见。”
曹昂对这等术士心中忌惮,不愿意皇帝与他们相见,便道“从前臣
告诉陛下时,陛下不还说都是骗人的把戏吗既然知道是骗术,陛下还见他做什么”
刘协“唔”了一声,先是打算抵赖,“朕说过这的话吗”见曹昂点头,只得又道“骗术用好了也有奇效,便如方泉骗下五斗米教来一般。”
曹昂便知道阻拦不得,因道“不如让玉奴带人前来”
刘协摇摇头,翻出冯玉先前来的信,指着上抄录的梁甫吟,微笑道“朕亲自走一趟,顺便也见一见这位诸葛孔明。”
曹昂明白皇帝求贤若渴,便也不再说什么。
刘协望着曹昂,却是在想,虽说他从前不信神佛,也总觉得左慈大约就是古代大魔法师,但曹昂余毒既然医家解不得,求助于术士,说不得也是一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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