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3、第 1831 章
作品:《最后的帝王》 最后的帝王青色兔子
一百八十三章
曹昂默默听着皇帝责备的话语, 并没有辩解，待到皇帝止住话，才轻声道“如此, 臣便去传达陛下的旨意，令臣父押送粮草辎重归来。”他一开口, 说得便又正事。
刘协其也并不想与他当面讨生死的问题，“嗯”了一声, 算揭过了一章, 又道“前几日荀攸来信，益州情形已经稳定下来了。朕的意思, 趁着攻破了袁军的好势，荆州内部交州牧张津与长沙太守张羡也都举事, 不如顺水推舟，一举拿下荆州来。”
曹昂讶然道“陛下的意思说，不休整军队, 径直再战荆州”
刘协道“放, 朕不会疲兵作战。”他指着舆图的荆州，“你看，荆州西边益州, 东边孙氏，在北就朝廷，南边的士燮兄弟也与他水火不容。如今他又有交州与长沙内乱。朕不官渡这里的兵马, 而让张绣从益州出兵，孙权从吴郡出兵, 两边夹击之下，定然叫刘表有苦说不出。张绣在益州的兵马，半羌人半当地人, 都得到充分休整的。孙权那边，他哥哥刚死了，吴郡内的世家大族也颇有些蠢蠢欲动，他正需要这样一仗来巩固自己的声威。”刘协显然从各方立场都考虑过了，“况且又有冯玉在荆州之内接应”
曹昂目光从舆图移开，落到皇帝的脸，即使说着这令人热血澎湃的计划，皇帝的脸也没有多少激动之色，他的眉间甚至有一压抑着的焦躁，像生怕时间不够。曹昂恍惚间想着，他所见过的皇帝最激动的模样，竟在济水江那一叶扁舟里，当皇帝向他吐露那惊骇世俗的愿景
“您要毕其功于一役。”曹昂低声道。
刘协从布局思路中回过神来，看了曹昂一眼，笑道“正，毕其功于一役。”他顿了顿，询问曹昂的意见，“你觉得朕太着急了些”
“没有。”曹昂明白皇帝的急切，他也愿意成全这份急切，务道“既然可以快些让天下平复，又为么
还要待呢臣今日退下后，就着手核算、征调益州与吴郡的粮草军资。”
刘协望着曹昂，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意味着曹昂许多日夜的辛劳，然而在其位、谋其职，此时也没有旁的话可说，只能到曹昂身边，沉沉拍了拍曹昂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荆州襄阳城内，冯玉在州学之中，收到底下人送来的密信。这送信的人，乃朝廷早就埋在荆州的钉子，信件随着运盐的船进来，又跟着输送丹砂的货商出去。
冯玉镇定自若讲完课，按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匆匆离开州学。他在朝中迎来送往，担在此地撞见旧相识，因此遮了半张脸，对外只说自幼出疹子，毁了相貌。他私下看过来信之后，明白朝廷要对荆州发最后的总攻，自己思量着能从中做些么。
冯玉便来寻甘宁。
因为长沙太守张羡作乱，交州牧张津又屡屡生事，刘表治所改到襄阳，原本防备北边的朝廷，没想到乱自南方而，如此一来，便需要领南下平叛，前派出的几名领都不能扑灭叛乱，刘表只得加派人手，这一次也给甘宁安排了三千人马。
甘宁见了冯玉，笑道“没想到玉兄还来给我送行。”
冯玉借着他的财人脉，进了州学之后，便很少再来找他了。前几个月甘宁闲着无事，去州学找冯玉，见他也的确忙，又要授课又要写书。
冯玉开门见山，道“我不来为你送行的，而要与你做一件大事。这事做成了，来日你领三万兵马，乃至三十万兵马，都未必不可能。”
甘宁信疑，但见他说得郑重，还停了打行囊的手，请他坐下来说话。
“长沙太守之事，我可有说错”冯玉挨着甘宁坐下来，打消他的疑虑。
当时甘宁初到襄阳来，不被任，很气闷，冯玉告诉他长沙太守会叛乱，刘表必然肯定得武，要他找能递话去的人，谋得职位。
甘宁照着他的话去做，不久之后长沙太守张羡果然联合了桂阳郡、零陵郡与武陵郡，发叛乱。甘宁得到了任，此深信冯玉之能。
冯玉能预知此时，乃因为当初策反张羡的文书，还皇帝口授，他来草拟的。
如今冯玉又得到了朝廷的消息，对甘宁道“益州与吴郡，不日就会同时对荆州作战。荆州内乱未平，又添外乱，到时候必然难守。刘表不能够成就霸业之人，他只想坐山观虎斗，可如今袁绍已死，冀州归附朝廷，天下仅剩的一只野虎，就刘表了。届时朝廷集天下之力，灭刘表易如反掌，兴霸甘宁字兄难道要陪刘表共沉沦吗”
甘宁并不怀疑冯玉的消息，如此一想，果然觉得前途黯然，他想冯玉开的话，笑道“玉兄既然来了，怎好眼睁睁看着我为刘表陪葬我如今有兄弟八百，军马三千，玉兄快教我当如何行事，才能来日统领三十万军马吧。”
此人行如此大事，仍没个正形，冯玉想到他江水贼出身，倒也不好跟他计较，轻声道“你行到半途，且装病拖延时日”附耳低声说了计划。
甘宁听得眼珠子直转，想了一想，也没能想得太明白，索性一拍大腿，道“富贵滔天还人死朝天，老子就陪玉兄赌这一了”
建安四年十一月，张绣自益州领兵三万，孙权自吴郡领兵四万，同时夹击荆州。荆州内乱未平，又生外患。混乱之中，荆州校尉甘宁领兵三千，夜闯州府，斩落刘表首级；州学博士“荀玉”领王粲、士孙萌献书归降。里应外合之下，荆州刘表一脉被彻底拔除。
荆州消息传来的同时，幽州也传来消息，袁熙不战而降。
自董卓之乱，整整十年时间，天下复归于汉，只边角之处，犹有如辽东王公孙度这存在，但已无伤大雅。
黄河沿岸的大战过后，刘协便挪到了颍川郡府之中。
此时颍川郡中一片欢欣鼓舞，想必长安地亦如此。
颍川郡中布了庆典。
刘协象征性得出席，听着底下众人的欢声笑语，观看着众儿郎舞剑竞马，不断有领臣子前来祝酒。
皇帝这样年轻，而能十年平定天下，怎么夸耀都不为过的。
曹操、马超、淳于阳、张郃、高览、袁谭
这些重要的
臣子领，一个个到他面前来，说着称颂圣德的话，喝着多年前酿下的酒因如今粮食短缺，酿酒要受刑罚的。
刘协望着他们，挂着皇帝该有的笑容，说几句勉励的话，多年征战之后，解决了最后的敌人，这些臣子领值得这样一场庆典，所有的士卒都理应有这样一场狂欢。
曹丕其中年纪最小的，最后一个来，红着脸激动道“臣祝陛下康健长寿，使天下归，传之万代而不绝。”
刘协保持着笑容，亲手案装蒲桃的漆盘递给他。
曹丕双手接过来，脸色更红了，声音高得几乎有些破音，“谢陛下”他经过邺城一战，不但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也已经从男孩转变为男人，纳了甄宓为妾。
刘协含笑道“去吧。”其从五个来的大臣开始，他就没有仔细去听对方的话了。
也许一个人一天最多只能听一定量的字音，否则超出的话语就全都成了噪音。
刘协渐渐觉得疲惫。
好在狂欢已接近尾声。
刘协身离开，厅中醉倒的大臣与军们在仆从搀扶下蹒跚而去。
刘协来到卧房前，才发觉曹昂一路送他回来，他望着曹昂眼底淡淡的青色，知不管之前的粮草调度，还这一场庆典前前后后的布置，都曹昂一手操办的。如果说在最后的这三个月，还有人比他这个皇帝更操劳的话，那就曹昂了。曹昂处理的，都极繁琐，又不能出丝毫差错的细务况且还带病之身。
刘协停下脚步，他清楚还有无数的政务议题着自己，收复天下意味着整个天下的问题都来到他肩。可此夜此时，刘协低声道“今日不议政事了。你也早些下去歇息吧。”
曹昂轻声问道“陛下身体不适吗”
刘协摇，低声道“朕只有些疲倦。”
曹昂犹豫了一瞬，顺从皇帝的意愿，应声退下。
自汪雨之事后，刘协不惯有人近身服侍，此时卧房之中一个人都没有，他拖着脚步过外间，入里间，扑倒在榻，脸埋在床褥，沉沉出了口气。
忽然之间，他觉
得自己就像后世的巨星，开过万人欢呼的演唱会后，回到酒店打开灯，灯光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千万人欢呼又如何，人间帝王又如何。
他听到细碎的“啪嗒”声，覆一层暖意，知道那原本睡在外间的小黑狗寻来的脚步声。
这当初董卓应他所求，送来的小狗，险些死于董卓之手，好在给他救了回来。
至今整整十年了。
昔日黏人胆小的小黑狗，也已经沉稳了许多。
刘协没有抬，也没有睁眼，只在身侧轻轻拍了拍，而后就听到腾空落下的声音，一团暖暖的茸毛挨他的脖颈。
不一刻，皇帝和他的狗便都安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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