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在楚粤家住下。

    楚粤虽然被指定着保护沈教授。但在教授闭关研究时, 楚粤还是要去警局打卡上班的。毕竟养钟情太贵了。

    楚粤一离开, 家里便只有钟情和十一两只猫。

    十一每天上午十点出去, 晚上七点回来，准时准点风雨无阻。钟情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打工, 过着朝五晚九的社畜生活。

    和十一熟悉了两天, 钟情自认为和他也算是有些同一屋檐下的交情。

    这次十一再度轻盈地跳上窗台, 钟情立刻尾随其后。

    十一回头瞥了她一眼, 却没有阻止她跟随的行为。

    钟情松了口气, 像条小尾巴似的缀在他后面。

    十一一看就是习惯翻窗户下楼的。从四楼窗台下去，管道、空调机箱、邻居家的阳台等地方都成了他下去的垫脚石。

    跟在他身后, 钟情每一步都踩在十一踩过的位置，很顺利地就到了楼下。

    十一轻车熟路地出了小区往外走。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钟情头一次以猫的形态看到这么多人, 兴奋劲儿过去后便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跟得更紧了些。

    十一的步速没有变过, 昂首阔步地走在前方。

    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匆忙，鲜少有人注意到脚边经过的两只小猫。极少部分注意到他们的人都“咪咪”地叫着，试图吸引二猫过去。

    十一听到这些声音耳朵都不动, 十分高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或许因为他太过威风的外表，并没有什么无聊的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偶尔有几个七八岁猫嫌狗憎的小孩试图朝他们扔石头, 待他们一看清前面带头走着的是十一后，纷纷扔下手中的石头四散开来。

    钟情有些好奇十一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些小孩儿们怕得厉害。

    走了一上午，钟情腿都有些软。她变成猫后还没有过如此剧烈的运动。

    还好前面的十一也不再走了, 在一家小卖部门口停下脚步坐下。

    没一会儿，店里面穿着格子衬衫的老板就走了出来，手里也没空着，端着两个碗。一个碗里满是肉，另一个碗里泡了羊奶粉，还冒着热气。

    老板乐呵呵地跟十一打招呼“今天怎么来得晚了些啊，十一。欸，这猫好看咪咪咪咪，过来。”

    老板笑得像只大尾巴狼，冲钟情招手。

    钟情没理会他，躲在十一身后。

    “十一，这是你媳妇啊真好看。等着，我再去盛碗肉。”老板一点都没计较钟情不理会他，很热情地转身进店。

    十一回头看了眼钟情，目光冷淡，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尾巴示好。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被十一一巴掌按到了饭盆前。

    钟情有些懵懂，这是让自己试毒么

    她晕乎乎地歪头看了眼十一，十一猫脸上满是严肃。钟情觉得他如果会开口说话，应该要强硬地说一句“吃。”

    钟情低下头试探性地吃了口碗里的肉，抬头看看十一。

    十一没什么反应，放在她后脊上的爪子松开。

    钟情便大快朵颐起来。老板的手艺着实不错，肉一看就是专门为了猫煮的，没有放一丁点儿调料，不会对猫的身体产生任何危害。

    她刚吃两口，老板又端了一碗肉和一碗奶出来。看着在那吃饭的是钟情而不是十一，老板眼里的惊讶没有丝毫遮掩。

    “哟，十一，你还挺爷们儿，知道女士优先啊。”他说着将手里的碗放下退远了些，蹲在店门口看两只猫吃饭。

    十一的外形比钟情要大上两号，食物的分量也更多。钟情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喝了几口奶后打了个哈欠，眯眼躺在一旁边晒太阳边看十一用餐。

    十一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又不显得慌张或者局促。

    “老板，十一又过来蹭饭啦这小猫长得可真乖”街两旁的邻居都很热情，钟情从他们的目光中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老板蹲在门槛上乐呵呵地看着俩猫说“十一上我这儿吃饭怎么能叫蹭饭，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吃啥我都供着他。”

    钟情耳朵一动，好奇心上来。可偏偏老板不再继续说下去，钟情只觉得心痒痒的，恨不得拽住老板的领子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街坊接话“十一，有空来我们这儿吃饭。”

    一个个都很期待十一去他们那吃饭的样子。

    十一置若罔闻，吃完饭后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钟情。

    钟情不知为何心领神会他的意思，抖了抖身上的毛跟了上去。

    十一吃了饭后开始折回，往家走。

    钟情走在十一身后，看着他矫健的背影，后知后觉十一这种行为是在巡街。这条街上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受十一保护，从刚刚小孩以及街坊邻居的态度也不难看出这一点。

    钟情胡思乱想着，十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四处环顾一番，突然变道，脚下生风地拐进小巷子中。

    钟情急忙跟上，一阵猛跑。

    巷子中的建筑结构类似于筒子楼，环形的楼层，逼仄的住宿空间，脏乱差的环境。虽然钟情现在只是只猫，目睹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窒息。

    只是一条巷子的分隔，巷里巷外像是两个世界。

    在筒子楼三楼会议室的西南处，一群人层层围着一户人家，间随着撕心裂肺的猫叫声。

    猫在正常情况下叫声并不怎么好听，更不必说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了。

    十一并没有直接上楼，他的目标上院子里一棵三层楼高的大树。他爬树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到了树顶，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在树下呆呆站着的钟情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人群当中去。

    钟情看着大树，尝试性地往上爬，没想到她自己这么灵活，须臾间就爬上了树冠，稳稳当当地蹲在另一道树杈上。

    顺着十一的目光望去，她看到对面三楼发生了什么，同一瞬间她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她浑身发冷。

    人群中央是一个纹着花臂穿了工字背心染过头发的社会青年，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传递“流里流气”四个大字。

    但让钟情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个社会青年，而是他脚边的两只毛皮带血奄奄一息的小猫。

    小猫看样子已经活不久了，口鼻处被鲜血覆盖。本就瘦不拉叽的样子在血泊之中显得更加可怜。

    “好好的猫，你虐待人家做啥真不是人啊”

    “那么小的小猫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这东西有灵性的，你这么做一定会遭到报应”

    被众人轮番谴责的社会青年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羞愧之色，还张口就来“关你们屁事老子怎么对自己的猫要你们管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挺喜欢这猫，都拿去啊”

    没人动弹，猫崽很明显已经断了气。

    “不拿就别在这逼逼赖赖的，怎么了这个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爱猫人士，在这谴责起我来了装什么呀，都滚”他回到房间内，还没忘重重地把门摔上。

    围观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小猫，同时叹了口气各回各家。

    人群散尽后，隔壁门中走出来个头发花白的阿婆看着地上的猫半天没说什么。她卷起袖子用手拿起小猫，将之装在塑料袋中然后下楼。

    阿婆走到树下，开始用手挖起了地上的土。

    没多久她就挖出来了个不深不浅的小坑。

    她将塑料袋中的小猫放入坑中，又捧着土将坑填埋起来。做完这一切后阿婆看着地面好白天没说话。

    末了阿婆揉了揉眼角自言自语“作孽啊，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吧。”便上楼去了。

    她不敢在这里逗留很久，万一被那个造孽的社会青年看见，她少不了要被报复。

    看着阿婆匆匆离去的背影，钟情心中郁结的厉害，总觉得心口压了一口气在，怎么都不痛快。

    她下意识去找身边的十一，只见旁边的树杈上已经没了猫影，再低头一看，十一已经下了树，站在刚刚阿婆埋猫的那块地上。

    钟情打算顺着树爬下去，爪子没抓稳，一路滚了下来，落在了十一旁边。

    十一看她一眼，眼神中淡淡的嫌弃不言而喻。

    钟情觉得自己做了猫后察言观色的能力强了不少，根本不需要十一表达什么，只看他的脸她就能读懂他的心情。

    十一微微抬头望了一眼社会青年家，头也不回地出了筒子楼。

    两只猫很快就回家了。

    他们刚到家，楚粤也回来了。

    看着楚粤为他们准备食物的背影，钟情再一次想到了躺在地上的小猫。

    说实在的，钟情穿越过这么多的世界，并没有注意过类似的事情。她不想给自己留下牵挂，所以从来不养任何宠物。

    变成猫后，她才意识到猫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并不容易。幸运的猫遇上了好的主人，一生平安幸福到老。

    但大部分猫并不幸运。出去这一遭，钟情看到大街上的流浪猫并不少。而绝大多数人对流浪猫的态度都是避如蛇蝎的。

    少部分人愿意买些零食来喂喂流浪猫，但这样的温情极为短暂，流浪猫们终究还是要在街头巷尾继续流浪下去。

    最惨的是遇到了心理变态的虐猫人。

    这些人以杀猫虐猫为乐，猫在他们手上不过是发泄自己内心杀戮破坏的工具。有研究证明，杀害动物虐待动物的人中有九成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只不过他们中衣冠楚楚身居高位者的犯罪手法比较隐蔽，而其中身在底层阶级者的犯罪行为更简单粗暴，容易被抓获。

    钟情一闭眼就是两只小猫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就连楚粤拿了猫条来喂她时她也是怏怏的，并不怎么理会。

    她决定了，她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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