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宅
作品:《救赎病娇》 法拉利驶入了一个华丽的小区大门,喻嘉楠把车钥匙交给管家便走进了别墅。
齐家大宅坐落在市区的别墅小区,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极致简约像极了齐铭的不苟言笑。整个庭院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仿佛踏进一步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超长饭桌只坐了齐铭和喻嘉楠,尽显落寞。
坐在主人位的是齐铭。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马甲。
上了年纪的他,眼角边尽是岁月的痕迹,乌黑的发间总有一两根显眼的白发,永远紧皱的眉头让他的严父形象更不可挑战。
“新车好用吗?”齐铭往喻嘉楠的碗里夹了一条青菜。
从学校回到齐家大宅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喻嘉楠不愿意由家中的司机接送,而近来层出不穷的快车女乘客被害的新闻让齐铭更不放心,只好给自己女儿买辆“代步车”。
“不错,就是太招摇了点。”喻嘉楠也夹了一块排骨给他。
“招摇?我齐铭的女儿总不能开那些低档次的车吧?”这句话像是在征询女儿的意见,却又像是一个陈述句。
“好。”
齐铭用力地在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继续说:“这次的医生看了多久了?”
“两个月了。”
“该换一个了,最近来了个新的心理医生,听说不错。”
“好。”
喻嘉楠的回答让齐铭很不安,她表现得越像一个乖乖女,越让齐铭觉得她不正常。
就像被锁在笼子里的狮子盯着一样,你不知道它何时会扑上来要你一口,甚至不知道锁是否已经扣牢。
从那件事之后喻嘉楠就被齐铭安排看各种各样的脑科医生、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
六年来,她从不抗拒,也不闹事,安份得像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蓄势待发。
齐铭并不希望医生诊断出任何问题,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自己图个心安。
没有人会选择和一条疯狗一起生活,齐铭也不会。
而齐铭,是最擅长给疯狗判处无期徒刑的嗜血者。
“爸,你爱妈妈吗?”喻嘉楠若无其事地问。
齐铭想不到喻嘉楠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恢复正常:“爱。”
喻嘉楠没有再多言。
晚饭后齐铭回到书房处理公司文件,而喻嘉楠走进了三楼的琴房。
这个家她许久没回来,但家具依然纤尘不染。
喻嘉楠摸着所到之处的每一件物品,最后坐在了摆在角落用防尘布遮盖住的钢琴前。
她掀开柔软的红布套,打开琴键盖,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抚摸。
钢琴交错的黑白键被喻嘉楠灵活而修长的手指按下,一个个音符跳到了半空中,溜进了她被长发覆盖的耳朵里。
音乐是一个很意思的东西,它可以予人以希望,也能将人拉下绝望的泥潭里。
正如喻嘉楠弹奏的这首曲子。
她给这首歌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希望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没有欢快的奏鸣曲,也不是激昂的进行曲,毫无温度可言的靡靡之音回荡在房间里,沉重略带刺耳瘆人的音律在振动的琴弦处缓缓升起。
喻嘉楠轻轻地哼唱着,身体微微摆动着,她的眼神也随着音乐逐渐暗淡下来。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掉进了深海,海面上漂着一块浮木,溺水人不想死,拼命挣扎,却无法抗拒强大的地心引力,永远地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曲终,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喻嘉楠轻轻地覆上防尘布。
家中的陈嫂切好了饭后水果,正要给喻嘉楠送去。
几下敲门声都无人应答,陈嫂疑惑地扭动门把。
“小姐?”
房内空无一人。
夜幕降临后的齐家大宅愈发像用白骨堆砌的监狱。
监狱深处有一个被恶魔缠住的灵魂正奄奄一息。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齐家大宅,如同现在喻嘉楠叩响潮湿发霉的木门的声音。
异常清脆。
惊醒了被铁链捆住的猛兽。
木门后发出了铁链摩擦地板沉重的声音。
一只粉白可见蜿蜒血管的手搭在了门把上,轻轻扭动。
木门被推开,和角落里破旧的弹簧床在欢乐地歌唱单调重复的歌词,咿呀,咿呀,咿呀……
四方的水泥墙可以看出这个房间不是大宅的一部分,而是大宅建成后被人挖空建造的密室。
地下室的房间里终日昏暗无光,连空气都稀薄得让人觉得稍微激动就会因氧气不足而窒息。
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和一个马桶。
老化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亮,像人的生命,随时会陨灭。
弹簧床上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干瘦的身体上耷拉着薄薄的衣物,衣服上清晰可见的铁锈、血渍和汗水浸泡过发黄的衣领。
未被衣物遮盖的裸露苍白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
女人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床中间,身体慢悠悠的向前晃动。
像不倒翁,更像无人问津的大摆钟。
“好久不见。”喻嘉楠轻抚女人的头发,轻声道,“你又憔悴了呢,妈。”
女人不再晃动,而身体时有时无地抽搐着。
喻嘉楠坐在女人的身旁,用手支着头。
“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到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去死呢。”
女人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抽搐越来越频繁。
喻嘉楠咧着嘴,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响。
她突然开始大笑,笑声在地下室回荡着。
她笑了很久很久,久到从嘲讽到心痛变成悲伤。
她越笑,听起来越像怪婴的哭声。
女人终于还是用手捂住了耳朵,恍惚着像是在和喻嘉楠说话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别笑了……别笑了……”
喻嘉楠停止了笑声,抓着女人的头发向后扯,露出女人惊恐的表情。
“是不是很痛苦?待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喻嘉楠狰狞的面孔让女人带着一种错愕的表情惊慌地向后退。
由于长期不说话,女人喉咙里只能发出短促不成音的呻吟声。
喻嘉楠松开了手,跪在女人的面前,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因为你的恶毒不够纯粹,所以痛苦。只要你的心死掉,沉到最深处,波澜不惊,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