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杀青散场, 影视城外如预料般挤满了粉丝和媒体。沈灌一行出来时候, 两边激动粉丝都要把保安牵起人线冲破了, 经纪人走在沈灌前面, 伸手拦在他身前，低声不悦道：“非要走这条通道, 我真搞不明白你。”

    “我也有点搞不明白我自己。”沈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经纪人却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道：“你没事吧”

    通常在她暗示沈灌配合炒作后，这人会臭脸一段时间, 不回话也不理人, 用沉默方式祭奠自己清高。

    沈灌脸色如常，“没事啊。”

    对话两句功夫，沈灌脚步就慢了下来, 媒体见缝插针立刻把话筒怼了过来。

    “沈灌, 外面都在传你在拍摄期间和许炜露暧昧不清，请问是真吗”

    经纪人有些紧张地看着沈灌，沈灌表情未动，继续往前走，淡淡道：“不是。”

    那种公式化态度反而更让人猜不透真假，周围记者更加激动了, 越来越多话筒被塞过来。

    “只有两个字回复太简单了。”

    “沈灌多说几句嘛, 你不和许炜露一起走吗”

    “传言你们戏内生情, 假戏真做, 是真吗”

    “传言许炜露身边工作人员说你约她单独看电影喝咖啡, 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吗”

    连珠炮一般问题快要把人淹没，根据沈灌经纪人对他了解，他估计快要爆炸了，于是顿住脚说道：“我们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因为”

    “因为我喜欢不是许炜露那样女孩子。”沈灌打断她，语气沉着而冷静。他抬眸在一众记者中找到问问题那几个人，视线定格住。

    记者们疯狂了，人挤人快要把保安压倒，经纪人在沈灌身后使劲抓他衣服，但沈灌却毫无察觉似。

    “我喜欢是，廖山。”

    全场瞬间静谧，身后那只不断提示他手顿住了，即使背对着，沈灌仿佛都能看见经纪人眼睛喷火样子。

    想象中那个画面极大地取悦到了他，他垂眸轻笑，又抬头对着镜头朗声道：“我喜欢是廖山那样男孩子。”

    “所以，别再来拿乱七八糟绯闻对象强行扣在我脸上，因为真会引起不适。”

    沈灌说完，转身拨开横在路上经纪人，头也不回地往保姆车那边走去，把身后一众疯狂喊叫记者和粉丝丢在了身后。

    “所以，这就是事情全部。”顾卓立少见地穿了一身郑重黑西装，平日不正经嬉闹神色仿佛从未出现在那张犀利俊朗面孔上过。他单手扶麦，目光扫过台下镜头，沉声道：“我与乌锐清对望煊未来战略发展略有不合，但经过昨晚商讨，已经达成初步共识。”

    “坊间传言纯属无稽之谈，我想在这里强调，我们不是娱乐明星，请狗仔们收起你们娱乐至死罔顾真相无耻精神。望煊集团是踏实、创新民族企业，我们也将在未来继续”

    乌锐清坐在顾卓立旁边，二人凳子隔开一米距离，他全程都没有看身边人，眉目十足冷漠，让网上铺天盖地言论显得可笑至极。

    这场记者会，是顾卓立一个人秀场，乌锐清连开麦缝子都钻不进去。他坐在冷板凳上听男人从创业理念开始扯，一直扯到未来国际化雄心，将好好绯闻澄清会开成了集团核心价值观讲座，眼看着就要把望煊吹成地表最强救国企业。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是什么养育了十四亿中国人是长江水吗，是黄土高坡吗”顾卓立看着面前黑漆漆镜头，郑重道：“不是肉多多。”

    乌锐清差点把公关稿扬了。

    可怕是全场寂静，竟没一人笑场或是崩溃，大家已经被顾卓立洗脑，严肃庄重地看着他。

    顾卓立挽起衬衫袖子，“望煊，中国食品行业领军集团，从去年召回国民产品开始，再到不久之后国际化战略，不忘过往，不惧未来。心怀梦想，奋勇向前。我们，一直在路上”

    全场响起有秩序掌声，长桌背后工作人员陆续起身，乌锐清只好也跟着站起来，回到台后。

    公关部员工都在摸着脑门上冷汗相互庆祝，马可满脸堆笑地站在角落里给某报主编打电话。乌锐清看向投影屏幕，稳步下跌一小天股价终于稳住了，实时处于回升阶段。

    他松一口气，左右环顾着找顾卓立，一下子还没找到，走到里面推了两扇门才找到人。

    顾卓立正在欣赏同步视频回放，听着自己那通比放屁还响亮扯淡言论，一边陶醉一边哈哈哈大笑。

    乌锐清终于忍不了了，“你脑子里装是什么废料”

    “你不觉得我刚才巨牛逼吗”顾卓立笑得快要撑不稳桌子，只好坐进那把被他嫌弃椅子里，嗖嗖嗖地刷着新闻页面，“我突然意识到董事长竟不是最适合我职业，我真该去当个演说家，我简直就是中国马丁路德金啊”

    “”乌锐清用了平生最大定力，才忍住没把桌上坚实烟灰缸砸到这位中国马丁路德金脸上去。

    顾卓立手机时不时就响起一声短信提示音，男人却直接扫上去，看也不看。乌锐清隐约瞟到了群名，“是董事会问你事情吧，怎么不看”

    “听说我和你不合，肯定都来打听了呗。”男人撇了下嘴，继续欣赏自己方才英姿，随口道：“让他们忐忑一会，这样我下礼拜宣布找人把你顶了，他们就没什么好说。”

    乌锐清冷眼看他，“过河拆桥”

    男人懵着抬头，“我难道不是心疼自己男朋友吗，早点把你解套难道不好”

    好是好。

    但不知怎，乌锐清觉得有点遗憾。大概他心里也有些期待和这家伙一起上班、一起去公司餐厅吃饭，还没来得及体验，就被告知有效期从一年缩短到一周了。

    他叹口气，拍拍自己口袋，“我手机呢”

    “在马可那里。”顾卓立随手给马可发了条短信，让他把乌锐清手机送来，“你今天和公关部开会时手机一直震动，你就随手塞给马克了。”

    “噢对了，弟弟找我。”乌锐清想起来，又叹气，“估计是看到早上热搜了。我们两个大人也真没正事，还要让小操心。”

    顾卓立冷哼一声，“你再这样，狍子一准让你保护成傻白甜。”

    廖山上午几个电话没打通，又发了一堆短信，大致都是询问事情经过，也没说什么有营养话。

    乌锐清发现弟弟和顾卓立有同一个毛病，给人发消息时候不按照书面文字断句，而是按照平时口头上说话节奏，一件事能拆成十几条消息，极度没效率。

    比如同样是汇报午饭菜单，cy会说：“今天午餐有泰式咖喱鸡，清蒸小白菜，红烧排骨。”

    而廖山大概会刷屏：

    “今天午餐，我看看啊。”

    “啊”

    “有那个咖喱鸡”

    “泰式，咱也不知道正不正宗”

    “还有小白菜，清蒸”

    “好像还有红烧排骨”

    “没别了吧”

    “嗯嗯，没了”

    再并上一个“我觉得ok”表情。

    乌锐清把屏幕往下滑了滑，看了一堆车轱辘废话，沉叹口气，想打个电话过去说一下情况。然而他刚刚点开拨号界面，就听旁边顾卓立扬着嗓子怒骂道：“我他妈操你爷爷个肺”

    乌锐清脑袋一空，茫然抬头，“啊”

    刚才还笑呵呵自我陶醉男人如同哥斯拉附身，从凳子上猛地站起来，一脚把无辜转椅蹬出去五六米远，咣地一声撞上墙，轱辘直接裂了一个。

    “我操了，是他妈疯了吧，事业还要不要，粉丝还要不要，就他妈沉迷男色每天沉迷男色沉迷一只土狍子带来低俗愉悦，忘记梦想自我沉沦放弃人生”

    顾卓立骂一句踩一脚垃圾桶，没几下就把旁边垃圾桶踩成了一坨胡乱折叠起来废弃塑料，乌锐清几乎呆住了，脑海里把那几句话过好几遍，才后知后觉地点开微博。

    头条爆搜。

    沈灌表白廖山

    沈灌公开出柜

    山上灌木c粉过年

    沈灌人有多大胆

    李涛沈灌廖山合适吗

    李涛是谁

    李涛为什么插足沈灌廖山

    “我”乌锐清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喉咙水分好像被什么一寸一寸剥夺了，变得干涸难耐。他过了许久才伸出僵直手指把屏幕往下滑了下，勉强点开那条爆搜，看了最上面一条热帖，然后和男人一样说出了粗鄙之语。

    “操。”

    乌锐清感觉有人在自己脑袋里撞钟，嗡嗡嗡地过了足有半分钟，那股头皮发麻浑身休克劲才算退下去。

    他把手机缓缓放在桌面上。

    “我说”

    顾卓立听不见他说话，男人已经疯魔，在屋子里到处寻找容易摧毁物件，片刻后目光定格在马可本来打算摆在家里，暂时先放在这间休息室一捧向日葵身上。

    顾卓立冲过去，手捣向日葵，一边撕一边抛，漫天都飞舞着金黄色向日葵渣，在空中旋转跳跃。乌锐清看得震撼，几乎想要给他拍下来，送去剧组试镜可云角色。

    男人眼眶猩红，一边搞破坏一边疯狂颤栗，声线剧烈地颤抖着。

    “老子他妈给你做数据”

    “给你反黑”

    “当你爹”

    “帮你跑关系”

    “为你忍辱负重”

    “你他妈就这么自毁前程”

    最后一个向日葵花盘彻底解体，顾卓立怒吼一声，在扑簌簌而下向日葵花雨中终于失声痛叫。

    “沈灌我们父子恩情，今日，恩断义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