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轩辰(上)

作品:《那个男二朕来收(女尊穿书)

    平夏女帝夏谭文二十五岁那年, 皇君为其生下了一名小皇子,取名夏轩辰。

    再后来, 夏谭文四个女儿、三个儿子中,长得最好看的莫过于这个嫡长子。嫡长子在皇家意味着什么,夏轩辰从小就知道。

    从记事开始, 他每日在父君的殿内学习各国礼仪,了解各国风俗与特色, 琴棋书画, 一个不落。

    父君安排他跟其他皇女一样去上学,先生直夸他聪明,学什么很快就能融汇贯通了,却受尽了皇女们的嘲讽。

    再聪明的男儿,总要嫁人的。全本《男经》他一一背熟了,父君每日在他耳边,说着身为皇子就要肩负起家国命运的话。总而言之,她们将他培养成人, 只是为了联姻的那一天。

    父君甚至派人让他提前学习了男女之事,他只是害羞旁观, 对此充满好奇, 却也因羞于询问,默默记下罢了。

    “辰儿,你看父君给你准备了什么”

    十岁生辰那日,被宫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夏轩辰跑到父君身边。父君送了他一琉璃缸, 里面养了两条巨大的鲤鱼:“辰儿,它们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我不想去宴会。”他瘪嘴低下头。

    这场生日宴是母皇办的,邀请了各国名家小姐,更有甚者,是海国和大月的皇女们。这是一场政治的宴会,更是夏谭文为了展现儿子、替儿子定亲的宴会,充满了被安排的不快。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皇君生气职责他,将手中的簪子猛地扔到地上,“你是长皇子,你肩负着国家的命运。有的时候,男人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你明白吗”

    “知道了……”他不满地拽着小裙子,深吸一口气,任凭皇君为他亲手挑选饰品。

    小小的人儿头上戴着沉重的首饰,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人窒息。

    他偷偷站在大殿后面,通过诺大的屏风观察着宴会现场的各个来宾,心里的怯懦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仿佛是一个大型买卖现场,他就像那件万众瞩目的商品,即将展现在买家面前。

    父君从身后走来,轻轻牵过他的手,捏捏他的掌心让他安心,才缓缓走了出去。

    众人行礼后,他听到了母皇的召唤,端好了架子,蹬着厚底的鞋,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出去。

    穿越屏风,大殿璀璨的金光入眼,刺痛了他的双眸。不敢四处张望,紧张地乖乖坐到父君身边的桌子后,年幼的夏轩辰周身散发出的大气让殿下众人移不开眼。

    “开宴!”

    尽管一队一队的宫人送上来一盘一盘的菜,他身前的桌子被摆满了,肚子又咕噜咕噜叫着饿得慌,然而按照礼节,他每盘只能小吃一口,不得多食,不然会落下话柄。

    各贵客送上贺礼,无论喜欢或是不喜欢,他总得用同一副表情应付,笑得嘴角都要僵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好想回去吃点小点心……

    台下所有人都笑颜如花,偷偷瞄过众人的脸,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孩身上。

    按照席间座位,可以猜出她是大月的皇女。别人都笑着,就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甚至把海国送来的珍贵蓝茶倒入小盘子里,直接上酒。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她长得粉嫩如男孩,皮肤白里透红,双眸如星。放眼整个大月,据他了解,能够有此等容貌的,也就太女莫宁了。

    此前听闻,她和一名叫绣烟的小厮纠缠不清,真真是个风流女子。

    心里轻哼一声,他面上不悦: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呢!到时候她后宫那么多人,忙都忙不过来,勾心斗角,让人心累!

    宴会很枯燥,很无聊。那些人送的礼物他一个也不喜欢。

    回到宫殿,他趴在桌子上,任由那些小厮将他头上的一大堆东西卸下来,累得脖子酸痛。

    “辰儿,”父君走进来,屏退了下人,微笑看他,“今日可有看上的”

    “没有……”

    不出所料,父君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继而又笑了:“你母皇,有意要和大月联姻,你可有见到那大月太女”

    “父君!”

    夏轩辰不满地坐起身子,几乎要哭出来:“父君!那个莫宁何等品性,您真的要将辰儿往火坑里推吗!”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君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拿着手帕的手不住地哆嗦:“这么多年本宫含辛茹苦地教诲,你就学会了这些!”

    “我不嫁她!”

    “你这七天都别想出去了,在殿内好好反省!若有人敢放你出去,本宫定饶不了他!”

    “父君!父君!”

    夏轩辰连忙起身要抓住皇君的衣角,却被他狠心甩开。高高的鞋子没有站稳,崴了脚踝跌倒在地。

    脚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眼里噙着泪,自知自己方才冒失顶撞了是不对,但是,他好不甘心,好不想屈服。

    “殿下,殿下……”芳年奶声奶气前来搀扶,夏轩辰连忙伸手把自己眼眶边上挂的泪珠擦擦干净,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芳年,我不想嫁……”

    “殿下,”他吃力将他扶起,撅着嘴巴,“殿下方才怎么也不应该冲撞皇君,现在可好了,被关了禁闭……”

    那一次,是夏轩辰第一次被父君关禁闭,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次他反抗地异常激烈,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嘴碎被母皇知道了。母皇大怒,叫人来打了他二十个板子,疼得他晕了一次又一次。</p>

    小小的叛逆之火被捏灭,然彻底被埋葬在心底深处,是几年之后,父君的离世。

    十五岁那年,父君病重去了。他没能见夏轩辰最后一面,只因夏轩辰那时被母皇派去匈奴参与商议秘密合约一事。

    匆匆赶回平夏,是炎热的夏季,一路上听了不少冷言冷语,宫中的气温却低得异常。宫人沉默,已不见父君身影。

    “这是皇君殁前口述,让奴才写下的书信,叫奴才一定要交到殿下手上。”父君的贴身小厮陪葬前,见了夏轩辰最后一面。

    他手哆嗦着接过书信,头也不回回到自己的寝宫,屏退了所有下人,静静打开。

    虽不是父君的字迹,然口吻确是父君的,带着严肃,带着托付。

    父君殁前,想着的都是平夏,想着的都是母皇的用心良苦,却从未说一声“辰儿你要幸福”亦或是“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

    何等悲哀……

    他将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放到烛台上,任其烧成灰烬,不留痕迹。

    父君,你可曾活成你自己

    夏轩辰在寝室整整坐了一宿,芳年想要给他送饭均被拒绝了。

    静谧空旷的殿内,夏轩辰手里捏着信封,久久不言。没有落泪,只是忧伤一阵一阵侵蚀他的心。

    他究竟是谁,如果人生不能为自己所控,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如果他撒手不干了,这个国家又会怎么样母皇父君在他身上洒下的心血要付诸东流嘛

    父君殁后不到一个月,母皇又立了一个新君,然而新君待他冷淡,且生下了小皇女,备受母皇宠爱。

    “母皇,”十八岁那年,他郑重叩拜夏谭文,一字一句,谈话间仿佛失了灵魂,“轩辰愿意,与大约联姻。”

    夏谭文那一刻似乎有了良心,那一瞬间似乎才意识到:哦,这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母亲。

    她望着失了颜色的夏轩辰,手紧紧握着扶手,淡淡道:“轩辰,大月也不只有女帝一个人选。”

    端起手边的茶,她轻抿一口,又道:“前不久,女帝遣散了后宫三千佳丽,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你且自行决定吧。”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可怜的选择权,夏轩辰低下头,郑重叩拜:“是。”

    遣散三千佳丽么

    “芳年,到了大月,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是。”

    经历了大半个月的长途奔波,夏轩辰在路上一共生了两次病,这才千辛万苦来到大月。

    大月国土之广阔令他咋舌,如此长距离的奔波还是头一次。

    一路上,肉眼可见的繁荣让他欣然向往。

    大月的人,过得是何等的自由啊。

    女帝性情大变以后,治国的政策也有了相应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她的风流残暴都体现在法律里的话,如今却显得随和理性,甚至带了很多人情味。

    莫宁嘛……

    带着一丝抵触,夏轩辰心头漫上一层悲凉。

    大月真不愧是大月,京城之繁荣,他见所未见。

    他甚至好奇地先开车帘,一路上车水马龙,人潮拥挤。热闹的街市令他耳目一新,那些繁华的高挑楼阁,充满了新意。

    “殿下。”

    进了宫门,马车停在一边,芳年下了车,伸手要接他。

    夏轩辰慢慢下车,抬头望向看不到边的宫墙,浮起一丝紧张。

    按照规矩,应该先去面见圣上。

    他跟着宫人来到天云殿,迎上了李嬷嬷。

    “殿下,陛下很忙,您且先去休息,明日宴会再见吧。”

    陛下很忙

    京城靠北,夜里微凉。

    孤身一人的夏轩辰坐在床边,芳年将行李一一收拾,笑着问他:“殿下,你是穿这件黄色的,还是青绿色的”

    他没什么兴趣地瞅了眼,长叹口气:“青绿色的吧……”

    “殿下……”芳年自知夏轩辰心里难过,也不多问,只将青绿色的华服挂起,默默退了出去。

    一夜未睡,夏轩辰早早起床,身心疲惫。

    如十岁生辰那日一般,他一早便被人拉起来洗漱,被打扮地完美无瑕。就连因昨日未睡而熬出的眼底轻黑,也要被全部遮盖,展现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被簇拥着进入大殿,走进大门的那一刻,脸上的阴霾散去,换上了温柔无比的微笑。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