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旧恨(四)

作品:《世女的燃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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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从荒原的极东处升起来了。昨夜落的一层薄雪, 随着天上的太阳越来越高, 消失在了营帐铺了砖石的地上, 冒出缕缕白色的雾气。这层雾气湮没到人的膝盖, 踢也踢不散,踩也踩不断, 将一整座营地都铺展得如同九重上云雾缭绕的天庭。

    漠北落雪的时候不多,因为冬日寒冷,偶尔来一次铺天盖地的雪, 就能裹住一冬的草原。这番雾气缭绕,也是蒲若斐第一次见识, 她虽然不被允许跨出帐子,但立于帐门后看这奇景,也足够使她惊讶的了。

    蒲若斐辨不出吉凶, 心下惶惶然,思忖:难不成气运不在大乾,天命果真到了漠北。

    后来还是蒲德向她解释,才算解了这疑惑。蒲德道:“漠北初春的夜能冻死牛羊, 天亮了却让人穿不住袍子, 雪也能在白日一瞬间消融成雾, 真是在大乾哪里都见不到的奇景啊。”

    蒲若斐释然,知道这不是鬼神做法,便也笑自己迂腐。

    转念又一想, 还好此地与大乾边关相距甚远, 若被有心人看了去, 利用在朝堂上,也足够陛下烦恼的了。

    这日,照例由三位膀大腰圆的漠北婢女来向她送上奶茶、炒米、几个菜团和羊杂汤。羊杂汤冒着油星,里面还放了许多咬起来很硬的土豆条,在汤面上冒了尖。自汤进帐,无论是床上的被褥还是烧着木头的火盆,似乎都染上了一股腥气。

    蒲若斐将汤盆放的远远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发现帐子里不止她自己一个人,方才端饭的一婢女竟然留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她。

    “世女不识得小人了。”

    婢女的嘴里吐出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眼珠子骨碌转,咧开嘴露出一口沾满黄垢的板牙。

    蒲若斐强压住要吐的恶心,问道:“你是谁,是方琉派你来刺杀我的”

    “小人是个刺客,却不是来刺杀世女的。”

    蒲若斐想起来了,从案后站了起来:“吕伯生!”

    吕伯生笑哈哈,眉间全是得意的笑:“这几日的肉汤都是奴婢给世女端上来的,怎么,是汤不合世女的胃口,还是奴婢不入世女的眼”

    他的这张假脸宽如桌上的圆盘,眼皮肿胀,鼻梁低矮,与寻常漠北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可见他是花了许多功夫。

    蒲若斐瞧着他看戏的模样,道:“你既然知道我受困多日,为何不早日解救,等来日到陛下面前,我定然要多为你‘美言’几句。”

    吕伯生心里叫苦,他这还不是为了帮陛下出口气,左右他感打包票把这人毫毛不差的带回去,索性便多看了几日世女心焦似火的笑话。

    “世女可是错怪小人了,这漠北一片茫茫,你我跑出去不远就能被捉回来。小人这几日忙着去打探大帐里的消息,就是为了找出万全的脱身之策。”

    蒲若斐可不会被这三言两语给骗过去,她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你的本事我还能不知道跟了我一路都能不教我察觉,现在又说什么被漠北捉回来,想必只是不肯尽心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吕伯生到底是摸清了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便又笑道:“小人自然愿为世女尽忠,也愿帮陛下解忧。这几日我摸清了他们的粮草,等雪化干净了,再晒上一两日,我们就点了他们的粮草帐篷,趁乱跑出去。”

    他说的一点也不在乎,脸上还带着笑,仿佛说的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吃饭喝水的小事一般。

    “这个法子行不通。”

    吕伯生一愣,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旋即笑她:“世女心软,下不去手。没事,小人去做,绝不牵扯世女进来。”

    这一把火放下去,对初春吃空储粮的漠北无异于灭顶之灾。没了粮食,人心波动,明湘与蒲德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蒲若斐理解他想立功的心,但她不能将明湘救出来,又推下火坑。于是摇头反对,指着碗里的饭菜劝道:“这几日我吃他们送上来的食物,碗里的菜动一下就粉碎,我猜这些东西是藏到了深挖的地窖里,否则不会毫无生气。你这一把火非但烧不光他们的粮食,他们还尚有余力来追我们。前往渤海的路途本就艰险,若我有三长两短,你回去怎么与陛下交代”

    吕伯生想了想,称道:“还是世女考虑的周全。”

    见他不再坚持,蒲若斐也松了口气,安抚道:“你放心,我若平安回去,定然请陛下给你记首功。”

    吕伯生干笑一声,道:“这个可不敢劳烦世女。”

    他看着蒲若斐用完饭,这时候帐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听着动静向冲着帐子而来,吕伯生面不改色,用一只大托盘将残羹冷炙装好,转身就往外面走。

    果不然,他拿捏的时机正好,还走没出去就迎头撞上了进帐的人。

    蒲若斐瞧着他弱柳扶风般被拂倒在地,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接着他顾不得管撒了一地的饭菜,爬起来跪在地上,欲哭又不敢,肩膀一抖一抖的。

    将漠北地坤受欺负的姿态学得惟妙惟肖。

    进来的图布新对吕伯生没有丝毫怀疑,他喊了一声滚,吕伯生就趁机扭捏地跑了出去,被掀翻的裙子还没扯下来,让跟进来的将领们都一阵侧目。

    “来人,给我绑了她!”

    几名亲兵拥上去抓人,他们的长满茧子的手简直要抓碎蒲若斐的肩膀,几双手齐下加上一根绳索,将人绑得结结实实。

    风匣儿的药性早就过去了,要想杀死这几名动粗的士兵,简直易如反掌。蒲若斐不想打草惊蛇,就任由他们绑着,圈在身上的绳子越来越紧,简直要把五脏六肺都挤出来了。

    “图布新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世女待会就知道,走。”

    他们来到了最大的一顶帐篷里面,帐里黑黝黝,里面提早站了两个人,是明湘与乌云。

    帐子弥漫着一股发涩的气味,像陈年的老醋底子,蒲若斐借着微茫的烛光看到帐中央的八仙桌上摆了一只香炉,能闻到这股让人难受的味道应该是这只炉子的功劳。香炉边放着一只酒壶与一只银酒杯,桌子中央放着四只碟子,里面装着白花花的东西。蒲若斐看了好一阵,才看清,原来是乳酪、奶干、奶油、白糖四样贡品。

    “她来了。”

    明湘的脸颊比盘里的乳酪还要惨白,她冷冰冰道:“好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见两人态度模糊,像有一股疾风就要吹起一股大火,图布新忙带着属下告辞,只留下一个五花大绑的蒲若斐。

    乌云道:“难道我现在做的所有事都要向你禀告不成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蒲若斐仔细去看乌云,想从她那里猜出些什么。可惜,她只看到一双如鸦黑的双眉、如青山般挺拔的鼻子、紧紧抿着不服输的嘴唇。乌云的面孔隐藏在晦暗之下,双眸里的神色与灰暗融为一体,像草原上似镜湖泊的平静,也像劲草被吹倒的暴风雨前夜。

    “你是我救出来的——”

    “她也救了我,不是吗,在某种意义上,还有那个方琉。我说过,我不可能都娶她们当可敦。”

    明湘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乌云反讽:“难道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

    明湘沉默了,接着她背过了身子,不愿再与乌云说话。

    这时,蒲若斐看见原本那个怒气冲冲的乌云,那个不饶人的乌云,瞬间就没了气势,她对明湘无声的抗议很无措,或者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

    蒲若斐想,乌云毕竟羽翼不丰,有想摆脱束缚的心思,心智却与明湘差得很远。

    乌云去别扭地蹭到明湘的面前,主动认输:“我若是把你当做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明湘不说话。

    乌云又道:“你瞧,我也愿意帮你分担,不能总站在你的身后,所以让我自个去做一件事,好吗”

    明湘冷淡道:“你把她抓来做什么”

    “我要拿她祭天,一来可慰我父汗在天的英灵,再者我看她的人头甚好,送给大乾的皇帝应该不错。”

    蒲若斐颈上一寒,她相信乌云若真有心,那完全是办的到的。

    明湘猛地去看她,陡然高声道:“你疯了!”

    乌云急道:“我没疯,我要死士装作渤海的人,将蒲若斐的头扔到大乾上朝的大殿上。”她越说越兴奋,脸颊布满了潮红,“大乾对渤海宣战,勾起他们两国的斗争,这样我们就能趁恢复漠北从前的荣光了!”

    “你的独立就是杀了她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后果,苏容婳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她会查到是漠北的栽赃,然后踏平整个草原。你想的太简单,我不同意。”

    乌云一刹那愣住了,兴奋在脸上凝结成冰,她抬起手指着蒲若斐:

    “你是在为漠北考虑还是因为——跟这个人余情未了”

    明湘瞥了眼蒲若斐,她侧着身子,低低的发髻上有一只小小的翠玉步摇,这时擦过她雪白绒的领子,发出清冷的鸣玉声。她的嗓音与步摇声无异,道:“往日的事情谁能评说,至于余情——”

    蒲若斐感到乌云屏住了呼吸,其实她自己也在不自然间,让牙齿咬住了下唇。

    “自然是两不亏欠的了,即使这时再见,也是陌路人。”明湘嘴边噙着笑,一双眸子只看着蒲若斐,开口的声音也轻飘飘的:“你说呢,世女”

    乌云先道:“本汗却不这么看。”

    蒲若斐道:“大汗放心,这段孽缘早已被我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确毫无瓜葛。”

    “本汗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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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面对乌云的寻事生非,再好性子的人也受不住。明湘的怒火快要溢出来了:“胡闹,你想要我怎么样。”

    乌云将双手抱在胸前,肩膀无辜的一耸:“很好办,你亲手杀了她,我就相信你。”

    蒲若斐想,当日她发善心接济了方琉、拯救了乌云,可真算是救了一对中山狼。

    考验明湘、激怒陛下、挑拨妥静,简直要将她吃得连渣都不剩。

    “你要想好了,杀了她,大乾皇帝不会饶你,渤海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若只是想看我的心,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

    “她死后我把消息封锁,父汗因我而身亡,就拿她的人头祭父汗在天之灵,然后将头颅泡在最冰冷的河里,等时机到了我再用她离间大乾与渤海。你瞧这样可好”

    明湘冷冷道:“你在父汗面前发誓,以他的名义保证,今后无论何事都以我为主,否则他在天也不会安稳!”

    乌云稍一迟疑,上前几步跪在地上,低着头以漠北话与官话重复祈祷了两遍誓言。漠北话她说得快,很像舌头不断向外吐东西。

    这时蒲若斐才注意到,在这顶大帐的深处还悬挂着一幅等身长的布质画像,在香案后受供奉。许是隔着远,她看不清上面的人,不过猜也能猜出那是漠北已故的大汗,乌云的父亲。

    “好了,我都答应你了。”乌云爬起来说。

    明湘道:“让她先给父汗跪几日,等图布新的利刃磨好,我们再取她性命。否则今日事情闹得那么大,蒲德那里一定会来问,你就称她在父汗灵前反省,等她死后就是我们已经放她去渤海了。”

    乌云抚掌夸道:“好,不愧是可敦。我去应付蒲德,你来杀她。”

    明湘道:“自当效命。”

    两人狼狈为奸,为了各自摆不到明面的利益勾结在一起,转眼间就把害人的事安排妥当了。

    若蒲若斐毒力未消,此刻自然就是她们二人案板上的肉,现在与她们虚与委蛇,也不好太过镇定,便道:“你们能有今日,全凭我赠予的家产土地,今日却这般算计我,真是心肠歹毒。”

    “没有大乾皇帝杀我父汗,你怎么会有这个下场,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作恶多端。”

    蒲若斐嗤笑一声:“你的话说得漂亮,不是你们南下夺粮,率兵攻打边关,阿克奇也不至于死。”

    乌云脸胀得通红,转身取下挂在帐篷上的宝刀,用刀刃威胁她:“你敢对父汗不敬,信不信我立马就杀了你!”

    “大汗是不相信我了吗,”明湘及时出声,将处在暴怒边缘的乌云拉了回来:“方才我们已说好,淮阴侯世女要留给我解决。”

    “哼!”

    乌云不平地扔下刀:“该叫人拿马粪堵上她的嘴!”

    “大汗,父汗神像在前,不可这样。”

    蒲若斐对明湘道:“你对我无情我早该知道,可我不知道,你竟然连心都没了。”

    明湘没有理她,半扶半拉着在气头上的乌云走了。

    蒲若斐自己留在这个完全黑暗的帐子里,等人走后盘腿坐在地上,没人给她送饭,也不知具体过了多少时辰,只觉得冷了又热,最后又十分寒冷起来。

    虽然有逃生的把握,但失望是在所难免的。乌云毕竟只是有几面之缘的过客,但明湘于她是世上仅存的母族至亲,是她幼时的玩伴,是她不惜与陛下生出间隙也要救的人。结果这个人却用着自己的赠予,还拿自己当做换权力的筹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将自己卖了。

    这所作所为,让蒲若斐想起了先帝刚驾崩时,她不慎与陛下有了纠缠。明府见她无用,便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在她于侯府战战兢兢过日时,也从不过问,仿佛那时带她入侯府这个火坑的人,不是他们。

    如果没有陛下的暗中帮助,她一无根基二无外援,还不知道今日是何境地。

    蒲若斐估算着大概是到了第二天的夜晚,她不饿,只是怕吕伯生为了救她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帐帘被掀开了,外面没有光亮透进来,只进来了一阵寒风。

    听来人的脚步不像是吕伯生,空气中还若有若无的掺着一股香气,是大乾贵女惯爱的檀香粉末气。

    香气浓了,蒲若斐警觉地抬起头,有一个包袱砸在了她面前,里面有热烘烘的奶饼香,像是今晚刚拿出炉子的。

    “明三小姐是来解决我的吗”

    明湘抽出了一把散着寒气的匕首,不言不语,倒是屈膝用刀面在她下颚擦了下,像是威胁似的,然后划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

    蒲若斐提着包袱站起来,跟着她的背影,绕了许多弯道,听了许多帐子里如雷的鼾声,一直走出了营地,爬到了相邻的一处高地上。

    高地上有一匹马,被拴在一块尖角石头上。苍穹上,星罗棋布,在坡地下看,马头上像是顶了一幕或大或小的夜明珠。

    两人无声的走到马旁边,这时候星空低垂,仿佛伸手就可摘到。从高地上俯看,营地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盏马灯,照出寂寞的星火。

    风有些大,蒲若斐见明湘打了个哆嗦,便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明湘道:“你怎么管这么多,今晚你就走,叫上那个一直在扮婢子的天乾,别让他再祸害营地里的地坤。”

    “原来你早就发现吕伯生了。”

    “是他禁不住诱惑。说来可笑,他引诱了四五名我的婢子,若不是她们争风吃醋告到我面前,我定是发觉不到他。”明湘顿了顿,竭力使声音归于平淡:“你们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快点走,别让我看着生厌。”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是说给天上的星星听的。

    “乌云喜怒无常,你在她身边就像陪一只老虎。跟我去渤海吧,妥静礼贤下士,不会为难你的。”

    明湘一声轻笑:“从大乾到漠北,还要再从漠北到渤海我可不是只能寄托你而生。漠北人少地寡,治理起来毫不费力——难道我会连她都不如”

    两人都明白这个“她”指谁。明湘说完便去观望星空,夜风吹向她,又在她周身破开。

    蒲若斐见她心有所向就不再劝说,与她道谢,她也侧身不受,就解开了绑在石头上的缰绳,心里想着这一别就永无再见之日了。

    突然,明湘猛然道:“那是什么!”

    蒲若斐去看坡下的营地,也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几盏微弱的光明,竟然连成了火红的一片!

    营地烧成了一片火海,将四处逃生的人们都照得一清二楚——是吕伯生做的好事。

    他定然是打探到了自己要被杀死,所以就放火烧粮,想要趁乱救人,可没想到自己已经脱险了。

    明湘向山下跑,蒲若斐追上拉住她:“别去,去了也没用了。”雪都融化了,河面上还结着厚厚的冰,风又疾,怎么也扑不灭的。

    “这是你指使的!”

    明湘反身推开她,质问道:“你不是要去渤海,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我就是要去渤海。”蒲若斐想着自己再多一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她想着这是明湘的心血,付诸一炬恐怕再无反身的机会,一冲动便道:“你随我去渤海,我向妥静借金银助你再招兵马,你放心。”

    明湘更添悲痛,心仿佛在泣血,她道:“你忘了,我是漠北大汗的可敦,不是你的世女夫人。”

    是呀,自己连帮她都没有名头,自己不是在乌云面前也说过,与她早就无瓜葛了。

    蒲若斐既怅然,又只能不停道:“是我逾越,不过我没有想烧死你们,真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千言万语都是苍白的,或者说言语是最没用的东西,它解决不了事情,只能助长人的怒火和冲动。

    一把利刃刺开衣服与皮肉,插到她的肩头,接着又拔了出来。

    是那把刚刚解开绑她绳索的匕首。

    蒲若斐捂着肩膀上的伤,摸到滑腻的血,翻烂的肉皮,伤口在剧痛中逐渐愈合,她的心却越来越沉。

    明湘握着匕首,手一抖就掉到了地上,她一开口泪水就落到了嘴里:“你走吧,这回恩怨断了,你我就再也不相欠了。”

    蒲若斐哆嗦着发白的嘴唇,见她义无反顾地朝着大火走去,痛得弯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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