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三)

作品:《世女的燃情岁月

    屋外的天破晓, 医馆里的学徒推开了门,提着师父的夜壶,打着哈欠去偏安院角的茅房倾倒。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郎中着宽松白布衫,迎着尚不刺目的晨阳,在摊着草药竹盘的院子中央,一拳一腿打起了五禽戏。

    医馆开了张,来往取药、把脉的人也渐渐多了,与屋檐跳着的灰雀一起,生气勃勃。

    屋内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若是有人敢大着胆子进去瞧一瞧,保准会被冻得紧了又紧身上的薄夹袄。

    这里面,比进夏日冻酸梅汤的冰窖还要让人透心凉。

    “殿下, 殿下, 你怎么了”

    隋轻衣站起,张开还是完好的那条胳膊迎过去,就要去扶身形不稳的苏容婳。

    “站住,”苏容婳深吸一口气,音线干涩道:“你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隋轻衣脸部线条坚毅, 他神情也很坚定:“殿下,臣对你的心意, 苍天可知。臣的出身配不得殿下,无奈之下只能采取非常之措施,才能阻止殿下与世家联姻。”

    “你用的非常方法, 就是联合世家。”

    “不错,殿下,”隋轻衣仍在坚持,他道:“蒲若斌答应我了,只要将侯府世女除去,他敢保臣全身而退。朝中势力也均衡了,殿下,也不至于早早大婚,也不至于离开臣了。”

    她此生最痛恨的便是食人血肉的世家,可隋轻衣却轻易抛弃了她,只是为了将她自己拴在他的身边,他就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给打破,甚至不惜去相信世家。

    你对本宫有的执念既然如此深,为什么却肯背叛本宫追逐的信念,去满足自己的私欲,难道你真的从未相信过本宫吗

    是你的自私在作祟,还是如父皇说的那般,是本宫遇人不淑,是你的劣根终于在今日完完本本暴露于天日下,于本宫面前。

    “你不必再说了。”

    “不,殿下,臣要说,”隋轻衣向她献策道:“殿下,我们完全可以借世家的手,除掉——”

    “够了,”苏容婳道:“你知不知道,世家如今想置你于死地,要救你的人却是蒲若斐,你不明是非忠奸,只凭意气行事,你变的太多,本宫简直不识得你了。”

    “殿下,臣对你的心一直没有变过!”隋轻衣不肯相信,激动道:“臣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殿下,为了殿下不折辱在世家手里。”

    苏容婳对他失望,她直接推门出去,只留隋轻衣一人在屋里。

    流光忠心耿耿的紧跟在她身后,主仆两人出了医馆的后院的小门,然后步行至巷口,在那里有一辆低调的马车在等着她们。

    “驾驾驾驾,吁。”

    “主子,您看那人是不是淮阴侯世女”

    原踩着马凳要上车的苏容婳顺着流光的示意看去,果然见大街上蒲若斐骑着马,在向这边望,见她在看自己,就跑马过来。

    蒲若斐也不下马,坐在马背上下看着苏容婳:“殿下见完隋统领了”

    苏容婳淡淡瞄了她一眼,也没仰着颈子看:“世女去哪了”

    “陛下召我入宫觐见,问了我好些事。”

    “什么事”

    “左不过是读书举业的事,”蒲若斐笑道:“我与陛下说我无心入朝为官,只愿领一个闲爵度完此生,陛下竟还笑了。”

    苏容婳心一紧,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蒲若斐的这一番话正入父皇下怀,一个聪慧且无野心的人,正好可为自己所用。进一步可以帮她治国理政,退一步也可以助她诞下优秀的子嗣。

    “今后,你不要说你无心朝政。”

    蒲若斐道:“我本性如此,为什么还不可说呢。”

    苏容婳见她这会倒不开窍了,更烦闷:“让你不要说,就不要说!”

    蒲若斐乖巧应下:“好。”

    得了这句应话,苏容婳不与她再纠缠,遂登上车辕。

    蒲若斐忙问:“殿下可是要回宫”

    苏容婳挑眉看她。

    “宫里现在全是世家子,陛下下了朝后就召他们进宫问话呢,”蒲若斐将自己的马头拉开——它总想贴着给苏容婳拉车的那匹马,尽管那匹马又是甩尾巴又是打响鼻,这些较为温顺的拒绝行为并没有拦着它。

    “殿下不想回宫相亲吧,”蒲若斐眉飞色舞的看着她:“宫中那盛状,不如殿下将他们全纳到身边,也可得佳丽三千了。”

    可恶,自己的心思又先一步被她猜中了,她还借机调侃自己。

    不回宫自己还能去哪呢,这时候,大臣们都还未散衙,冒然入府拜访只会惊得人家府里的地坤鸡飞狗跳,自己去了还可能会一无所获。

    但要让自己回宫去面对那群世家子,苏容婳是宁死也不肯的。

    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了,她眸光移向蒲若斐:“你带本宫走。”

    蒲若斐差点摔下马,她原想去如意楼听曲来着:“殿下,我刚入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能带你去什么地方。”</p>

    说的倒有道理,于是两人齐齐沉默下来。

    蒲若斐见似傲骨梅花的苏容婳立于辕上,长身玉立,姿容绝色,心里突然想到:自己若是那登徒子,将这么一个美人孤零零的平白落下,是多大的罪过

    太女今日好容易得闲,总要想个法子邀她同游,也好商议商议迎母亲回宗祠的事。

    自己的马不耐烦的刨了三次蹄子后,蒲若斐思来想去,试探的问道:“殿下,这京郊有一座道家仙山,山上有一座清虚道观,里面住有一位真元真人,殿下知道吗”

    苏容婳抿唇一想,点了点头:“朝廷重佛轻道,可那真元真人还是名声在外,可见是有几分真本事。”

    “听人说,真人极会算前程,”蒲若斐道:“恰好他的师弟长湖真人托我带信给他,如果殿下不嫌弃路远,就同我一起去道观用顿斋饭吧。”

    苏容婳却在想当世佛教与世家勾结,吞占土地,逃避赋税,也是一大祸害,可惜道教不能与之相抗衡的。不如跟她去一回,瞧瞧那道观真面目,为将来扶植道教上位做打算。

    朝廷不能让世家独大,佛教亦是如此,两足、三足的铜鼎才能立,一足的做不成鼎,只会是个缸。

    既然世家不能轻易撼动,何不先从“救苦救难”的如来佛上开刀呢。

    “昨日本宫便是在宫外宿的,今晚不回宫也无事,你骑马在前面带路。”

    “听命。”

    蒲若斐来了精神,脸上绽满了笑,她见苏容婳和流光在马车上坐稳,才打马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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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内华服如云,得了允在御花园里赏梅的旨意后,就纷纷散入花红叶绿的梅林。

    元康帝拥着薄毯,毯上是一只乖巧的猫奴,他在廊下笑坐,看这些少年人就如看花丛里的蜂蝶,美得很。

    不过蜂蝶终究是梅花的陪衬,折下的梅花,需要一只最完美的净瓶去插。

    这只瓶子的主人,经过这一上午的问询,在他心底已经有了明确答案。

    淮阴侯世女蒲若斐,在京里既没很深的人脉,还没有野心,闲云野鹤,在容婳不需要她时完全可以冷落在宫中,她随性,定也不会有太大怨言,以至于祸乱后宫。

    元康帝越发对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满意了。

    尤其是,当他得知容婳与她去了京郊的道观游玩,元康帝就更加放心这一对。

    美中不足的一点,那隋轻衣他还没彻底解决。

    大宫监悄悄俯身过来,在他耳边道:“陛下,明郡公求见。”

    元康帝气色红润,也有了处理政事的心,就道:“让他进来吧。”

    于是御花园门被打开了,明将军神色端正,快步走来,一路上有交好的世家向他行礼,他一一点头示意。

    “臣叩见陛下。”

    元康帝抚摸着小猫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道:“免礼平身,爱卿有何要事上奏”

    明将军站起后才道:“不是家国要事,是臣府里的一些私事。”

    “哦”元康帝低头,猜出了他的来意,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有些重了,压得小猫“嗷呜嗷呜”直叫。

    “有什么私事”

    “臣有一女,名湘,至今尚待字闺中,”明将军道:“臣想让陛下为小女指一桩好姻缘,故今日来求陛下。”

    “这是好事,朕自然愿意做这个媒。明爱卿,正好这园里都是些世家的嫡系子嗣,你可瞧一瞧,有满意的吗”

    明将军视力极好,他遍览园子,似乎并没有找到蒲若斐的身影,就道:“臣想为小女请婚的人似乎并不在园中。”

    元康帝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他:“不在这里那他是谁好个神通广大的人物,竟能娶了明府千金回去。”

    “陛下过誉了,她便是淮阴侯世女蒲若斐,臣妹之女,”明将军道:“小女幼时曾在安城住过,与世女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人两情相悦。臣就斗胆来到陛下这,为两人请婚。”

    元康帝听到两小无猜之语就皱眉,手上也不撸猫了,反而将猫向地上一扔,任它自己跑了。

    已跟他人两情相悦,这可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口腔溃疡,吃了药总不见好,刚刚一阵猛喷西瓜霜,竟然不太疼了啊啊啊

    另外,我要写陛下和世女有胖团子,大家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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