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作品:《我养的崽最后都——》 最近, 公司的人发现陆久有了点坏毛病。
他考虑东西的时候,总是喜欢用右手去轻轻的转着左手手腕上的珠子。
尤其是他不爱说话,整场会议全是在听别人汇报,这频率就更高了。
浩玲看了他好几次,心里纳闷。
以前陆总手上就戴着了,也没见这么宝贝啊。
又不是佛珠每天要数珠念经, 他到底在盘什么呢?
陆久也没想什么。
他就是那天跟井铭谈过后, 思考自己和封雪关系的时间变多了。
在诺德韦克的时候,陆久不是没听清封雪在说什么,他只是不知道什么回答。
或者说,那时他觉得有些错愕,完全没料到封雪会突然说这个。
他跟封雪相处起来的确很舒服, 但至于多余的感情,他以前没想过。
或者说, 没有去想的意识。
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太少了,事实上大部分人在他这个岁数考虑的已经不是恋爱的问题, 而是成家。
他不知道封雪想要的是什么。
诸多纷杂的念头在脑海里面, 陆久发现,自己最近情绪的起伏大多了。
尤其是想到封雪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想笑。
于是现在他就“嗤”的一声, 轻笑出来。
会议室里的声音骤然停住。
所有人:“……”
正在汇报工作的人惊恐的扭头过来看着陆久, 心惊胆战的道:“九, 九哥……我有哪里说得不好你直接跟我说吧……”
你别笑啊!这太恐怖了!
跟陆久工作这么几年, 怎么说也开了几百次会议了吧。
他们习惯的陆久是神色冷淡而平静,有的时候甚至会显露出一点烦躁。
也不是没见过他笑,他上次笑的时候还是因为前总监明目张胆搞事,交上来的报表还特别难看,直接在会上就把陆久给气笑了。
现在那总监的坟头草都五米高了!
这他妈谁扛得住啊!
汇报工作的人冷汗淋漓,脸都白了。
浩玲见状,急忙起身打着圆场:“九哥,其实刚刚王总说的那些东西……”
“行了,没事。”陆久回过神来,见着他们满脸的恐慌,愈发觉得好笑,心情竟是大好。
他换了个坐姿,从半倒在椅子上的姿势坐直了起来,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道:“继续吧。”
所有人:“……”
这连姿势都换了!
完了完了,死了死了,这下是真的扛不住了!
接下来每个汇报的人,都跟上刑场死的,讲完下来满头满背都是大汗。
陆久还觉得是空调有问题,但想想这个天也不算热啊。
散会后,陆久找助理过来,交代道:“找人把公司里的空调都检查一遍吧,茶水间多放点夏桑菊和板蓝根,让他们多喝点去去火,哦,肾宝也放点。”
助理:……!
夏桑菊和板蓝根就算了,肾宝是什么鬼?
“看他们虚成那样子。”陆久语气平静:“多补补。”
助理:“……”
从会上出来,陆久送井铭去机场。
其实送他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井铭马上要参加演艺培训班,封雪要送他。
陆久其实就是想送封雪。
封雪昨天虽然表白失败,今天看到陆久,倒是没觉得有多尴尬。
主要昨天那场景也不尴尬,她跟陆久完全尴尬不起来。陆久是个没心眼没架子的,封雪自己又是不要脸的,到最后封雪因为揩了油还挺高兴来着。
所以今天聊起话来,两人也特别的自然。
“今天来这么多人?”陆久问。
他说的是后排那几个,康南,周文和袁州,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么闲,听说井铭要走,呼啦啦的全上来了。
“就这几天,他们马上也要开始自己的活动了。”封雪往后看了眼,发现几个崽子正怼成一团,打打闹闹,微微笑道:“现在大家的事业都走上正轨,以后天南地北的,时常见不到面,他们要送就让他们送吧。”
陆久微微点头,没说话。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的。
以前大家天天在一起,聚在那个小房间里,没烦恼,但也没有前途。
现在大家各散天涯,可自己的成名路,却是越走越顺利了。
车没开多久,就到了机场。
跟那天司思走的时候不一样,井铭没带什么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本工具书,就再没有其他的了,连行李箱都是轻飘飘的。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他要进安检,全都在外面拉着他的袖子,不忍心他走。
可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大家憋了半天,全都在没话找话。
“铭哥。”康南担心道:“你怎么不带吃的啊,路上饿了怎么办?”
井铭很耐心的回答:“不会饿,下飞机会有培训班的人来接。”
周文忧虑道:“培训班有多少人啊?都是些什么人在里面,要是他们都是有基础的,你这样进去会不会被欺负?”
井铭安慰道:“被压是谁也避免不了的,我本来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如果他们比我做的更好,我肯定能学习得更多。”
袁州着急道:“可是……”
“行了。”最后是井铭自己觉得他们叽叽喳喳的太烦,直截了当的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别等我回来了你们还是这副样子。”
其他崽子们愣住,然后纷纷低下了脑袋。
“这不是舍不得你么……”他们抱怨着嘟囔。
井铭闻言,不由心软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他们。
他很想得开,没有人是会不分开的。
再不舍,最后除了耽误登机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轻轻拍了下崽子们的肩膀,没再说话,而是抬头看着封雪。
默了会,井铭的声音放轻了许多,道:“姐,我要走了。”
封雪点头:“一路顺风。”
她要说的,平时都已经说完了。
现在除了祝福,她也没什么更多要交代的。
井铭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笑了下,又扭头去看陆久。
陆久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送人都送得泪眼汪汪的。但既然封雪这边的风格是这样,陆久也就入乡随俗,思索了会,终于找到了能说的话,“我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尽管去。”
井铭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九哥,你……你好好保护它。”
他说的是陆久腕上的那个手链,封雪还以为是在说自己呢,登时有点无语。
她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他怎么操心起这个来了。
于是立马推着井铭往里走,道:“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井铭任由她推着,快要进安检的时候,他瞥眼间看到几个崽子正恋恋不舍的跟上来。
他忽然就想起件事,顿住脚步,扭头轻轻说了句:“好好加油……为了能出道。”
崽子们猛地抬头,就连封雪也骤然停下。
这句话普通,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特别熟悉。
森林文化在最初,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时候,封雪才刚刚考完经纪人的证书,完全摸不着头脑,大家也还没有穷开心,整天都茫然相对,不知道干什么。
后来还是封雪把他们全都拉到会议室,郑重的道:“我们不能就这样下去了,你们的资源我会尽力帮你们找的,但是你们自己也要努力,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知道吗?”
“那我们平时都干什么呢?”崽子们依旧茫然。
“按照你们自己的爱好来吧。”封雪道:“以后想做什么,就为什么奋斗,你们既然都签约公司了,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把你们想做的事情,都做到最好就行了,康南你不是喜欢跳舞吗?”
康南点头。
“井铭你不是喜欢唱歌吗?”
井铭也点头。
n bs “周文和袁州,你们不是喜欢玩乐器吗?”
两人愣愣抬头。
“所以啊。”封雪站起来,无比认真的伸出了手,“好好加油吧,为了能出道。”
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很小,胸中充满了热血,极其容易受到鼓舞。
封雪跟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好像就充满了信心。
就像是瞬间被装上了马达,蓄势待发,恨不得立马就要释放所有的能量。
“为了世界和平!”中二的康南率先将手叠在封雪的手背上。
“为了爱与正义!”周文的手叠上来。
“为了能出道。”袁州的手叠上来。
“为了封雪姐。”井铭的手叠上来。
“好好加油吧!”大家齐声道。
喊声震天,空旷的训练室里,回声久久不散。
如今想来,虽然这样的呐喊非常的二,但却真的支撑他们度过了许多岁月。
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回想那个时候惨兮兮的模样,大家的心里都充满了感慨。
等井铭跟他们挥挥手进了安检,几个小孩哭唧唧的回去了后,封雪这颗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
她没急着回去,而是想上街走走,消化下自己的情绪。
陆久自然陪着她,两人安静的走上街道,许久没有说话。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有点冷了,道路旁边的叶子枯黄,风一吹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天气倒是还不错,有阳光,路边的店铺也依旧热闹,商圈附近嘈杂拥挤。
走了片刻,陆久忽的问道:“你这次怎么就同意了?”
“什么?”封雪微微一愣,回过神来。
“我说去打招呼的事。”陆久瞥着她道:“上次送司思走的时候,你不是还拦着我?”
“啊,这个。”封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是,现在的她,腰杆比以前硬了,想法也比以前更加释然了。
前段时间送司思走的时候,陆久也说去打个招呼,可那个时候封雪流言缠身,不想落人口实,更怕对司思不好,便拒绝了;而轮到井铭的时候,封雪已经签约了互动娱乐,她背后有整个公司,还有陆久对她无条件的帮助,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像上次她跟井铭说的,她以前也畏手畏脚,害怕给别人惹麻烦。
可如今她满怀信心,无所畏惧。
想到此处,封雪侧过头来,认真道:“还是要谢谢你,我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全是因为有你在身边。我……”
她说到一半,停住不说了。
再说就像是发好人卡了。
封雪蓦的想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解决,不由得失去了说这些的兴致,在心底叹了口气,垂着眼帘,有点闷闷不乐。
她有点想再问陆久一遍,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一直拖拖拉拉的算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的场合似乎也不是很合适,陆久看起来,也似乎没那个心情。
陆久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封雪一愣,抬起头来。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陆久侧过头看着她。
封雪这下就更难过了。
神明总是能及时了解世人的疾苦,却不知道怎么爱人。
她长叹道:“是啊,有神听了我的话,却没有回答。”
陆久心里一动。
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希望他怎么回答?”
“说真心话。”封雪道。
“他需要时间想想。”陆久顿住脚步。
封雪亦是顿住,扭过头去看他。
陆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从未骗过你,不管什么事情,都想给你慎重考虑过后的,最稳妥的答案。”
骤然间如有狂风刮过,封雪心头有巨浪掀起,落下时打湿了大片。
她无知无觉,竟是说不出话。
两人就这样沉 默的对视着。
彼此都觉得这样不说话不好,成年人不能逃避,得解决问题。
但是谁也不知道说什么,继续沉默。
最后还是陆久先思索出来了对策,道:“我给井铭做的专辑里面,收录了两首歌,那两首歌是你写的。我前两天做了点改动,我想……要不你先听听?”
封雪是茫然的。
等她跟着陆久回到他的工作室,看到陆久取出古琴的时候,她都还在想。
给她听听?那是什么意思?
这两首歌明明是给井铭的,虽然原曲是她写的,但怎么说,给自己听不是很对路啊。
可是她已经跟着陆久过来,还坐下来了。
陆久问道:“我直接开始吗?”
封雪心里装着事,被问到时还吓了跳,连忙正襟危坐。
然而慢慢的,她就沉浸在这悠长的乐声中。
古琴这东西现在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玩流行乐的人很多都不会去碰这个。但是陆久显然很熟悉,七弦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封雪听着听着,心里就不由得平静下来。
陆久在她原曲的基础上加了点转音,把原本宁静哀切的歌,时而起时而落,就像是在看潮,看日出看日落,人生的宠辱都经历了一遍。
等曲子结束,陆久的手从古琴上收回来,抬头问道:“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了。
九哥做的东西,还有不好的吗?
封雪认真的点头:“我很喜欢。”
陆久笑了下:“喜欢就好。”
封雪想了想,终于想出哪里不对,问道:“你怎么不唱?”
曲子固然好听,但加上音色,应当是别有一番感觉。
就像是封雪和井铭,虽然唱的是同一首歌,但嗓音不同,带给人的听感也不一样。
她还没有听过陆久唱歌。
网上也没有找到过他有任何音频文件流传下来,至少封雪从没见过。
这样一想,封雪竟有些期待。
陆久抬起眉头,问道:“想听?”
封雪坦诚道:“很想。”
陆久就笑了。
“其实上次听了你的歌后,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可以做个系列,于是又写了首类似曲风的,取了汉乐府《西洲曲》的词。”陆久道。
“可是《江南》很长,跟《古怨》是一个长度的。”封雪思索了会,道:“这样的 《春日宴》太短了,跟其他两首搭不上,如果真要做成一个系列,考虑到整首歌的长度,可能要自己补词。”
“会补词。”陆久的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摩挲,问道:“但是那部分词还没有修好,我先给你唱《西洲》的原曲吗?”
还真的给她唱啊?
封雪不由得紧张起来,背脊紧绷,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陆久轻轻按下琴弦,琴上忽的传来“铮”的声清鸣。
他抬头看了眼封雪,张口唱道: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由于只有片段,最后那句结尾的时候,陆久用古琴将调子再补了一遍,听起来不至于结束得那么突兀,余音绕梁,悠远不散。
然而封雪的耳中,脑海中,只有陆久低低声唱起来时的嗓音。
略带着点沙哑,却比什么乐器都还要动听。
封雪的心狂跳不止。
如果说在诺德韦克的时候,封雪还只是觉得“月色真美”,现在却已经是浑身颤栗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在漆黑的楼道里面哼歌,陆久会有那么深邃的目光。
或许就跟她现在一样,有无数的冲动在心底叫嚣汹涌。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按捺着胸腔里雷鸣般的震动,尽量控制着颤音:“九哥。”
封雪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道:“我能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