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作品:《我真的喜欢那个男二标配的汉纸

    玉襄回到寝宫后不久,毗沙摩便找了过来。

    他的外形定格在了他最为满意的青年时期,正是最为年富力强的二十五岁。但比寻常的二十多岁,显得更加沉稳端重。

    如今的他一袭紫色的丝绸长袍,火红的发辫间、脖颈、手臂、手腕、腰间、脚踝处,皆饰以明亮辉煌的华丽金饰和玛瑙宝石。

    就像是火焰与阳光,交相辉映。

    他本就眉目俊美,多年来的掌权生涯,更是让他的神态间多出了许多不可轻慢的尊贵与高傲。

    只看他如今光鲜亮丽的样子,任谁都会以为,他定然是天潢贵胄,自出生起,便是高高在上。谁又能想到,他会有一段那般不堪的过去?

    玉襄觉得他那么厌恨月神与婆罗,除了神权天然的与王权相冲外,恐怕还因为,他们两人曾见证过他刚到这里,狼狈苟且的模样。

    “师尊。”不过他称呼她的时候,依然很是尊敬,多年来的相伴,甚至让他在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柔和与亲昵。“你回来了。”

    “你就这么着急吗?”玉襄却知道,他并不是单纯地来见自己。

    ——几十年前,毗沙摩就渐渐的生出了,铲除日月双神的念头。

    也许是作为君王,他无法忍受神明的存在凌驾于自己之上;也许是觉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两位知道他底细的神祇会嘲弄不屑的把他看做一只小丑;也许是觉得,他已入修行之道,那么所谓的神祇,也不过只是比他稍微强大了些许的前辈,他总有能赶上去的一天,所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也许是……

    理由有千种万种,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现实世界里,月神和日神,恐怕也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毗沙摩所除,要么可能,成为了他的臣属,说不定,便是魔教的几位护法之一。

    可是,考虑到毗沙摩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玉襄觉得,也许死了的可能性更大。

    而这里,是幻境。

    在幻境中,她与虚幻的月神,日神,成了朋友。她曾真心实意,情真意切的把它当做了真实。

    可它不是。

    她越是把这幻境中的某些事情当作真实,就越是为自己设置障碍。

    纠结伏凌的感情也是,想要“拯救”毗沙摩也是……她陪伴着他,就好像真的能改变他的命运一样。

    那都是假的。

    所以她默许了毗沙摩野心的增长,而她将从月神与日神那里学到的法术,都毫无藏私的教给了他——因为他幻境中出现的法术,本就是他所会的,并未有什么保留的必要,反而会让本就敏感的毗沙摩更加心生隔阂。

    因此,如今毗沙摩一直都觉得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所以她说“时机未到”,他便一直耐着性子等待。

    只是等了这么久,耐心再好,大约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尊,我只是担心你。”毗沙摩像是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意,他温柔的凝注着她,神色关切道:“你每次与……双神切磋,总是会受些伤。虽然近些日子,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但……”

    玉襄不想听他这些敷衍之词,她叹了口气,“已经可以了。”

    她知道他在试探,她是否已经从双神那里学完了所有该学完的一切。也就是在问她——是否时机已到。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要闭关了。”

    这是她与毗沙摩心照不宣的约定——她不会阻止毗沙摩,但也不会出手。

    她会闭关,然后默默等待,出关后,改换新颜的天地。

    终于得到了这句话,毗沙摩弯起了眉眼,那好看的容颜甚至褪去了阴郁,显得那么风光霁月。

    他看起来真心实意的祝愿道:“出关后,师尊的修为必定更进一步。”

    见状,玉襄忍不住道:“毗沙摩……”

    “是?”

    “……你不是非要这么做的。”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赞同,毗沙摩脸上的笑容微微减弱了,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转冷:“……难不成,师尊这个时候要反悔了?”

    玉襄没介意他翻脸如翻书的态度,她朝着他迈近一步,直到站定在他面前。

    她的视线,仔细的描摹过他的眉眼轮廓,透过那冰冷愤懑的神态,望见了他眼瞳深处的倔强和执拗,“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

    “毗沙摩,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成为一代英主。”毗沙摩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千秋万代,开疆扩土,凡我目之所至,我都要划入麾下。”

    玉襄伸出手指,抵在他的胸口,像是想要代他叩问他自己的心。

    她认真道:“你那时候一定很烦我吧?”

    毗沙摩微微一愣:“什么?”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总说,要你走在正道上。”

    “怎么会,”毗沙摩柔和了语气:“我知道师尊你是为我好。”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玉襄却笑了笑,“一个人最后要走向哪里,永远都取决于自己,不管旁人说得再多,那也始终都是……”

    她顿了顿,“始终都只是一种参考意见。也许我的意见……你并不觉得值得考虑吧。”

    毗沙摩还是第一次揣摩不清玉襄的意思,他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而无措道:“师尊……?”

    玉襄继续道:“经过这么些年的相处,你身上有很多缺点,有些问题真的叫我万分头疼,可是,我也看到了很多很多优点和闪光点。”

    “比如说,你很聪明,又很有野心……有野心不是坏事,它给了你努力的动力,你是我所见过的,修行法术最为刻苦的一个人,甚至叫我看了,都自惭形秽的忍不住要更加努力。而且你的心思又缜密,只要定下了目标,不管多苦多累都能够忍受……这些都不是缺点,反而叫我觉得……你其实真的很了不起。”

    毗沙摩好像从没有被人这样夸奖过,他看着她,呆呆的,甚至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所以,我真的想让你知道,你不是非得要这么做不可。”玉襄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次闭关以后,若是再次出关,她见到的,或许就不再是眼前的少年了。

    不再是毗沙摩,而是……魔教教主。

    “你可以变成更好的人的。”她恳切的看着他,“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

    玉襄宣布了闭关。

    她张开了结界,封闭了整个寝宫,包括院落中的莲花池——那本来是和外界的河流相连的活水,也是月神最喜欢出入的入口。

    但此刻,水底之中,却已经有一个人盘腿而坐。

    玉襄落下的时候,那原本就在水底,显然并不是刚刚才来的,不知道坐了多久的男人,张开了眼睛。

    “师兄?”她小声的问道。

    那风流俊秀的男人神色淡淡的,轻轻摇了摇头。

    玉襄落到了底,她顿了顿,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道:“燕和真人。”

    自从风夕瞳那次唤醒了燕和真人的下意识,忘一便发现原本沉眠的燕和真人,意识渐渐的有所波动。

    他便沉入莲花池中,闭关专心与燕和真人沟通——他毕竟是渡劫期的大能,若是能够复苏,破境而出不说指日可待,却也大大提高了成功几率。

    忘一成功了一半——因为唤醒的意识,能够出现的时间极短,总是说不了几句话,便又复归休眠。而且百年内,成功唤醒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大部分时候,玉襄都在外由日神和月神教授战斗技巧,几乎没有碰上过。偶尔几次她回来的时候,燕和真人也都是在即将重新失去意识的尾声,也就够她打个招呼。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她直面了燕和真人。

    玉襄站在水底,莫名的感觉非常尴尬。

    “我……”她有些动作生硬的盘腿坐下,解释道:“我准备闭关。”

    燕和真人点了点头,语气很轻柔:“你的境界有所松动,近日或可突破。”

    玉襄自己当然也察觉到了,但她忍不住道:“不知幻境中的突破,究竟是真是假?”

    “道在心中,心中所感是真的,就自然是真的。”

    “……”

    玉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入定,可因对面的男人,思绪翻涌,怎样都无法做到心台空明。

    她干脆又睁开了眼睛,还是忍不住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燕和真人平静道:“是问突破幻境的办法,还是要问阿瞳的事情?”

    “阿瞳的事情。”玉襄道:“若是您知道了突破幻境的办法,不需要我问,早就告诉我们了。”

    闻言,燕和真人浅浅的笑了起来。

    玉襄原以为,她已经看腻了师兄的这张脸,可没想到一样的五官,却能因不同的灵魂,透出如此大的差别。

    忘一使用这具躯壳的时候,已经像一块良才美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但真正的燕和真人微微一笑,却好像整个人都发起了光。

    “你很聪明。太逸一定很喜欢你吧?”燕和真人的态度很和气,完全没有当初那副“我要你死”的霸气和狠厉。“你想问什么?”

    “您……还记得被阿瞳,呼唤的时候吗?”

    “后来记起来了。吓到你了吧?”燕和真人神色歉疚的柔和道:“真是抱歉。”

    这反而叫玉襄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这可是曾经渡过劫的半仙,辈分上来说,甚至还是她师尊的前辈——

    她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用,我,我没事。而且,我反而因为那一次的事情……生出许多感悟。若没有那次死生之间的体验,也许我现在还不能突破,也算是有利有弊吧。”

    “可是,”她略有些局促道:“我不明白,您明明那么重视阿瞳,可是为什么……又要跟她分开呢?因为她不是您恋人的转世吗?可是,她那么爱您……您也一直和她在一起了那么久……”

    “她是。”

    “她是杭香?!”

    “不是。”燕和真人耐心解释道:“杭香就是杭香,阿瞳就是阿瞳。她是杭香的转世,但她不是杭香。”

    “可是,她一直以为是您弄错了……她,她还说,她的名字,也是因为她是替身,所以,您才给她起名‘仿昔同”的谐音。”

    “仿昔同?”燕和真人却微微一愣,讶异的扬了扬眉毛,“她的名字,还能这样谐音?”

    “咦?不是您取得吗?”

    “是啊。可是我从没想过什么仿昔同啊。”燕和真人也是一脸茫然,“只是我带她回来的那天,风很温柔,傍晚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漫天的云霞都融在她的瞳孔里,所以我为她起名风夕瞳,希望她可以活的像风一样潇洒自由,希望她的眼中,可以一直容纳下整个天地。”

    “这个名字很好啊!”

    “没人说不好啊。”

    “那您为什么都不跟她解释呢?!”

    “我告诉过她她名字的含义啊。”

    “但是,但是,您后来又说她不是杭香,所以她一定是怀疑您在骗她。”

    “那么,就算我再怎么解释,她也只会以为我在骗她。”

    “可是您什么也没说呀!”

    “阿瞳想要的也不是这个。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他看着玉襄,语气仍然柔和,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格外冷漠道:“该说的我早已都说了。该懂的事情她也不是不懂。她的痛苦,难道不是大半都是自己找的?”

    “而你——”说到这里,燕和真人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顿了顿。他抬眼望住了玉襄的眼眸,明明他并未有什么神色变化,却叫她一瞬间寒毛直竖:“你也并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在害怕,所以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肯定——和自己的师父相爱,是不是最后都会如此痛苦。”

    她头皮发炸的想要出声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是……

    她其实可以理解,如果她与师尊相爱,如果某一天,师尊死了。她若是遇见了伏凌,也一定会像燕和真人一样,把伏凌带回去,理所当然的和他一直在一起。

    可是她也迟早会知道,他不是太逸。

    因为现在,她就非常清楚这一点了。

    而同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都并不相等,又何况是灵魂转世?

    “可是这对他……未免太不公平了……”玉襄已经不知道,自己指的是自己比喻中的伏凌,还是现实中的风夕瞳。

    但燕和真人对于她的纠结,十分淡然:“人活在世上,本就是在不停的对抗命运。期望别人对你的命运负责,最终只能得到无望的苦痛。”

    “另外,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真的喜欢你的师尊,忍住,藏好,永远也不要叫他知道。”

    “因为……大逆不道?”

    “不。”燕和真人一副“你居然这么天真”的好笑表情,摇头道:“若是你师尊喜欢你,你也喜欢你师尊,管什么大逆不道?又有谁能拦得住你们呢?只是,你若因为无法接受失去这份感情,便不敢去索取,就说明你还不配得到。”

    他话到末尾,声音已经越来越轻,话音未落,便闭上了双眼。随即,明明是同一双眼睁了开来,但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玉襄?”

    忘一看着呆坐在对面,几乎整个人都完全僵直的师妹,疑惑不解的站了起来,朝着她关切的探出了手,“玉襄?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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