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作品:《未婚妻你是魔鬼吗

    “砰——!”

    消音器吞噬掉了开枪的震响, 枪口刺眼火光炸裂, 子弹打偏擦过甲板的铁栏。

    铁栏剧烈地震荡, 金属发出刺耳的鸣叫, 刮出一连串的火花。

    有人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撞开了持枪的男人。

    “快走。”谢灼紧紧攥着她手腕, 拉着她跑入拐角,顺着楼梯上了游轮三层, 身后男人紧跟着,子弹好几次挟着凛冽风声贴着她的耳旁擦过。

    谢灼推开一扇门, 两人藏了进去。这里空间很大,看装修,应该是游轮内部的餐厅。

    柳淼淼看着紧攥在自己腕上的手, 还没回过神, 讷讷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

    谢灼很淡地笑了下, 猜出她心中所想“以为我生气了?”

    柳淼淼抿着唇,没说话。

    谢灼轻声说“记得高中有一次, 我惹你生气了, 想牵你你不给,想抱你你也不让,你就把自己反锁进房间里,赶我走。那时候你就这样, 想把我气跑,当时我走了,但我后悔了很久。我上过你一次当, 不会再上第二次了。”

    柳淼淼一怔。

    谢灼牵着她一直往餐厅深处走,游轮内部总共有5层,大致分为住客区,餐饮区,娱乐区,货物区。

    内里四通八达,极为复杂。

    他上船前偶然看过这艘船的结构设计图,大致记得一部分位置。

    餐厅的门被打开,冷淡的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空间内闯入了第三个人。

    谢灼眉心一拧,带着柳淼淼躲进拐角左侧。

    脚步逐渐朝他们逼近,两人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谢灼垂眸看着倚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子,因为紧张,她紧紧地贴着自己,眸子一转不转的,像一只警惕的小鹿。

    他唇边看着便不由扬了一抹很淡的笑,抚摸她刚刚因为快跑而凌乱的发。

    柳淼淼察觉到,抬头看他,歪了歪脑袋。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谢灼指了指手边那扇门,压低声音用气声道“等会你顺着这扇门后面的楼梯向上走,你会看到一条很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的楼梯,那条楼梯通向顶层甲板,外面应该会有定时巡逻的船员和保安,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柳淼淼问“那你呢?”

    谢灼侧眸看了眼在黑暗中步步靠近的男人,说“我去引开他。”

    外面一点月辉洒进来,落在皓白英俊的男人脸上,他的眸光很深,像夜晚的大海,静静看着她,语气没有丝毫慌乱。

    她却觉得他脸色不太对,仔细看,他额头布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微抿的薄唇泛着淡淡的白。

    柳淼淼移开一直扶在他肩膀的手,感觉指尖有些温热粘稠的液体,从他衣服内里渗出来。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嗅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柳淼淼一愣,“你受伤了?”

    刚刚男人一直追在后面,甲板过道狭窄,根本没什么遮掩物,他便一直把她护在身前,她竟然现在才留意到。

    柳淼淼顿时心里内疚“你伤到哪了?让我看一下。”

    她只顾着想扒开他衣服看,全然忘了外面正有人举枪对他们发出死亡威胁。谢灼摁住她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轻声道“没伤到要害,在肩膀上,没事的。”

    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里,大概是受伤的缘故,男人的掌心不如平时的温热,有些微凉。

    柳淼淼莫名觉得心底一痛。

    外面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谢灼不放心,又重复一遍道“听清我刚才说的路线了吗,沿着这条楼梯往上走,一直到顶层,不要回头。”

    柳淼淼脊背僵硬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

    谢灼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摸了摸她发顶,眸光温软下来,“听话。”

    “砰——!”

    子弹打在他们旁边的置物架上,骨碟瓷盘被打碎,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

    柳淼淼身体一颤。

    谢灼拉开门,将柳淼淼用力推了进去,柳淼淼心一惊,下意识回头,隔着玻璃窗,她看见他冲了出去,和外面的男人撞在一起。

    光线太暗,她看不太清情况,不时有枪口火花在眼前闪过,子弹打在地板上,吊灯上,骨瓷碗碟上,一片狼藉破碎的声响。

    男人虽然上了一定岁数,但身手很灵敏,年轻的时候应该从事过特定的私人保镖之类的工作,有握枪习惯,虎口和食指上结着很厚的老茧。

    谢灼右肩受伤,每动一下伤口都是撕裂的疼。他趁男人没有防备,冲出去撞掉了他手上的枪,男人想弯腰去捡,被谢灼一脚踹开。

    “火场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谢灼冷声质问。

    男人不语,没料到他会知道火场的事,眼睛微眯,里面闪过冷厉的寒光。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朝他刺过去。

    谢灼避开,牵制住他的手腕,两人僵在原地,刀锋距离自己的眉心只有拃远之隔。

    他肩上有伤,力气落了下风,血从他礼服里渗出来,染红了下摆的衣衫。

    刀锋只差一点便要插进他的眼睛里,男人突然一声闷哼,手上力度一松,刀掉在地上。

    谢灼一愣。

    女孩子喘着粗气,手里举着一张凳子,狠狠地对着男人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阿灼!”她径直扑进他怀里。

    游轮内的照明恢复了,光线照亮每一寸角落,外面甲板经过的保安骂骂咧咧“不知道是哪个犊子把电闸关了,害得老子一阵好找。”

    男人见有人来了,匆忙从地上爬起,拉开门想往外逃,谢灼呵斥道“抓住他!”

    保安一愣,看见谢灼身上全是血,地上又掉落着枪支和刀械,感觉事情不对,喊了身后的人便追上去。

    男人伸手敏捷地越过围栏,跳进了海里。

    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下面老早停泊了一艘快艇接应,没一会儿游轮底下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海面激起巨大的白色水花,将水流劈开。

    快艇驶远,消失在深黑的海面上。

    游轮拍摄行程是不对外公开的,船上的工作人员大多聚集在宴会厅,谢灼和柳淼淼在游轮另一头的地方,所以除了在场的几名保安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员工只知道,当晚柳淼淼让游轮紧急开回了市区,然后跟着谢灼从另一处私人通道口径直上车离开。

    卓一为收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到了医院,一开始听说谢灼受伤,以为只是在拍摄时期不留意受的小伤。结果赶到一看,居然是枪伤。

    哪个丧心病狂的在工作的时候会带违禁枪械?

    从谢灼受伤起,卓一为手边的电话便没停过,虽说他受伤的事没有对外泄露,但既然是公众人物,这世界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枪伤这么严重,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行程都得强制取消。

    向来敬业的人一下子取消掉了那么多既定行程,外界一时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

    卓一为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索性将手机调了关机,在病房里像脚底板踩了炭火的猫一样浑身炸毛,跺来跺去。

    他为了这件事也好几天没合过眼,拉过椅子,坐在谢灼病床旁,严肃道“我觉得这事不行,要么我们还是报警吧,这他妈是谋杀啊!”

    谢灼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们在北京参加比赛,酒店突然起火的事?”

    卓一为道“记得,怎么了?”

    谢灼说“五年前酒店起火不是意外,这一次也不是。有人要害淼淼。”

    卓一为嗷的一声,绝望地捂住了脸,“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冷静半刻,卓一为问“你认为上次火场的事,和这次游轮上的事,是同一个人干的?”

    “不是。”谢灼说,“原本我没有留意,上次我在火场里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那个人应该和火场事故脱不了干系,但和这次在游轮上持枪的,不是同一个。”

    “你怎么能确定?”卓一为问。

    “声音不一样。”谢灼说。

    卓一为深吸一口气,靠进椅背。换了是其他人,他铁定要骂对方一句神经病,火场的事过了五年,这人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擦肩而过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但他是谢灼,一般人辨析不出来的声音,他都能记住。

    卓一为说“好吧,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要把当年纵火的人,还有整件事背后指使的人抓出来。”谢灼说。

    病房门被叩响,柳淼淼在外面。

    卓一为起身道“不打扰你们了,这次事太突然,很多工作都要临时调整,我先回公司去了,你好好休息。”

    谢灼说“辛苦你了。”

    柳淼淼和卓一为稍稍点头示意,卓一为便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谢灼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子,拍拍自己床边的空位说“过来,站那儿干什么。”

    柳淼淼见他现在气色好了很多,只是肩膀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那枪子是为她挨的,她看了心里固然不会好受。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低眉垂目,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谢灼伸手一拉,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柳淼淼本能要挣扎,却听他很轻地“嘶——”了一声。

    谢灼道“医生早上才来过,说我现在右肩要尽量避免活动,以免导致伤口撕裂,特殊时期,你就不能乖一点儿?”

    柳淼淼心里愧疚,一下子便不动了,居然就真的像一只被按了暂停键的小人偶一样在他怀里乖乖趴着。

    她的耳朵贴在他左边胸腔处,听见里面那颗心沉稳有力的跳动。

    柳淼淼忽然轻声开口问他“你疼不疼啊?”

    “疼。”谢灼看着她,手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抚摸怀里人柔软的发,“麻醉药效快过了。”

    柳淼淼一时有点无措“那怎么办?”

    谢灼唇边微微牵起一抹弧度,“要不然你亲我一下?能让我麻醉的时间长一点。”

    柳淼淼抬头瞪了他一眼。

    谢灼也不逗她了,换了话题问“你当时怎么会回来?”

    柳淼淼说“我走到一半把你说的路线忘了,找不到路,就回来了。”

    谢灼眯眼,“你在说谎?那头明明全是直路,这也能忘?”

    柳淼淼眸子一垂,低声说“就是忘了。”

    她心里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穿。

    这人演技太差,嘴皮子又太硬,不管是失忆前后,都不算是个好脾气好相处的人。

    过了会儿,头顶落下男人一声很轻的叹息。

    “下回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

    “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柳淼淼静静地说,“阿爸在骗我,五年前我不是因为车祸受伤的。前段时间我去了北京,经过一家酒店的时候,我想起了一场大火。”

    谢灼微怔,“你想起来了?”

    柳淼淼摇头,“只有一些很琐碎的片段,想不起来全部,我只知道自己一定去过那里。当年醒来以后,我总觉得很奇怪,阿爸和周围的人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让我去查以前的事情?直到这次的事,我觉得全都不是意外。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想把你也卷进去。”

    柳淼淼从他怀里慢慢地支起身,和他对视“唐玥跟我说,五年前你也去过那家酒店,也在那次的火场里,是不是?”

    她的手覆上他的,指尖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疤痕,“这里的伤……就是因为那一次的事?”仿佛有感应般,指尖触上他手背的一瞬,心里某个地方也随之狠狠抽痛,“是因为我吗?你之前还没有跟我说,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呢。”

    “只是一点小事,也不算分开。”谢灼看着她,声音很温柔,“我们约好在北京见面,你没有告诉我你来了,那晚酒店突然起了很大的火,我听人说你在,所以我着急赶过去,但我来晚了,没能找到你。”

    传闻的事得到证实,柳淼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果然忘记了很多事……”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重要。”谢灼牵着她的手说,“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柳淼淼看着他手背上的伤,他身上的伤,全部都是因为她。在曾经他们高中的照片里,男生的模样清秀又干净,仿佛一尘不染阳光。

    可五年后第一次见面,他是疲惫的,他抽着烟,喝着酒,甚至有段时间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声音,只是因为被她遗忘掉的那五年,将他生生折磨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这样一点也不公平,不管是他们是出于保护她,为她好,所以才不想让她回想起曾经的事。可她凭什么自己躲在别人的保护下,把一切都扔给他来承担呢。

    他本来不该卷进这一切,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他也许还是当初那个阳光干净的少年。

    柳淼淼觉得眼睛发涩“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我们以前的事了,怎么办?你惦记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却把你忘了,这样会显得我很没有良心,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这次她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出了神。

    男人的唇温凉柔软,轻而疼惜地印在她的唇上。

    谢灼说“如果回忆让你觉得痛苦,那我宁可你一直都无法想起。但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记得,不管是开心的,痛苦的,爱的,还是恨的。如果可以选择,那就由我来承担吧。”

    她任由他辗转亲吻着她,她想起那夜他问过的问题,低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想起你是谁呢。我也没办法确定,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你。这样,你也不在意吗?”

    “在意,”谢灼捧着她的脸,很深地看着她,“所以你要好好努力了。努力再爱上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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