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第 57 章

作品:《我养大了宿敌的儿子

    虽说从宣阁墓中将解蛊的虫笛带了出来,又有了他语焉不详的信中指引, 纪长宁秦北渊等人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忙。

    一来, 解蛊的过程需要慎之又慎, 如此便需要和南疆有关的更多情报,纪长宁几乎被淹没在了书海之中,秦北渊的大量探子也派往了南边, 试图在来年的三月初四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免得届时再出什么纰漏, 便平白要再多等半年。

    二来,薛振不对虫笛死心,秦北渊的应付招架便也停不下来。

    虫笛事关重大,若是毁了丢了, 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根。

    那便再也没办法截取宣阁好不容易留住那昭阳的最后一线生机了。

    三来, 同意赴死的秦北渊有太多后事需要准备。

    他一死去, 对庆朝定然有不小的影响。想要尽量减轻这种影响,便需要尽早地做大量的先手准备。

    哪怕对于秦北渊来说,这也是个大工程。

    因着要一命换一命, 从前对自己死活不太在乎的秦北渊近来很是惜命,若非必要, 丞相府的门都不会迈出去。

    他一步一步铺垫自己死后种种时格外冷静又心无旁骛, 好像这才是世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心腹进书房时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这时候将刚得知的消息告诉秦北渊。

    这踌躇的片刻足够秦北渊注意到异样, “什么事”

    心腹行了个礼, 到底是将在嘴边打转的消息说了出来, “不仅是宋家和李家,今日更多人知道顾南衣的长相了。眼下长安巷里又有些人满为患了。”

    他说完长安巷三个字,不安地抬眼看了看秦北渊的表情,拿不准对方有了虫笛之后对顾南衣又是个什么态度。

    秦北渊手下写字的动作没停,他头也不抬地道,“有谁去了”

    心腹早有准备,一口气连着报了七八个人出来,又顿了一下,道,“这些是今日去了长安巷的,还有更多尚未动身的。他们好似有种默契,没有一起行动,去时也很低调。”

    “这些都是昔日昭阳的人。”秦北渊道,“不用多管,他们知道分寸。”

    “是。”心腹纳闷地领了命,又试探地问,“那只看着就行”

    “看着就行。”秦北渊淡淡地说,“这反倒是件好事。”

    “好事”

    “顾南衣越是显眼,昭阳从前手底下的官员越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心腹恍然,“便如同现在的李承淮一样。”

    不论这些人脑中想的是光风霁月还是带点私心,总之都不会容许顾南衣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汴京城里出一丝差错。

    那无论是宋家还是什么人想再对顾南衣出手,便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这一大群人的对手了。

    想想从前昭阳麾下的星光璀璨能人辈出,心腹不由得有点唏嘘。

    不,再敢出手的,恐怕同给自己找半个京城的仇家没什么差别。

    虽然当年昭阳是同秦北渊平分朝堂、谁也不强压谁,可这挡不住昭阳她还有一大群来自不同家族的追随者。

    这些追随者的家族有的是被昭阳打压的八世家之一,有的干脆来自同昭阳水火不容的家族,但人心所向实在也不是能人为控制的,这叛徒悄悄地在心里当便当了。

    讲道理,心腹偷偷觉得秦北渊他自己便是最大的叛徒之一,只是从前没人看出来过。

    近日的长安巷,又格外热闹起来。

    但同从前打发管家来送礼的那些不同,一个个都是安安静静地亲自前来,斯文有礼地报上家门,再询问是否能叨扰片刻,规矩得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但秦朗不是普通人,他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所有人。

    在打发了不知道第几日的第几个人之后,秦朗冷着脸道,“都是冲你来的。”

    顾南衣正吃着热乎乎甜津津的蛋酥,闻言捏着调羹抬头看了看秦朗的表情。

    好容易清净下来的日常又被打破,他会不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吃人的嘴软,她老老实实道,“都是从前站在我这方的,大抵是和李承淮一样,想来见见同我长一样的人。”

    她用调羹舀着蛋酥,也很是无情地道,“没关系,你都是拒了便是,他们不会添麻烦的。”

    毕竟不明事理的人,也不能在她手底下干那么久;但凡能留下来的,都不会脑子太蠢。

    “这是你说的。”秦朗像是得了承诺似的道。

    顾南衣失笑于他的小心眼,“你这几日加起来都拒了有十几二十来个人,看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这话是真,秦朗得了便宜就不再卖乖,他在顾南衣身旁坐了下来。

    见秦朗不再说话,顾南衣放心地把最后一口蛋酥送进嘴里,抬头道,“再来一碗。”

    秦朗“”

    他太熟悉顾南衣这套路,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表情有所松动,令她觉得自己已经消气,才放心大胆地又提出了新要求来。

    秦朗觉得必须找回大厨饲主的尊严,他开口道,“不”

    后面一个“行”字还没出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和先前的来访者一样,规规矩矩地敲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秦朗有意当作没听见,可外头的人很快道,“老夫沈其昌求见。”

    那是个相当苍老的声音,秦朗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年纪的人跑来长安巷里求见,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顾南衣,却见她已经敛了笑意将碗放下。

    “别的我见不见都可以,”顾南衣轻轻叹息道,“这位便例外吧,好不好”

    她问得又轻又软,尾音听来给人一种被撒娇了的错觉。

    秦朗知道苏妩是最抵挡不住这招的。

    面无表情地盯着顾南衣看了两眼,秦朗起身拿了空碗往灶房走,扔下一句,“你自己开门。”

    回到灶房里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第二碗蛋酥,秦朗没立刻出去,而是立在灶房窗口往外看,见到顾南衣动作轻柔地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进了门。

    真是个老头儿。

    他从没见顾南衣对什么人那么陪着小心过,对她自己都没有过。

    秦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地哼了一声,见老头和顾南衣都坐下,才将蛋酥带了出去。

    “这位就是秦小公子吧”沈其昌转头看向秦朗,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意来,他称赞道,“英雄出少年。”

    秦朗拧眉,到底没能给顾南衣亲自开门带进来的人甩冷脸,更何况对方是个态度和蔼的老人家。

    他在沈其昌的注视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老先生也同昭阳长公主认识吗”顾南衣边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边问道。

    秦朗面无表情地在顾南衣之前把铜壶提了起来。

    刚换的滚水,铜壶又沉,顾南衣哪里提得起来

    少年沉默着给沈其昌倒了茶。

    “多谢秦小公子。”沈其昌颔首道谢接了茶,而后慢悠悠地答道,“老夫从前是先帝身边的伴读,又被先帝委任了太子太傅一职,从前在汴京城中时,也曾见过昭阳长公主。”

    秦朗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顾南衣脸上。

    她明明忘记了许多,可显然不包括这位头发胡子全都花白了的老人。

    这位老人似乎对她来说包含了许多意义。

    秦朗的视线微微一撇,在心里把沈其昌的存在记了下来。

    “您如今住在汴京城的什么地方”顾南衣柔声问道,“我看您独自前来,是家中没人陪着吗”

    “老夫已经致仕多年了。”沈其昌呵呵笑了起来,他捋了一下胡子,道,“也不住在汴京城,不过身子骨还算结实,不必走到哪儿都有人搀扶着,有劳顾姑娘关心了。”

    “您过得还好吗”顾南衣又像个普通的后辈似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

    “好,都好,比从前做官时还清闲些。”沈其昌顿了顿,慈爱地说,“顾姑娘同长公主年轻时太像了,她也常这么关心我。”

    “那若能见到您,想必昭阳也会很高兴。”顾南衣静静地道。

    “我这老头子,也是放不下长公主年纪轻轻便病逝的事因而一听门生说有个姑娘长得同她一模一样,便特意赶回汴京城来看一看。”沈其昌注视着顾南衣,“我只想问顾姑娘一句话,若是不方便不愿意的话,不答也无妨的。”

    顾南衣轻声道,“您请问。”

    “你是不是长公主的后裔”沈其昌问。

    坐在一旁的秦朗都能看得出沈其昌眼中的希冀之情,他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了对老人格外温柔的顾南衣,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回答来。

    顾南衣笑了一笑,她轻柔地说,“我不是,让您失望了。”

    沈其昌怔忡了片刻,神情又有些了然,“是我冒犯了。”

    他仿佛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是遥遥赶到汴京城里,就为了当面问顾南衣这一句话。

    将沈其昌送走时,是顾南衣一路扶着到了门外,又送上了马车才松手的。

    秦朗就站在顾南衣背后看她将老人送离,等顾南衣驻足望了片刻回转到院中后,才道,“他于你而言很特殊。”

    “我常常回想起他。”顾南衣叹息着道,“我想自己若有位祖父、父亲,大抵就是沈太傅那样的,乐呵呵惯着你,任你怎么闹也不生气。”

    “然后”秦朗抱着手臂问。

    “然后”顾南衣抬眼道,“他却因我的失误而家破人亡了。”

    “”

    “若说汴京城中真有我打从心底觉得愧疚的人,便是沈太傅。”顾南衣慢悠悠地说,“无论我赔偿了他再多,也不能将他失去的东西还给他。”,,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