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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作品:《纨绔夫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杨略之妻端庄温婉。

    杨略之妾娇俏美艳。

    妻贤妾美, 更妙得是妻妾和睦,别说后宅争斗算计,连鸡毛蒜皮的吵嘴都没有。试问哪个男儿不会对此心生羡慕向往啊。

    杨略自己也是得意非常,这趟来栖州来得值, 书院里不但有古卷, 还有俞子离拿出来的孤本藏书, 可供书院先生随时借阅。再看看他们住的独门小院, 窗新糊,墙新纱, 连小丫头粗仆都配得整整齐齐的,米油柴禾也是州府供给, 听闻四时八节还有节礼相送。

    楼知州年纪轻轻, 却如此知情识趣, 杨略觉得不为书院呕心沥血都对不起小楼知州的一片赤诚。

    杨妻给杨略插上发簪,柔声问道“夫君不在家中用早膳”

    “不用不用。”杨略对着镜子轻捊一下自己的唇须,道, “昨日与何郎约定,今日去老街吃草饼米浆。”

    杨妾跪坐在一边, 笑嘻嘻的“奴多放些铜子在夫君荷囊里。”

    杨略斥道“胡闹,何郎与我相约, 自是他出银钱, 我只管携五脏庙去便可。”

    杨妻无奈“同在书院教书, 夫君不若几时也约他们一约”

    “欸多此一举,书院一日三餐再兼茶点, 实不必在外头打野食的。”杨略连连摆手,“晚膳也不必等我,我在书院用过后再行归家。”

    杨妾笑道“夫君就算来也不与我们一道吃哩, 奴与娘子请了知州夫人与都尉夫人来家小坐,倒没功夫招待夫君。”

    杨略收回正要跨出门的脚,“啊呀”一声,忧心忡忡“知州夫人出身卫侯府,卫家奢侈无度,你二人宴请于她,岂不是要治上一桌山珍海味这不过,她惯吃了珍馐佳肴,许更稀罕清粥小菜。来来来,为夫为娘子写一张单子来。”

    杨妻哪肯用他列的单子,拿菜菹老豆腐待客,几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便道:“夫君行大事之人,内宅之事就不必”

    “劳烦夫君写单子来。”杨妾忙拦住杨妻的话题,很是机敏地铺开纸墨,殷勤地将笔舔了墨塞给杨略。

    杨略捏着笔,斜眼美妾“你莫不是又要拿我的笔墨换银钱”

    “唉哟哟,夫君的字再好,一张菜单子又要卖与谁去”杨妾娇声喊冤,“哪个会将它裱了挂在屏风那看一溜的菜蔬名儿”

    这话半分不假,杨略放下心,笔走游龙写了单子下来,搁下笔,对着杨妻千叮咛万嘱咐“娘子,穷家富路,你我长居在外,无银两傍身实是长忧,切记俭省。这栖州除却酒价,鱼、菜价廉,百来钱就能治下一桌好菜,足矣,切不可过奢。”

    杨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家中有什么奇珍备在厨房里,还切不可过奢,她想奢也奢不起来,面上笑道“都听夫君的吩咐。”

    杨略这才满意,将手一背,大摇大摆地出去占便宜了。

    他一出门,杨妾过来将杨妻摁在梳妆台前,给她挽了个抛家髻,捏笔沾了朱砂在杨妻额间画上花钿,再吐气如兰道“娘子,家中不过几个粗仆,厨娘也未见手艺,晚间不如在短街的酒楼定一桌酒席来,既不费事,还体面,更不至于慌里慌张满头臭汗,不过一二两银子的抛费,很是省心。”

    杨妻道“倒不是银子的事,我打听了,短街一条街都是知州夫人的产业,虽店家另有其人,她却都占着份子。我们请宴,定的却是她家的酒楼,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杨妾笑道“这不过是人际往来,还真为着吃不成再说,也算光顾知州夫人的买卖呢。”

    杨妻遂笑“也好,依你。”她拿起杨略写下单子,摇了摇头,问道,“你让夫君写的童子,留着何用”

    “总是墨宝。”杨妾接过单子,“许哪家食肆酒楼店家有眼光,花大价钱买了去,供在店中招客也不定啊。”

    杨妻拧她的脸“就你精乖。”

    杨妾吃吃地笑,换上薄透的衣裳,对镜顾盼,道“依奴之见,这栖州比禹京好,一年四季都穿得轻裳,浑不用笨笨重重的,连个腰身都不显。”她的一弯蛮腰,盈盈一握。

    “过来。”杨妻想起自己的嫁妆里头有一枚金鱼儿,给杨妾系在腰带上,“系着玩吧。”

    杨妾娇笑几声“谢娘子厚爱。”

    杨妻又道“也不知知州夫人是个什么心性”

    “看面相便是个和善可喜。”

    杨妾是个风雅之人,一得到这个小院,便拿私房买了好些花木,攀藤的,垂挂的,叶肥花瘦的,花红叶长的。栖州又是个插根筷子都能生根抽芽的,不到一月,小院绿绕翠拥,清雅无双。此时春花正开,更是美不胜收。

    杨妾剪了一朵簪在杨妻鬓边“倒是知州生得俊俏无双,比娇娘还要美艳几分。”

    “快住嘴。”杨妻斥责,“当心惹出祸来。”

    杨妾掩嘴“不过在娘子面前说一说。”

    “卫家这几个女儿当真了不得,卫家大娘子指给皇三子,隔府女儿听闻福王有意求娶,只一个庶出三娘子差一着,说是有意下嫁寻常读书人家。”杨妻感叹。

    “咦”杨妾蹙眉,“卫家莫不是嫡庶两边的人家有两个阿姊提携,再是庶出也犯不着下嫁,还怕寻不着门当户对的人家。他们姊妹之间不和奴远远见过知州夫人,实在不像弹压庶出妹妹之人,莫不是奴看错了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知州夫人是个面甜心苦的”

    “胡说。”杨妻摇头,“底细不知,卫家不是薄待自家女儿的人,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外人哪里能知晓”

    “奴算哪个牌位的人,哪来的底气去操心卫家的小娘子,她再是庶出,也比奴强出百倍去。”杨妾笑挽着杨妻的手,“只是,知州夫人若是个霸道的性子,我们招待时自是要小心翼翼,只管捧着夸着便是。”

    杨妻道“你想得多了些,知州夫人不是这等人。”

    杨妻与杨妾私下在议论卫繁,卫繁与方固的娘子也在议论杨家事。

    方夫人静坐一边,如水边一丝垂柳,长眉锁着轻愁,道“杨家事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去她他家为客,我实在如何应对”

    “杨家不挺好的”卫繁笑着道,“我夫君说杨先生是个妙人。”只进不出,一毛不拔,来书院快两月了,一个铜子都没花过。

    且,逮谁占谁的便宜,连楼淮祀都被他坑过。大街上迎面撞见,杨略远远就拱手,楼淮祀虽知他的小气劲,自恃自己脸皮厚,论起赖账不输杨略,也乐呵呵回礼。二人寒暄几句,就手挽手去酒楼吃酒,酒菜叫了一桌,算了一算,足有三两多。杨略是摆明要吃小楼知州的白食,哪里肯付钱楼淮祀纯粹是不肯落于下风,也不肯付账。二人从晌午过后直坐到月移中天,酒楼都打烊了,店小二趴角落都小睡了一觉。

    末了,还是楼淮祀改下阵来,杨略坐那眉毛都没动一下,也不犯瞌睡,从金石说到文墨,再文章扯到诗词,再将正史野史说一通,直把昏昏欲睡的楼淮祀念出偏头风来。

    不得已,楼淮祀付了钱,打着哈欠睐着眼回府睡大觉。

    杨略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出了酒肆,隔天在书院里大吹特吹。一众学子莫明所以这吃白食有甚好得意。

    唯座中一个栖州到处打秋风还不得的穷学子心有戚戚,艳羡不已。杨先生不愧是先生,几两银子的宴席说白吃就白吃的,还是从楼淮祀身上蹭来的。哪个敢效仿哪个有此等气魄

    因杨略的唏嘘宣扬,半个栖州城都知道了此事,连俞子离都鄙夷楼淮祀竟然输给了杨略这个铁公鸡。

    楼淮祀气得捶胸,对卫繁抱怨“早知我就借尿遁,逃之夭夭。”

    卫繁想了想,道“存了心赖账,大不了把账记你头上,报了你的名号,店家哪有不依的。”

    楼淮祀长叹“可恨他光脚,我穿鞋,唉,算了。”

    卫繁想起此事就笑不可支,想着去杨家赴宴要不要为自家夫君找回点场子。

    方夫人不知她的心思,有些一言难尽,道“杨先生有一妻一妾,那妾生得甚是美貌,亦有些手段,竟抬举得与妻仿佛,进进出出,人情宴客,竟都让那妾相随左右,全无尊卑之分。”

    “可是,也未曾听说他家有不睦之事。”卫繁道。

    方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羞涩一笑“背后道人是非总是不好,只我这性子,夫人也知晓,实在是”杨家若是这般妻妾不分的,她实在不愿多打交道。

    卫繁道“嫂嫂不必忧愁,若是可交的便多往来,不可交的,以后不理就是。”

    方夫人笑着点头。

    卫繁有些嘀咕杨略不大像宠妾灭妻的人。楼淮祀将半知书院后头那块地都圈出来建了独门小院,以供书院里的先生居住,两两相对,聚居一块,两邻紧密,真有乌烟瘴气的事,按理早传得满天飞了。

    她二人等得日西斜,才相携去杨家做客,穿过书院边的一条窄巷,一阵阵齐整的读书声。方夫人伫足,笑道“旧年年底,书院里还都是敲木头的声响,今岁就声声文章啊。”

    卫繁笑着道“青丘生嫌吵,将学艺处与读书处修了一道屋廊,两边又种了好多树木,这边都是读书的,因此才只听读书声。从那边弄堂过,便是各种杂声。”

    方夫人含笑“听着读书声,倒好似在禹京呢。”

    卫繁看看前后,短街书院一应风土人情,果然极似京中,二人又说笑几句,便到了书院后头。杨家的院子紧挨着书院后门,他们家与别家不同,到处是花,院墙屋顶门房淹没花海之中,才一走近,便听得蜂儿采蜜嗡嗡有声。

    守门的婆子见着二人,远远就笑着屈膝“啊呀,知州夫人,都尉夫人,家中娘子正念叨着。”

    屋内里听到声响,推门而出,笑着一礼“贵客来家,可不蓬荜生辉”

    卫繁抬头,两眼一亮,花门里俏生生立着一个美娇娘,芙蓉面,水杏眼,水红轻纱映着雪肤,纤纤细腰柔若无骨,摇曳生姿。

    好一个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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