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第 64 章

作品:《心火燎缘

    他们当天就动身, 搭乘沈铎那一架六人座的私人飞机,前往k国首都。

    任勤勤对东非并不陌生。

    “鲲鹏”的基金会在当地常年都有援助项目,建学校, 开诊所,凿水井,给当地的年轻人做职业培训

    在进入基金会前, 任勤勤也曾随沈铎来过两趟,勘察现场。

    而本科毕业那年暑假,为了庆祝她考上了牛津,沈铎也特意抽空,带任勤勤去坦桑尼亚游猎。

    九月,大草原上的动物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迁徙。

    他们搭乘小飞机掠过塞伦盖蒂大草原。狮子在捕食,上千匹角马疯狂奔跑,踩得大地轰隆如雷鸣,烟尘滚滚。

    夜晚,他们睡在酒店里, 却能听到草原深处传来阵阵野兽的吼叫。

    那时候, 任勤勤就忍不住想到了沈铎。想到他关押在地牢深处的那一头猛兽, 现在有没有温顺一点。

    那是任勤勤终身难忘的一次旅行。

    项目副经理带着团队和沈铎他们在政府会议大楼汇合,一行人被请进了会议室里。

    还没走进门,就听邓祖光油腻腻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铎和任勤勤交换了一道目光。

    会议室里已有不少人在,都是竞争对手。拜邓祖光张扬的社交风格所赐, “航世”的人最为引人注目。

    邓祖光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段窈窕的秀美女子, 闻声转过头了, 朝来人露出一个惊喜而又带着腼腆的笑。

    “沈铎你怎么亲自来了”

    邓熙丹。

    邓熙丹也从不像沈铎接触过的其他女人那样,会主动忽略任勤勤。

    “勤勤,好久没见了,你又变漂亮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任勤勤也笑吟吟地向邓家兄妹问了一声好,将场面上的礼节做了个十成足。

    邓熙丹和沈铎暧昧了六年多,关系一直没有确定下来。蒋宜相看了那么多姑娘,依旧对邓熙丹最满意,至今还一个劲撮合她和沈铎。

    邓家公司之前在一个海外项目上闹了个大丑闻,公司受了重挫,眼看夺标无望。于是邓家把注意力放在了联姻上,希望借一借沈家的东风。

    邓熙丹本身就是沈铎的头号爱慕者,被这男人吊了六年多的胃口,依旧痴心不变,苦苦等着沈铎回头。

    任勤勤都不可思议。邓家也是富甲一方的豪门,邓熙丹饱读诗书,留学归来,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优秀男儿接触不到,何苦吊死在沈铎这棵歪脖子树上

    任勤勤自己看沈铎是有光环的,可是把光环关了再瞅沈铎,也觉得这男人除了长得好看又有钱外,脾气古怪,傲慢无礼,怎么值得邓熙丹这样的千金小姐念念不忘。

    可见爱情真能让人耳聋眼瞎,脑子进水。

    “沈铎,这次又给你抢了头筹”邓祖光道,“今天连国际版面都刊登了你捐赠国宝的新闻。真是既出了风头,又占了好处。”

    “哥,你怎么说话的”邓熙丹忙道,“这一举动高尚又无私,我只恨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反正是服了。”邓祖光笑,“我们来这说明会,也就是走个过场。这个标,十有是归你们鲲鹏了。”

    他嗓门极大,嚷得满会议室的人都听见了。

    与会的中方企业并不少,虽然都是陪跑的,可也忍不住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这个邓祖光,虽然在自己的队伍里算是个猪队友,但是帮对手拉怪,倒有一手好本事。

    就在项目副经理忙着打圆场的时候,甲方的人也终于到场。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各自入座。

    也不知是哪个天才安排的座位,邓沈两家做了邻居。

    “启东的人怎么还没来”邓熙丹忽然咦了一声。

    任勤勤的眉毛轻轻一抽。她对这个公司也有几分熟。

    “放弃了”邓祖光不以为然,“他们家也是老牌建筑公司了,信誉和资历那是没话说,就是规模不够,没几个钱。估计是懒得陪跑,主动弃权了”

    台上的k国官员开始说话,众人安静了下来。

    任勤勤心不在焉地低头翻着手里的册子。因为基金会的工作,她和当地好些高层很熟。一会儿散会后,还得有一番应酬。

    正思索着怎么邀请和摆宴,会议室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门打开,一群亚洲面孔鱼贯而入。

    打头的中年男子有几分眼熟,正是“启东”的项目负责人。原来他们并没放弃,只是来迟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雪白的衬衫,深灰色西装,高挑劲瘦,如一棵笔挺的青松。他大步流星走来,掀起一道轻风。

    任勤勤看清了那张脸,脑中嗡地一声。

    “很抱歉我们来迟了。”年轻男子朝甲方官员和在座的同行略一欠身,温文儒雅,“打断了会议,我们深表歉意。还请继续。”

    他们在听众席的一角入座。

    官员重新开始讲话。

    沈铎的目光里飘着浮冰,望了一眼那个青年,又看向任勤勤。

    任勤勤的视线越过半个会场,牢牢盯着那个年轻男子,满脸难以置信。

    那个青年终于有所察觉,朝这边看过来。

    他的双目倏然睁大,错愕,惊喜,热切,相继在他脸上浮现。他展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来。

    “徐明廷”

    任勤勤无声地呢喃。

    “启东建设”就是徐家的公司。曾经一度因为资金链中断,欠下巨债,险些破产。这几年渐渐缓了过来,也参加了k国高速公路项目的竞争。

    而徐明廷取得硕士学位后,一直在纽约工作,听说在一家著名的投行里混得风生水起,升职如坐火箭。

    去年的时候,任勤勤还听宋宝成说,徐明廷好像在那头交了一个女友,是一位名门千金,估计会就此移民美国,定居异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任勤勤几乎觉得她和徐明廷大概只会在十年之约的时候再见面。少年的故事已结束,他们的生活将再难有什么交集。

    可此刻,徐明廷就坐在她五六米远的地方,朝她笑得温柔亲切,同七年前一模一样。

    那一瞬,任勤勤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的校园。

    徐明廷他回来了。

    召开会议的政府办公大楼是一栋非常现代化的建筑。

    中央空调,厚实的地毯,摆放着鲜花,处处干净整洁。可大楼外,却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贫民窟,棚户层层叠叠,生活在里面的人们像一群劳碌的工蚁。

    任勤勤和徐明廷站在走廊的落地玻璃墙前,眺望着这片土地上的富裕与贫穷。

    “这是我第一次来k国。”徐明廷的嗓音已没有了少年人的清亮,变得低沉而浑厚,沉稳有力。

    有着这样嗓音的男人,一定让人觉得非常牢靠可信吧。

    “回家里做事其实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但是在原计划里,我还要在外面多磨练两年再回来的。没想现在有个很好的机遇,我就提前回来了”

    任勤勤听着徐明廷絮絮地说着,一边打量着他。

    徐明廷已是个成熟的青年。

    他身躯厚实,背脊笔挺,肩膀开阔,穿着西装十分好看。他脸上的棱角分明了许多,骨骼已彻底长开。鬓角和眉毛精心修理过,下巴上也有了一层浅浅的青色。

    少年到青年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

    徐明廷不仅只是面容成熟,他的气质同过去也截然不同。他依旧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却自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带着压迫感的气势。

    以前的他,是个清俊的拈花少年,现在的他,则是一位持剑的青年侠客。他身上多了一股含蓄却不失攻击性的杀气。

    这七年里,他的经历或许可以写成一本书。

    徐明廷也在打量着任勤勤。

    利落而又不时妩媚俏丽的卷发,简洁的西装套裙,没有戴什么首饰。任勤勤的眉眼变化并不很大,少年的婴儿消了些,轮廓有了点棱角,显得更精致俊秀。

    她还是同过去一样清爽大方,又因职场锻炼而多了一份精干利落。

    成熟,却不市侩。这个女孩这些年应该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她的唇角是轻松的,眉宇是舒展的。

    吃过苦的人不会有这么明朗讨喜的脸。不论他们再放松,再伪装,脸上总会有一抹劳苦和幽怨。

    窗外的阳光浅浅地照在任勤勤施了薄妆的脸上,雪肌红唇,精巧的桃心小脸,一双杏目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总是带着生机勃勃的笑。

    “你的变化真大。”任勤勤感叹。

    “而你一点都没变。”徐明廷也欣慰地笑了。

    任勤勤问“这么说,你现在回家里的公司做小老板,要领着团队,和鲲鹏竞争这个援建项目了”

    “纠正你两点。”徐明廷说,“第一,我不是什么小老板,我在公司里的职位只是总经理特别助理。”

    这是个太子爷常用的头衔,当年沈铎也做过。任勤勤点头。

    “其二,我没有领着团队。这个项目我也才接触不久,正跟在王经理身后学习”

    “当然,”徐明廷语调一转,“我们确实会和你们竞争。”

    任勤勤惊讶地一挑眉。

    倒不是她瞧不起徐明廷。可是k国这个项目所需资金相当巨大,她不认为“启东”能有这么多钱。

    “启东得到资金入股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沈铎同邓家兄妹走了过来。

    徐明廷如过去一样礼貌又周到,唤了一声“小舅舅。”

    “哟”邓祖光叫起来,“对哟,你们两家是亲戚。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邓熙丹无奈地叹了一声,对亲哥这总是不分场合说不合时宜的话的毛病放弃了治疗。

    沈铎总不能白被叫一声小舅舅,便也拿出了长辈的气度,和徐明廷说话的语气温和稳重。

    “还是回自家公司的好。表姐同我妈念叨了很久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外。”

    徐明廷说“父母年纪大了,是该我回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了。只是,小舅舅,竞标的事”

    “在商言商。”沈铎道,“鲲鹏向来欢迎一切凭实力的竞争。”

    “就是”邓祖光强行给自己加戏,“所以说,小徐总,你们家得到一大笔风投,一跃成为了你舅舅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不敢这么说。”徐明廷谦虚道,“启东的规模和声望都远不如鲲鹏,不敢夸口。我爸让我进项目组,主要也是想让我熟悉一下国内的操作模式,锻炼一下罢了。”

    “别这么快就气馁呀。”邓祖光笑道,“启东信誉可是我们航世的十倍还不止,之前也不过缺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你们得到了投资,东风具备,就可以和曹操开战啦”

    每个人都赠送邓祖光一个白眼。

    徐家是蜀,沈家是魏,你们邓家是谁还有,最后一统三国,中标的司马炎又是谁

    没听过这么不吉利的比喻。

    沈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飞机在等着。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国大家再聚。”

    这是要提前回去了任勤勤错愕。

    “看来这次没法聚一下了。”徐明廷朝任勤勤遗憾一笑,那份失望十分动人,“还说明天要是有空,一道飞去马赛马拉玩个两天呢。”

    “来日方长。”任勤勤只得这么说,“我想甲方也不乐意见乙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串联。等回了国再聚也不迟。”

    “你也回c市”徐明廷问。

    “整个暑假都在c市。”任勤勤点头“燕妮和宋宝宝也在。听到你回来了,肯定特别高兴。我们到时候好好聚一下。”

    “好”徐明廷点头,“我的电话没变,随时联系我。”

    “有空我们再去杏外,看看黄老邪他们。你知道他居然还在讲课吗他都多大年纪了,真的快成仙了吧”

    “勤勤。”沈铎在前方唤道,不耐烦的语气十分明显。

    任勤勤讪笑,朝徐明廷挥了挥手,朝沈铎小跑而去。

    沈铎一走,邓家兄妹也跟着告辞了。

    徐明廷双手抄在口袋里,含笑目送任勤勤远去。

    青年白净俊雅的面孔在淡淡的阳光下轮廓分明,有一种含蓄的锐利。

    直到女子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里,那抹脉脉的笑意才从徐明廷的脸上消失。

    “徐特助”

    徐明廷转过身,目光清冷,朝着自己的团队走去。

    原计划停留三天的出差被沈铎任性地缩短成了两天。

    项目组成员的机票不好改签,于是免了仓促回国的命。但是任勤勤却无法抗拒地在沈铎的催促和唠叨声中登上了私人飞机。

    飞机将越过印度洋的上空,朝东飞回祖国。

    正是深夜,飞机窗外一轮明月浮在云海上空,月光照得机舱里一片明亮。

    小休息室里,任勤勤翻了个身坐起来,掀开了身上的薄毯。

    她睡不着。自从几个小时前和徐明廷重逢后,心中就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任勤勤拧开了阅读灯,打开了手机里的高中校友录。

    数码产品清晰而忠实地记录了生活。照片里,他们穿着杏外的制服,稚嫩的脸是那么光洁饱满,没有一丝忧愁的纹路。

    以成年人的眼光看去,少年的徐明廷其实稍微有些单薄,笑容与其说清冷,倒更像是克制而腼腆。

    现在的他已没有了这份羞涩。他已经熟悉了自己身为男性的特殊魅力,并且对之收放自如。

    任勤勤点开一个视频。

    他们一群人勾肩搭背,正围着宋宝宝唱生日歌。

    等宋宝宝吹完蜡烛,任勤勤和冯燕妮一左一右扑上去,将他的脸摁进了蛋糕里。

    “哇啊啊啊啊”宋宝成发威,抓起蛋糕开始无差别攻击。

    任勤勤噗哧一声笑。

    混乱之中,徐明廷忽然大步上前,伸手挡在任勤勤身前。一块蛋糕砸在他肩膀上。

    任勤勤却顾不上道谢,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抓起一个抱枕,又投入到混战之中。

    任勤勤握着手机,笑容一滞。

    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细节了。她只记得和宋宝成他们打闹成一团。

    徐明廷一向是不掺和到这种幼稚的胡闹中的。他总是干干净净,独善其身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视频里,徐明廷擦了一下衣服上的奶油,又眼疾手快地扶住一个被撞到的花瓶。那花瓶如果倒下,估计会泼任勤勤一身水。

    敲门声响起,沈铎靠在休息室的门边。

    “不是说了要倒时差的吗吃的安眠药没起作用”

    任勤勤下意识地将手机往下一扣,仿佛有什么东西不能给沈铎看。

    “怎么了”沈铎走了过来,“你见到了徐明廷后,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有那么高兴吗”

    “我哪里有”任勤勤喏喏,找了个替罪羊,“月光太亮了,照得人睡不着。”

    沈铎略抬高声音“放下休息室的遮阳板。”

    智能声控装置接到指令,遮阳板缓缓降落,将皎洁的月光遮挡在了外面。

    而休息室里除了应急照明,就只有床边那一盏暖黄的灯。

    年轻的女子坐在床头,披着微卷的长发,白色睡衣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片白净与柔腻。

    沈铎在床边的沙发里坐下,没有离开,也没有更靠近,就那么沉默、幽深地望着任勤勤。

    眉头倒是习惯性微微皱着,好像在苦恼,又好像有点无奈、

    还是任勤勤打破了冷场“好端端的,你非要提前一天回国。怎么徐家突然崛起,让你有点不安”

    沈铎哼笑了一声,人也终于活络了几分。

    “你管得资金入股叫崛起我倒觉得那是背水一战。谁知道徐家和背后的金主还有什么协议也许是一桩对赌,做不成这一单,徐家的公司就要改名换姓了。”

    这下轮到任勤勤皱眉了。

    “替你的徐明廷担心了”沈铎淡淡道,“越在意一个人,就越觉得对方弱小无助,需要保护。放心吧,你的徐明廷今非昔比。你长大了,他也长大了。”

    任勤勤微微侧头,问“你也觉得我弱小无助吗”

    这个女孩,现在的话里动不动就有陷阱,教人防不胜防。

    沈铎的唇角却是愉悦地轻扬起来“你在我眼中,是幼儿,也是战士。”

    任勤勤久久地怔忡。

    “睡吧。”沈铎的声音温柔得就像被阳光晒暖了的海水,“明天是新的一天。”

    任勤勤想问沈铎是否愿意也上床来。冯燕妮教过她恰当的语句,还有配套的动作和表情,不成功包退学费。可是任勤勤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铎把她教成了一个淑女。淑女就使不出很多手腕。

    关灯躺下,沈铎也起身朝外走。

    正要关上门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低语。

    “两千三百五十二”

    “什么”沈铎回头。

    但任勤勤没有回答。

    沈铎只当她呓语,轻轻关上了门。

    幽暗中,任勤勤裹着被子,无声地苦笑。

    那是她已经等了的日子,明天就是第两千三百五十二天。,,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