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别墅内一片漆黑。

    和一楼刚才的灯火通明不同, 二楼没有一点的灯光，因而显得格外寂静。

    安吉莉娅不知道还在别墅里的人目前在哪里, 但幸运的是，在别墅奇怪的干净气场下, 她可以依靠女巫的感知来一定程度上规避。

    “走一步算一步吧。”

    安吉莉娅心知眼下情况容不得她随意地选择。

    就算是她想要安然离开, 也不是轻易能够决定的，对方人多势众，又不知实力深浅, 还有奇怪的黑暗力量协助，环境又对她的能力造成了削弱

    她只好循着本能, 接着在二楼看过。

    走过旋转的楼梯到了二楼长廊, 安吉莉娅的视线在看到走廊尽头的雕像后停下了。

    倒不是畏惧漆黑的环境, 而是走廊尽头处一个一米二三样子的平台上面放着个奇怪的有翅膀的黑暗生物的雕像, 让人十分奇怪。

    安吉莉娅几乎是在看到的瞬间，心头就升起古怪的感觉, 仿佛她应该认识这个，但她寻遍了记忆，哪怕是在影子猎人学院的馆藏室里，也未曾看到过类似的黑暗生物的标本模型。

    她犹豫了一会，借着一楼客厅的一点灯光, 观察了一下雕像，又小心地退回了走廊口。

    二楼楼梯口把手上也有雕像，但刚才安吉莉娅的注意力都在如何隐藏自己小心地躲避一事上面，没有注意, 她又退回去看了看。

    和方才看到的走廊尽头的生物雕像不同，楼梯口的就是个豹子形态的雕像。

    安吉莉娅最初以为是普通雕像，普通豹子，后来看到了风格一致的尽头的雕像，才反应过来，这个楼梯口的也不只是普通的雕塑。

    虽然是豹子的形态，但是身上却不是皮毛的样式，她看了一会才辨认出来这大概是某种极为光华的无毛的生物形制。

    特殊的地方在于这个雕塑的面部，和生物豹子的面孔不同，它不是猫科动物那种常见的形态，有着尖锐而略显突出的鲨鱼牙齿，眼睛比起一般的圆润猫瞳要更狭长一点，尾巴的末端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铜球。

    走廊尽头的安吉莉娅没法仔细看清楚。

    本能地，她不太愿意靠近那个雕塑，但是她理智上也知道，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要素。

    比起楼梯口的豹子形态，这个雕塑就要更加像黑暗生物一些。

    类似于猩猩的身体，但是手臂狭长，肌肉分明，指甲格外突出，尖利无比。

    身体微微地驼着，背后有一双蝙蝠翅膀一般的翅膀，不知道具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面孔狰狞，仔细的表情安吉莉娅也看不清，但能看到突出的两枚狭长的牙齿，非常尖。

    在她观察的时候，有一瞬间，安吉莉娅以为它们都是活的。

    “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走廊尽头的猿状雕塑和楼梯口的两个豹状雕塑，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都同时转动了一下眼睛。

    她错愕地后退几步。

    再看去时，似乎又没有了这样的变化，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安吉莉娅特地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在它上面感到特殊的生命气息，也未曾触及黑暗的力量。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想要伸手去触碰它们。

    二楼的走廊不太长，但是构造非常奇怪，和一楼的客厅、餐厅、厨房以及一些其他房间的样子并不相同。

    手边左右两侧三两个房间都关着门，安吉莉娅也不想要尝试去开门，同时，她又本能地不想要靠近走廊尽头的雕像，尽管走廊尽头右边的门是开着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房间还是通道。

    这样，她选择了方向，往右边走去。

    走廊整个是倒“t”字型的。

    她从一楼的旋转楼梯上来，刚好是到了中间交界的部分，她也不知道尽头是不是还有通道，但现下她选择往有掩映的右侧走。

    左边的走廊是开放式的，从一楼可以看到二楼的情况，虽然也有及腰高的扶手护栏，但她不想蹲着走。

    安吉莉娅往右边走了一段，墙壁上是一幅幅非常印象画派的作品。

    都是风景画，但用色很暗沉，看了就让人觉得很压抑，同时又带着些血腥暴力的意味。

    “什么声音”

    安吉莉娅脚步一顿，听到了类似于水滴落下的声音。

    但当她放轻呼吸，停下脚步，仔细去聆听的时候，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这个地方非常奇怪，安吉莉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这样的幻觉了，最糟糕的是她有一种，自己仿佛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力量带给她的预示这样的感觉。

    奇怪的是，右边走到底，居然是一个直接往下的通道样式的楼梯。

    没有房间，也没有其他的，这段往下的走廊非常暗，安吉莉娅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黑暗中。

    她走得很慢，也很谨慎。

    直觉上，她并没有感到危险。

    楼梯的长度似乎超过了她的想象。

    客观上说，从一楼到二楼或是二楼到一楼的高度不会有这么级台阶。

    安吉莉娅知道这里遍布着魔法的痕迹。

    但她也弄不清楚眼下她走到楼梯通道底部是在一楼还是到了什么地下室。

    面前，是一个带锁的房间。

    房间紧闭，门上画满了诡异的符文。

    这是圆盘形状的锁，毫无疑问上面附带着强大的力量。

    “这是”

    安吉莉娅不知道这个是什么锁，也不懂门上的纹路。

    但莫名其妙的，她就有一种她能够打卡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甚至本能地感到，自己并不抵触这一种力量和防护。

    就好像是曾经接触过许许多多次这种地狱符文

    “等等，地狱符文”安吉莉娅愣在那里，思索的步调倏然僵住，“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是地狱符文”

    安吉莉娅自己都惊住了。

    她是一个白女巫，虽然不完全，但影子猎人的小伙伴们为她检验身份的时候，确实试验过，她大体上符合所有白女巫的条件和特质。

    真的要说她特别一点的地方，就是她的体质比之普通人类要更好，但如果硬是要把她归到非人类的一边，又不太合适。

    确实有一些女巫拥有强大的甚至是不老不死的力量。

    据说美国某处就有这样的女巫学校，其中容纳着许多力量不同的女巫，为她们庇护，不过安吉莉娅还没有见识过。

    “女巫的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是真的。”

    霍奇校长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他确实见证过这样“被从另一世界”唤回的生命。

    这样，安吉莉娅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体质稍微好一点的，但还没有强大到逆转生死的女巫

    并不足以称为“非人类”。

    但这不代表，她能够知道地狱符文。

    顾名思义，这应该是地狱传过来的东西，力量也应归属于黑暗。

    安吉莉娅先前从来没有用过类似的力量。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慢慢地抬起了手。

    这是天生的能力。

    这是女巫与生俱来的天赋。

    如果安吉莉娅是出身于女巫学校有专门的女巫指导的，那她一定知道，这不仅和她的记忆有关系，更和她的天资有关，这是上天和祖辈赐予她的独一无二的强大力量。只是此前都没有开发出来。

    掌心对着圆盘型门锁的位置，安吉莉娅感到自己仿佛控制住了什么诡秘的力量。

    奇怪的温度在右手掌心的位置流转，但她并没与慌乱或是恐惧。

    “”

    奇怪的语言从她嘴里轻松地冒出来时，安吉莉娅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具备一些她之前都未曾意识到的黑暗力量，只是她并不知道如何激活它。

    圆盘转动了两下，安吉莉娅肉眼可以看到上面有奇怪的可以活动的黑色符文在跳动。

    她感到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地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僵着脸抬头看去。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腥臭味道冲得她差一点站不稳。

    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了片刻，安吉莉娅抿唇，走进了这间点着两盏烛火的房间。

    昏暗的蜡烛的灯光，映着一面墙的动物尸体，骨骼和皮毛，都是粗糙处理，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安吉莉娅紧皱着眉头，压下泛上来的一阵阵的恶心。

    靠近门的右手侧，挂着数十种出自不同动物的尸骨，从血肉和骨骼上沿着墙面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鲜血，顺着挖在墙面底部的沟渠以诡异的形态往中心的位置流淌。

    “祭祀献祭”

    安吉莉娅看懂了这个房间的布置意图，却无法弄清楚具体某一个项目或是符文的意义。

    她需要查阅更多的资料才能够弄清楚这一切，她只能忍着恶心和泛滥在空气中的恶意尽可能多地记住。

    最中心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宽大的平台。

    安吉莉娅跨过挖的形状不一的沟渠，走向中心。

    她只知道，这个祭坛还没有完全启动，缺少其中的某些或者是时间还不到。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敢如此大胆地闯进去。

    几乎一跨过沟壑，铺面而来的翻滚的绝望和恶意就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睁不开眼。

    哪怕是早有预料地关闭了一部分的感知，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些被残杀虐待而留下的激烈的情绪和死亡的冰冷。

    安吉莉娅的视线无法从祭坛中心平台上的六颗心脏上移开。

    在祭坛的边上，还有一个空着的留有血痕的小木盒子。

    “这是安娜的心脏。”

    她的目光定在六芒星下位的某一颗猩红的心脏上。

    本能地，她就是知道，这属于安娜

    这是安娜被挖出来的至关重要的心脏。

    这六个都是人类的心脏。

    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上面同样都弥漫着亡者的哀嚎，不断向外传递着绝望。

    安吉莉娅感到自己心中汹涌翻滚的恶意，与此同时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缓慢地走上前，用难以想象的巨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痛哭出声的绝望。

    她的面部肌肉似乎失去了控制，她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拉着，这是一个悲伤的表情。

    大门处的声音应当传不到这里。

    但安吉莉娅就是瞬间感应到了什么。

    墙角的烛火无风自动。

    四角都有蜡烛，但是只有对角线的两个烛台上的蜡烛还在燃烧。

    另外两个不知为何虽然还有剩余一部分，但已经熄灭了。

    安吉莉娅心中的不安战胜了悲伤的情绪。

    她伸手拿过那个空木盒子，随即又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那颗心脏。

    心脏仿佛还带着温度。

    安吉莉娅不敢相信，但她没有时间多想了。

    女巫的仪式里，不乏使用心脏的时候。

    但都是使用动物的心脏，比如猪或牛。

    安吉莉娅并不害怕这些，只是想到这是安娜的心脏，她仍然能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拿起心脏的同时，她的双手被剧烈地灼烧和污染。

    因为疼痛，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却始终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将心脏放入外有奇怪的符文的盒子之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面对自己焦黑的手背和已经露出血肉的手心，她神色平静。

    她破坏了仪式

    她将接受惩罚。

    抱着盒子往门口走的时候，她再度看向墙上的尸体和整个压抑诡秘的房间。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安吉莉娅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随即，她小跑向墙角的蜡烛。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意图，无数的恶意冲向她。

    火焰顺着沟渠而燃烧。

    无数的呻吟却是亡者的解脱。

    安吉莉娅抬起了手，对着一室差点重新活动起来的残尸施展了咒语。

    “息止安所。”

    作者有话要说　　息止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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