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空隙①
作品:《在星星降临之前》 第十六章
月亮下沉, 掩藏在厚重的云层之间, 只剩下一点光晕氤氲着,外面起了风,穿堂风一直在响。
许让来之前白离去厨房重新烧了一壶热水,把家里的茶具整理了一下。
她早就知道自己跟环球中心签了合同以后,就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卖给了许让, 手机号也好,住址也罢。
其实许让知道这些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毕竟自己也没打算躲着他。
半小时后,家门被敲响,只是轻轻敲了两下, 白离只是听脚步声和敲门声都知道是许让, 以前养成的习惯真的太可怕了。
对他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白离把茶叶放在杯子里,听到果肉碰到杯壁叮当响的声音,她放好以后才慢悠悠地去给许让开门。
门打开, 男人穿了件薄款的黑色风衣, 白色的内搭毛衣缓和了几分给人带来的冷意。
白离跟他的目光胶着了三秒,许让漆黑的瞳孔里情绪让人看不透,只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不悦气息。
“喝点蓝莓果茶吗”白离轻声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侧身给许让让出一个可以进来的位置。
许让抿了抿唇,先是没说话。
白离没停留, 直接转身就往里面走,刚烧好的热水倒进杯子里, 递给他, 容不得许让拒绝。
“我没答应。”许让抬眸, 说道。
“什么”
“我没答应要喝蓝莓果茶。”
“哦。”白离淡淡地应,“我不也没答应你可以来我家吗”
“我泡茶之前没有问过你到底想不想喝,你来之前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她轻笑,“那我们不是扯平了吗”
许让什么都没说,没有可以反驳的,他伸手接过白离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没加糖,很酸。
他看了眼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在找裴川吗”
许让没回答。
“我让他回去了。”白离说,“我怕你又做出什么威胁别人的事情。”
茶杯嘭地一声放在桌上,连水都洒出来,跟水杯里的水同时溢出的,还有许让早就不受控制的情绪。
早就满溢,倾盆而出无法控制。
男人的身体逼近,步步逼近,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白离轻轻蹙了下眉,他新换的香水让她有些不习惯这个味道。
记忆中的许让曾经也喜欢用鼠尾草的香调,那个时候白离还经常开玩笑说,这个香味一闻就是男友香。
许让换了新的香水,更为成熟的味道,雪松木质调。
白离一步步往后退,后腰抵着台子,冰冷又僵硬,她垂着眸,呼吸平稳地连自己都诧异。
一点波动都没有,因为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让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滚烫的指尖隔着衣物在她的后背上滑动点了几下,气息很危险,她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的气息贴在耳畔,轻声问“你觉得我会怎么威胁他”
“就跟当年你威胁秦炤一样。”
“嘁。”
“可是,你知道我对他说了些什么吗”许让问。
“不重要。”
许让对他说了什么不重要,只是当年那个人确实是被许让威胁走的,具体是什么内容,她并不感兴趣。
许让听到白离这副淡然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觉得自己脑子里又有根弦断裂了。
“阿离,你和裴川怎么回事”他的眼底猩红,明显的不悦。
“如你所见。”她抬眸看着他,呼吸掠过了唇瓣,差一点就要触碰在一起,这样的近距离接触。
曾经也有过。
四年前,他们在外面喝了酒,白离走在后面接自己某任男朋友的电话,许让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两分钟后,她就被许让抵在桌上,带着醉意一句句地跟她说“阿离,你要跟别人谈恋爱,跟别人在一起都可以。”
“但是,我不是最重要的吗”
这样的话语,一次次,很难不沦陷。
白离也没抗住,还是陷进去了,曾经的她以为自己对许让是特别的,也的确是特别的。
许让对她有一种很特别的占有欲,不像是对普通朋友,也不像是对自己的恋人,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恋人跟别人谈恋爱。
许让知道她跟其他人只是玩玩而已,所以从来不在意,但是一旦出现哪个男人对他有威胁了,他就会出现。
白离从来没有怪过许让,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她也不想逃离出许让的掌控。
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只有许让能让她的病好起来,会让她不抵抗这种接触,许让对她的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没有人会比许让对她更好了。
所以许让的一切她都全盘照收,包括他这份私有的占有欲。
可是现在呢,她偶尔会想,再这么下去可能他们俩都会发疯的。
“你吃醋了吗”白离看着他,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你很在意吗”
语气不算认真,还有几分玩笑的语气。
许让没回答。
大概不是吃醋,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所以我要主动跟裴川保持距离吗”
许让的手倏然收紧,他们俩贴紧了几分,她看见许让的眼底似乎闪过了几分隐忍的情绪,他说“阿离,既然你回来了,你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那我们就还是最好的朋友。”
“知道吗”
“嗯。”白离应着声,什么都没反驳。
或许对他们来说,保持曾经那样的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正好她其实真的也不会跟别的男人走得很近,许让只要,她就别想。
最好的朋友。
对别人而言,畸形的关系。
对许让和白离而言,却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许让晚上没走,直接住在了白离家里,正好她家有多余的房间,房间里墙上挂着的全是白离的画。
这几年白离的画技长进不少,和当初的手法也变了很多,他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刚才,他是又把白离压在了台子上吗
连自己都有些恍惚。
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就算知道这种占有欲有时候是病态的,但是他放不开手。
房间正中心挂着一幅色彩对比鲜明的画,许让走近看了一眼,发现下面有一排字,是白离的字迹。
“你和我一样,一半身处光明一半身处黑暗。”
许让的目光紧缩了一下,当晚做了一个黑白交织的梦,一直缠绕着他的梦境。
十八年前,许让五岁,阴雨天墓地前,五岁的自己哭得心都快碎了,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十分不肯相信地拉着旁边的人的衣袖。
“妈妈说绝对不会离开我的,可是为什么”
“她是个骗子。”
许让八岁,许明达开始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可是每一个都不像他的妈妈,每一个女人都妄想成为他的妈妈。
“明达,你家让让真是太可爱了吧。”
“我要是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许让十五岁,高一,语文老师在上面讲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目光冰冷地把书扔了,直接出了教室门。
“上个课都讲这种无聊的爱情故事。”许让点了支烟直接去桌球店了,“不会还有人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真爱吧。”
他十六岁,班上突然转来一个艳丽又清冷的女生,传言里这个人是个坏女人,对谁都不上心,狐朋狗友聚会还拿她开玩笑。
“你看这个转学生,白离,跟人不走心的样子像不像你”
“什么人都拿来跟我比较”
他曾经不屑一顾,但最后还是像是被人抓住了,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白离算不上特别好,算不上温柔和暖心,但是她的出现却紧紧地抓住了他,许让曾经问她。
“我们就一辈子这样好吗”
“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关系是一辈子的吧,就算是坠入爱河也是有保质期的,离离合合。”白离笑着他,“再说了,我们也不会成为恋人。”
他闭了闭眼,说“那就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或许,好朋友这个关系是不会断掉的,如果他们只是好朋友,永远都是好朋友,他只要对她好,那白离一定不会离开他。
可是后来她离开了。
他的生活再次被人剥离了一块,从他的心上狠狠地一刀,鲜血淋漓地挖走。
他曾经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却在白离消失以后没有任何的办法,找不到人找不到原因。
无力又折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让浑身酸痛,恍惚之间记起梦境的最后,他在往前拼命地奔跑,想要追上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留给他的始终只有背影。
他开门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白离已经在阳台上画画了,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照在她脚下的那块大理石地板上,闪闪发光。
白离回头看了他一眼,“许让。”
“你要吃早饭吗”她偏了下头,“厨房里有煮好的酒酿小圆子,你要吃的话热一下。”
“如果要吃荷包蛋我可以帮你煮一个。”
许让站在原地很久没动,也不再是昨晚那副猩红着眼的样子,他敛去眸中的深意,说“好。”
“吃完一起去画室吧。”
这次换白离愣住,回忆里还是四年前的教室,两个人都穿着校服,许让对她说。
“吃完一起去画室吧。”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阔别四年,重新回到了这里。
同样的故事重新上演。
第十七章
许让和白离一起出现在环球中心的时候,李言在外面看见,愣了好几秒都没说话。
不是说好偷偷的吗怎么感觉剧本有点不一样了啊
“许总。”李言迎上来,认真地开始汇报工作,非常识趣地没有把某件事提起。
“白小姐,今天也来看画室啊”李言汇报完以后转头,笑盈盈地问她,“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你这都快开始开班了吧。”
“嗯,快了,就差最后把东西搬进来。”
“那就好。”
李言对白离的祝福不是奉承,也不是看在许让的面子上的,他确实一开始就非常希望白离顺顺利利的。
上了电梯以后他们就分道扬镳,许让去自己的办公室,白离去画室,她出电梯门之前还被许让喊住。
“我一会儿下来看你。”
“嗯,好。”
白离收拾画室的东西收到一半,接到了沈清屿的电话,他真的像白离的亲哥哥一样,每天问东问西的,唠叨地不行。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市医院的沈医生平时是这么唠唠叨叨的德行,不知道多少人会对沈清屿清冷温柔的印象颠覆。
“喂”白离拿着画框,踩着板凳挂上去。
“小离,今天又在画室吗”
“嗯,不然你说我最近还能干什么”
“你很久没来医院复查了,什么时候抽空过来”
“啊我最近没什么问题,挺好的,上次医生不是说我恢复得很好吗”
“你还是得注意一下,反正做身体检查肯定是没错的,又不花多少时间,你应该多注意的。”
“嗯,好,我知道了。”
“你这段时间还好吧我最近工作忙,没太问你的情况,最近这个季节天气冷,摔断腿的病人太多了。”
“挺好的。”白离一边挂着画一边说,“画室顺利地弄着,身体也挺好的,心理状态也不差。”
“许让没找你什么麻烦吧”沈清屿有些担心。
其实那天沈清屿也看到了,许让那副神情,他跟白离说觉得打不过许让其实是认真的,不是玩笑。
直觉告诉沈清屿,许让已经处于情绪爆发的边缘了,他不知道许让的情绪爆发后会是什么样的,只能多劝劝白离。
可是他们都知道,白离一开始决定回到南城,就逃不开跟许让的对面。
毕竟许让和白离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不是那种随着时间就会消失的关系,就算白离从他身边离开了整整四年。
许让也能找到理由,让白离重新回到那个位置。
“没有。”白离回忆了一下昨晚,“没什么,就只是随便说了些话。”
说他们永远是好朋友这种话。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有争吵,没有发生激烈的碰撞,但是许让和白离都很清楚现在的他们应该把自己摆在哪个位置。
“小离,你和他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你也不让我插手。”
“嗯,你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但是如果有什么危险,或是你不愿意的时候一定要寻求我的帮助,知道吗我不希望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承受着。”
“知道啦。”
她正跟沈清屿说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跟谁打电话这么开心”
白离吓得手一抖,差点连手机都没能拿稳,她还踩在板凳上,一个没稳住就往后摇摇晃晃了几下。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自己还没稳住,身后一双手伸出来撑住了她,背上传来男人身上的温度,就这样跌了个满怀。
“小离怎么了”沈清屿听到她这边有异动,问道。
“没事。”白离说,“我先挂了,之后的事情再说。”
“好,记得来医院复”沈清屿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离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许让站在白离身后,伸手把她抱下来,“这么危险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做。”
“好。”
许让转身把她其他的画拿起来,问她“挂在哪里”
“这里,还有这里。”白离给他指了一下,“钉子已经弄好了,现在只需要把画挂上去就行了。”
许让一言不发地去挂上,他很高,很多地方只需要垫个脚伸手就能挂上去,根本不用踩凳子。
白离在后面看着,眉眼一弯,说“长得高真好。”
“阿让,那你帮我把这个放在那边的柜子里吧,我放不进去。”
许让挂完画,回头看白离手上的玻璃管,里面塞满了五彩的小纸条,都裹成了一根根小细条捆着,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不是写了什么内容。
许让接过来,握着了她的指尖,白离没有把手抽开,很自然地把罐子递过去。
许让去前台给她放罐子,伸手打开柜门的时候,嘎吱一响,白离看着他的背影,自己低头呢喃了好几遍。
“就这样,就这样就很好。”
是她和许让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她看着许让在这里帮她忙,忙东忙西的,又想起早上他坐在餐桌前面认真地吃早餐的样子。
安静又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释怀了,本来就是她自己当初越界,许让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离开,对许让来说大概也是一种伤害。
许让放好罐子,转头过来的时候看到白离看着他,眉眼温和,和之前时常露出的锋芒不同。
像是温柔的黄玫瑰。
“阿让,你怪我吗”白离问。
“什么”许让突然心慌,皱了下眉。
“怪我当年那样不告而别吗”白离轻轻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跟你联系。”
白离主动提起这件事,根本没想到她问出口会引发什么样的事情。
许让没回答,沉默着轻轻抿了下唇。
白离早就为自己想好了理由,不如就让他怪自己吧,那也比现在让许让知道当年她的离开是因为他好。
“你可以怪我的。”白离敛眸,“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对你这么重要。”
“可能我太冷血了吧。”白离轻声说,“我以为我的离开对你来说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你看啊,你身边有那么多人”
她抬起头来,继续说“我不重要,许让会有很多朋友,有很多人陪着他的。”
“反正我的结局注定都是分开,所以我想,我走了也没什么,家里也有点事情所以”
许让皱眉,突然出声打断了白离的话,“够了。”
“你不需要告诉我你当年离开的理由。”
他不想知道那么多。
原来,是因为在白离的认知里,她对他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其实,他对她也没那么重要。
许让一直没敢问理由,毕竟这样的离开没有人能觉得是个好的原因,什么苦衷,什么被逼无奈,都没有。
她这样离开,只有可能是
他不重要。
许让的呼吸都开始收紧,一刀刀地在心上像是凌迟。
他曾经真是太高傲,太看得起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对她足够好。
结果到最后,只是换到一个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不在意吗我离开的理由。”白离轻声说,“我以为你至少会想知道这个。”
“我不想知道。”许让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地轻颤,“你如果是想告诉我,我们俩的情谊竟然抵不过一个你以为的话,没必要继续了。”
“许让”
“你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吗”
辩解。
白离勾着唇笑了,她哪儿来的辩解。
“嗯,我不解释了。”
“那你要当做是我没把你当朋友也好,我确实”
白离咬了咬牙,说“我确实,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我们还会是朋友。”
许让站在她几米远的地方,手上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又压迫,突然之间翻涌起来的一股股酸意让他无所适从。
“真狠啊。”他低着头,自嘲。
许让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白离仰着头,眼神里没有一丝破绽,全是坦然。
就像当年她对那些不上心的男朋友一样,寡淡无情。
“我是真他妈活该。”许让咬牙切齿地说,“活该我这样”
活该被你一次次地伤透。
谁叫我这样在意你。
白离就算这样对他说了,就算说她不在意了,也以为他不在意了,可是他还是放不了手。
有的人在一段感情里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手。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不顾。
他松开手,甩了甩手腕,睨了她一眼,深呼吸平复着情绪,说“阿离,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听到过。”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白离勾起一抹淡笑,说“知道了。”
知道以后不能挑战他的自尊心。
许让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觉得呢,他可是骄傲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允许她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晚上一起去吃饭。”许让不容拒绝的语气,好像只是通知她这件事。
“我不去。”白离把手机放进包里。
“我晚上约了裴川吃饭。”
“你约别人吧。”
潇洒,冷漠,又无情。
第十八章
深夜的酒吧最为热闹,许让在街边停了车以后直接按照宋景铄给的地址过去了,宋景铄最近也在南城呆着,打算在这边开个分店,这段时间没事就往酒吧跑打探市场。
许让刚刚坐下,旁边的人就推来一杯酒,是宋景铄的一个朋友,叫安哉,也是个花花公子,大少爷。
“好久没跟你一起喝酒了,最近忙什么呢”安哉问到,“是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宋景铄也抿了口酒,说“我们许少爷很久不在外面乱喝酒了,很长时间不太喝了。”
宋景铄的话音刚落,许让就端起眼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宋景铄
所以许让今天来是打他的脸的吗
许让这几年是真的很克制,很多时候都只是随便喝喝,绝对不会醉,很少这样喝。
“许少爷不是说下午跟一个朋友在一起吗”安哉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主动提起,“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宋景铄一听就猜是白离。
许让这会儿有点不对劲,只是见一面就让许让不对劲的也就只有白离了,医院那件事过后,宋景铄知道许让很长时间都没联系白离。
他也偶然问过一次,问许让为什么不再主动一点,本来白离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又这样做只会让他们俩之间越走越远。
许让的回答很简单。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调整情绪,重新定位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得到白离,还是想保持以前的那种关系。
曾经许让也以为他们作为朋友是不会改变的,但是后来还是变了,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很难权衡。
许让又点了杯酒,滑过去,目光垂着,说“她约了其他朋友。”
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会喜欢上她,确实是我疯了。”许让突然低声喃喃了一句。
安哉和宋景铄同时愣住。
从来没听说过许让喜欢过谁,安哉格外震惊,他早就听说过一些关于许让的事情。
许氏的许明达,许让的父亲,也是身边的女人换个不停,他的儿子也是同样,不管是谁都无法真正入他们的眼。
而安哉也听说过一些许让高中的时候的事情,说他这边的女朋友不间断,很多女生蜂拥而上。
第一次见到许让的时候,安哉也是觉得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浪荡情种,跟自己一样的花花公子,一定没对谁上过心。
但是
他竟然听到许让说这样的话
“哪儿来的女人让许少爷鬼迷心窍了”安哉手上夹着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女人嘛,那么多,也不缺这么一个是不是”
“随便是谁都行啊。”安哉说着,被宋景铄踹了一脚。
“要真是随便谁都行就好了。”许让垂着眸,“要真还是以前那样就好了。”
他明明已经决定好了,跟白离和以前一样,只是作为朋友,可是现在
他到底为什么还这样在意
以前那样,他们各玩各的不是很好吗
可是现在白离身边出现别的男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发疯,一直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绪不正常,所以许让才会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来仔细思考。
他现在一边告诉自己,只要像以前一样就好,又发现自己拿白离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类莫名其妙的心动,会打碎所有的理智。
安哉发现许让是真的很在意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有些来了兴趣,问“约了朋友吃晚饭也该差不多了,我听说你们关系很好”
“现在打电话叫过来也不迟吧,要是她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话,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许让愣了一下,其实他没醉,和之前一样,只是两杯酒下肚以后有一种情绪被扩大的感觉,他看着手机通讯录上的第一个名字。
两分钟后,他打了电话过去。
“喂”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阿让,怎么了”
“吃完饭了吗”
“刚吃完,打算一起回家。”
许让眯了下眼,觉得“一起”这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的让人不舒服,他的舌尖抵着后槽牙,沉沉地“嗯”了一声。
“你过来吗”
“嗯哪里”
白离没说来不来,许让还是告诉了她地址,白离在那边重复念了一遍地址,许让听到那边有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风。
“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许让叫我去酒吧,你要去吗”
“你一个女孩子过去不安全吧,我陪你过去。”
许让
他把电话挂断,听到旁边那道男声就火大,白离身边好像也是从来不缺人的,她说觉得他身边不缺人所以离开了。
真的不是因为,离开了他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吗
许让把电话挂了以后又喝了一杯酒,看得安哉一愣一愣的,都忍不住拦了一下,说“许让,这酒的度数不低,你还是少喝点吧”
“一个女孩子来不安全”许让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我们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似的。”
安哉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笑着说“哈哈哈怎么会呢,虽然我们几个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下手的,身边的朋友肯定是不会随便搞的啊。”
花花公子是绝对不会沾染自己身边圈子里的人的,因为他们其实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伤了别人的心就被想再有什么未来,手再长也是不会伸到自己朋友圈里的。
安哉以为许让是这个意思,接着说了句“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嘛,你又不会喜欢她。”
宋景铄
这边建议不了解情况的话就少说两句呢。
半小时后,白离带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出现在包厢门口,她推开门让身后的裴川先站过来,音乐声震耳欲聋,安哉只是看到许让醉醺醺的眼底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夹杂着嘲讽、敌意、无奈还有
痛楚。
白离走过来,刚好台上的音乐在间隙,给他们几个留了个可以说话的余地,白离和裴川都站着没有坐下。
一开始以为只有他们三个,这次来只开了个小的桌,白离和裴川两个人来就刚好差了个位置,他们俩都没坐下。
“你好。”安哉站起来,下意识地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递过去。
白离没接,笑了笑“谢谢,戒了。”
“那喝点什么”
“我也不喝酒,果汁就好。”
安哉有些诧异,没想到许让的朋友里还有不碰烟酒的乖乖女,但白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很乖的类型,他刚刚一眼就瞥到了白离手指上的纹身。
好像和许让手指上那个纹身的位置一样。
安哉帮白离点了杯橙汁,回头又问裴川“你喝点吗”
“我也不喝。”
安哉也给他加了杯橙汁,点完以后才认真地作自我介绍,说“我是安哉,宋景铄的大学同学。”
“白离。”白离伸出手,只是用指尖跟他碰了一下。
“裴川。”
许让在旁边,懒洋洋地靠着,手搭在后面,衣服也随意地放在一边,眼神在黑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深沉,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气压很低。
“你先坐下吧。”裴川说,“我站着就行,也不会呆太久。”
“是我拉着你来的,你坐会儿。”白离跟他谦让着。
许让突然嗤了一声,抬手,勾着手指“阿离,过来。”
白离本来是站在裴川旁边的,许让叫她过去的意思很明显,让白离到他身边去,安哉突然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味。
他这才迟钝地偷偷给宋景铄发了个微信消息。
安哉这不是许让的朋友吗是不是你们之前经常提起的那个人
安哉有所耳闻,知道许让和白离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氛围啊。
安哉我操,他们不是朋友吗许让喜欢她
宋景铄我不知道。
安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战火都快蔓延到他们身上了。
安哉的世界里,确实不会把手伸到朋友圈子里,许让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为什么
安哉正在思考,突然看到白离真的走过来了,站在许让面前,低头看着他。
她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许让有些发烫的耳后根,低声叹了口气“喝了这么多”
“白离。”那边的裴川也轻声开了口,“你过来坐吧。”
看起来只是在说座位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早就已经变味了,一边是裴川一边是许让,白离还没动,许让倒是先开口了。
一如既往的,狂妄又懒散的语气,他对裴川挑了下眉,说“她不想坐那里。”
裴川也是个不服输的,“是吗”
“不是你叫她过去的吗”
如果不是许让叫她过去,白离也不会过去,谁会放着可以坐的位置不坐,傻乎乎地去站在他旁边。
空气就这样沉默静止了几秒,许让突然微眯了一下眼,轻声嗤笑,稍微侧身,伸手一把抓住了白离的手腕。
猝不及防之间,酒吧里的灯光还在红蓝交替闪烁,许让突然拉着白离的手腕,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
“谁说的一定要坐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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