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大晋的北边境关口还是朔方、上谷关，现如今洛水边倒是横出一道巍峨雄关，却是用来挡他们的。

    长安迟迟没有再设关卡，焦头烂额的百里瑾根本顾不上。当然了，也有北境战绩可查，一般的关口也没啥用的原因。

    一切直到长安听说有源源不断的人口流入了北境，而北境照单全收了为止。长安一直觉得大战后荒芜的凉州、并州，超长的边境线会拖慢幽州的崛起，光面积大有什么用？北境王没有什么人口。所以，一得知属于他们的人口跑去了北境，长安震怒。

    百里瑾连夜调了一支队伍驻扎高平，不再允许南边百姓随便北上。

    这些年接连失去了北边境、西北、西南边境的守军，百里瑾北方兵力十分薄弱，就这他也不敢挪南边的人。这回调的两万人就是在长安附近新招募的，又抠抠搜搜修了个关卡，就为了切断北境和大晋的人口流动。

    高平的关卡目之所及十分潦草，幸好站在这用肉眼也望不见雄关洛水，要不然那对比会更惨烈。

    这里的守军将领叫黄揾，长安东大营一个不得志的中磊校尉，百里瑾给他升了一级，调来高平负责守卫和北境接壤的绵长边境线。现阶段就一个原则，不准百姓再北上。

    黄揾离开长安的时候，连家里都尽力安顿好了，浑浑噩噩不得志多年，他从未如此的清醒。

    用两万崭新的步兵守号称拥有十万骑兵的北境？

    他知道北境王南下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虽只是边缘中磊校尉，但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比如挂在皇陵地宫入口的匈奴左贤王，比如一夜被灭门的京城崔氏，再比如北境对匈奴和西域的辉煌战绩。

    。

    年根底的最后几天一天比一天冷，天空阴沉沉不见阳光，黄揾站在关口南眺，一道移动的黑色城墙从天际席卷而来。

    越来越近，先闻其声。

    低沉的、滚雷般的轰鸣，整齐划一。

    枭骑长途奔袭战马没披战甲，武器也是携带的轻便佩刀，其他的装备倒是没变。

    玄甲覆面，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刺骨的幽冷。黑风马高大神骏，干冷的午后也喷吐出浓白的鼻息，步子整齐却无一声嘶鸣。

    黄揾站在瞭望台，神情平静，眼中都是死寂。

    手下都尉急匆匆来报，穿甲的五千骑左右，马车近千，人员组成看起来很复杂，有贵族有流民，人数过万。

    都尉神色凝重，见黄揾不吱声开口询问，“将军，我们怎么办……”

    黄揾抬手，“做好决战的准备。”

    “……是。”

    枭骑并没有直接冲关，而是克制的停在了关前百米。梁贺的属下前去交涉，直言他们是洛水关的守军，因南面动荡治安不好，特意出关接送参加北境明年开春科举的百姓。

    后面那些望不到的马车，那自然是结伴北上赶考的学子。

    黄揾冷笑，“北境这是把朝廷当成什么？又把本将军当成什么了？！

    ……后面这些人既然都是大晋百姓，那朝廷有令，禁止随意出关。要是执意不退回，视为冲关叛国！”

    听了回报梁贺打马上前，“我们都给你找好台阶了，将军好生固执，何必带着高平关的兄弟们一心找死？”

    “大晋百姓也有任意走动的自由，长安凭什么管百姓要去哪里？呵呵，非要我说难听的话吗？江夏王北上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拿下南阳，长安和将军有能力保护底层百姓吗?”

    黄揾面色难看，见他打扮不同寻常，出口询问：“你谁？”

    “梁贺。”

    黄揾守在这里，哪能没听过对面的梁贺的名字。“几年前我们也算同僚，奈何尔偏偏做贼。”

    梁贺被骂并不愤怒，他和梁贲性格相反。

    “你我到底谁是贼？看看你身前的土地，满目疮痍，遍地流民。百姓去了北境，北境王殿下纵是万般困难，也会让他们有口饭吃。而长安做了什么？设路障拦截流民入京。将军毫无怜悯之心助纣为虐，装什么忠君爱国？

    这江山是百里氏的，可百里氏不止一个百里瑾。

    将军执迷不悟为长安卖命可以，但不要阻拦百姓自救！

    今天我们是回转北境，不是要攻入长安，让开！”

    站在阵前的周轲抽出佩刀：“没人能挡得住幽州玄甲骑兵，让开、或者——死！”

    身后枭骑齐刷刷抽出雪亮刀锋，对面刚召集几月的新兵看得腿软。

    大王趴在马车上撅着屁股观察事情进展，眼看整个人要出去了，走在旁边的魏慎毫不犹豫动手给他摁了回去。“老实待着吧你！本来意思意思打一仗就能过了，万一你被长安来的认出来，他们还不得拼死一搏留下你立个大功？”

    大王被摁回去十分不服，又把帘子掀开，“怎么可能？也得上朝那些武官才能认出本王，能上朝的根本不会来守这个寒酸的高平关。”

    魏慎看一眼他那白嫩嫩的小脸，“虽然你长得更像魏恪，像我们魏家人，但是吧，你瘦下来后还是有一点点像你爹。百里瑾这人更是十足十像了你爹，你和百里瑾站一起，或者见过他的人，也能看出来点什么，你懂吧?”

    他说这么多，大王一下子听到重点。“……你说我和百里瑾长得像？”

    大王当即破防了！

    百里氏卖相也不差，宁德帝更是很拿得出手，可跟百里瑾像大王很嫌弃。

    都顾不上听梁贺他们的进展了，大王天塌了，“……完啦！本王的盛世美颜有污点了！”

    马车另一边的魏恪：……

    黄揾不会束手让路，前面枭骑没客气的直接冲关了！

    魏慎伸长了脖子观看，“白费口舌了，执迷不悟啊！”

    他一边看一边给大王直播，大王都顾不上听，不重要，反正难度为零。他不知道在哪摸出个镜子在那正反来回照，“哪里像？哪里像？不可能啊！……难道本王得吃胖点？啃了多少天饼子才好不容易瘦下来的呜呜………”

    魏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