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失宠

作品:《斩尘缘

    阿满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对准了皇亲国戚。

    这是一帮富贵闲人,她要是被谁瞧中了,做个小妾也好,做个外室也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是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当她成为乐户的那一天,她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乐户,能嫁的,也只有乐户,不可以和良人结婚。

    而乐户,和戏子无异,都属于下九流。

    不光如此。

    将来她的儿子,她的女儿,也是乐户,生下来就低人一等,到死都被人瞧不起。

    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终于,在几次宫廷聚会中,她发现有一个人看她的目光,格外的炙热。

    这人,便是驸马高畅。

    娘和她说过的,一个女人想要对付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眼泪,就是示弱。

    她说她连生五个女儿,之所以没有被休,就是常常在爹面前抹眼泪。

    爹一心疼,就舍不得休她了。

    那日,她穿着薄如蝉翼的衣衫,青丝如瀑,如玉的身子若隐若现,飘逸如仙。

    最后的一舞,她不停地旋转,再旋转,转到极致,她的身子轻轻落在地上,同她曼妙的身姿一同落下的,还有两行热泪。

    泪,代表委屈,难过,伤心,痛苦。

    她伏地的一瞬间,那道死死盯着她的目光,更灼热了。

    半个月后,高驸马把她堵在路上,看着四下无人,就想占她的便宜。

    她半推半就,到了关键的时候便狠狠心一把推开,像头小鹿似的跑掉了。

    伶官除了教她们跳舞,也教她们一些做人的道理。

    其中有一课,她记得特别清楚——

    男人,永远会惦记他们得不到的女人,永远不会珍惜他们已经得到的女人。

    果不其然。

    三个月后,伶官告诉她,公主府缺几个舞伎,问她愿意不愿意去。

    她含羞点头,说愿意。

    她还记得伶官听到她说“愿意”后的表情,冷冷的,很不屑。

    是的,以她的本事,如果愿意一直呆在宫里,说不定将来也能当上伶官。

    可当了伶官又怎么样,一样都是乐户。

    贱籍呢。

    ……

    从宫中的舞伎,到公主府的舞伎,世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她进了公主府后,住的是单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房里,还有个小丫鬟伺候着。

    高附马装模作样的忍了十天。

    十天后的一个夜里,高附马踏月而来,将她轻揽入怀……

    云雨散尽时,高驸马一脸魇足地看着帕子上的一点红渍,指天发誓说,此生定会好好爱她,疼她,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她信了。

    夜里做了个梦,梦里她脱了乐籍,被高附马拽着走进了一间大宅子。

    宅子里仆妇成群,都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奶奶。

    高附马说,以后你就住这里,只要有空,我就过来。

    她媚眼如丝问:你不回你的公主府,来这里做什么?

    高附马掐了她一把:来陪你这个勾人的小妖精啊。

    她一高兴,梦醒了。

    醒来,她看着身边的男人,心说这个梦,早晚一天我要实现。

    ……

    那一夜后,她阿满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妖精,勾得高附马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

    公主府的人,暗中都说她是狐狸精。

    狐狸精就狐狸精,她无所谓,谁让她有本事勾着男人的心呢,她还要让男人给她买大宅子呢。

    几天后,她便开始了眼泪攻势。

    今天滴几滴,要个金手镯。

    明儿滴几滴,要个金头面。

    后儿再滴几滴,说府里人人说她坏话,都快容不下她。

    她要星星,驸马不给月亮,但唯独出府去,驸马一脸为难,说让她再等等,他来想办法。

    半年过去。

    一年过去。

    高驸马不仅没有想出办法来,来她的房里也越来越少。

    很快,又有一个宫里的舞伎,来了公主府,成了驸马的心头好,她这时才恍然大悟,什么爱你,疼你,都是假的。

    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妓女,只不过服侍了高驸马一个人。

    她,终于失宠了。

    失宠的这一天,阿满终身难忘。

    公主把她叫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人,你也有今天。

    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半张脸肿得老高,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以为这是全部的惩罚,却不想只是个开始。

    她被赶出单间。

    侍候她的小丫鬟,被派去侍候新来的舞伎。

    就连高附马送她的金啊,玉啊,宝啊,都被公主派人拿了回去。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高驸马对她这么大方?

    因为,这一切到最后都是要还回去的。

    从那天开始,日子从天上,掉进了地狱。

    她从人人捧着的阿满姑娘,变成了连看门的婆子,都能啐上一口的贱人。

    她白天练舞,晚上就被公主叫过去陪夜。

    公主一夜要起来三五次,口渴,解手,心慌……折腾下来,她眼皮子都别想合上。

    后来,她才知道。

    公主府里像她这样的舞伎,一年总要添进来一个,都是陪附马睡觉的。

    那些金手镯,金头面就像击鼓传花一样,一个舞伎一个舞伎的传下去。

    有添进来的,就有抬出去的。

    抬出去的,有被公主折腾死的,也有被公主折腾腻了,送出去的,发卖出去的。

    伎人的命啊,可真是贱啊。

    是死,是活,是卖,是留,都在贵人的一念之间。

    后来,她又知道。

    公主和驸马也曾经恩爱过,只不过驸马风流成性,到处留情。

    公主拿捏不住他,只有把气撒在和驸马睡过的女人身上。

    “那年,我十九岁,我不想死,却也被公主折磨的活不下去,我就去求驸马,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阿满看着远处的云层,冷笑一声:“你猜他怎么说?”

    宁方生:“怎么说?”

    “他说,贱人贱命,你的生路早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人安排好了。

    他还说,我与你之间有什么情分,你要不是心比天高,哪来的命比纸薄。最后,他让我滚开,别污了他的眼。

    阿满咬了咬牙:“世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却不知道,真正无情无义的,是这世间大部分的男人。”

    身为男人的宁方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问:

    “后来呢,你便遇到了许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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