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悟了

作品:《斩尘缘

    世安院,是卫府大少爷卫承东的院子。

    这院子的名字是卫老大人起的,寓意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之意。

    然而此刻,卫承东正揪着陈器的前襟,怒火冲天。

    “你说什么,提亲要往后推几个月,姓陈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这个话。”

    陈器自知理亏,话说得柔着呢:“承东啊,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祖父是不是把天都捅了个窟窿,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可阿君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干……”

    “她和你一样,也姓卫啊。”

    手骤然松开,卫承东往榻上一躺,泄气了。

    没错,我们都姓卫,卫家一出事,杨家二话不说,上门退亲;陈家却迎头而上,愿意联姻。

    如果不是小叔那封信的内容……

    罢罢罢。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对了,你离房家那头远着些,离康王远着些,记着宁方生的话……”

    “宁方生,宁方生,怎么又是宁方生。”卫承东怒气又涌上来,蹭的坐起。

    陈器抱起胸,目光森森:“他哪句话说错了,来,你说给我听。”

    卫承东“哎啊”一声,又倒头把自己摔榻上。

    没有一句话说错,句句都在点上。

    事实上,不用陈器提醒,他都打算离房家远一些,离康王远一些。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一伙的。

    房如山负责穿针引线。

    康王为了扳倒太子,成功上位,希望他站出来反咬一口。

    没错。

    他是可以向朝廷喊冤,把事情都推到太子头上,四叔是太子弄死的,那封信是太子逼四叔写的。

    但证据呢?

    皇帝信不信呢?

    皇帝信了,文武百官信不信呢?

    文武百官信了,天下百姓信不信呢?

    老话说得好啊,过河的卒子有进无退。

    自己真要迈出了这一步,可就当真把卫家数百口人的脑袋,都别他一个人的裤腰带上了。

    “四九城的水太浑,他们一个个的都想趁机浑水摸鱼。”

    卫承东咬咬牙:“从明天起,我就当只缩头乌龟,我要等水清一些,露出些端倪,再把脑袋伸出来。”

    陈器:“……”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他怎么自个就悟了?

    还悟得和他妹子一模一样?

    这时,卫承东又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陈十二,沈业云这个人我瞧着挺有几分本事的。”

    “沈业云?”

    陈器话像连环炮一样甩出去。

    “你真去查他了?查到什么了?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常和什么人来往?”

    卫承东:“……”

    怎么这小子比自己,还对沈业云这人感兴趣?

    要不要索性坦白自己在沈业云那边做苦力呢?

    不!

    爷们要脸。

    能瞒一天是一天。

    卫承东眼神闪烁了几下:“这人几乎不和人来往,也很少在桃花源的前院露面。”

    陈器在心里“哎啊”一声:“桃花源还有后院?”

    “有,后院极大,但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后院的菜谱和前面的都不一样,厨师也另有其人。”

    卫承东:“而且我还听说,能进后院的客人,走的都是特殊的通道。”

    陈器心里狠狠一惊,但脸上却故意不屑道:“一个酒楼而已,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你也觉得神秘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卫承东像是找到了知音。

    “这个沈业云长什么样儿啊?”

    知道也不能和你说啊。

    卫承东眼神又闪烁了一下:“不太清楚,听说长得挺好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人挺有几分本事的?”

    “桃花源生意好得要命,他要没点本事,能行吗?咦,那不是你常去的地方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爷常去喝酒。

    没说常去打探沈业云。

    “不聊这人了,榻归我,床归你,睡觉。”

    陈器伸手把他拽起来,自己往榻上一躺,身子刚挨上去,突然惨叫一声,又跳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榻上也没针啊。”

    卫承东看到陈器拿手去摸肩,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冲上前,用力一扒他的衣裳。

    嚯。

    下手可真够狠的。

    陈器见他发现,也不遮着瞒着,拢了拢衣裳嚷嚷。

    “知道我的为难了吧,差点没疼死爷,硬生生咬牙忍到现在,容易吗我?”

    卫承东沉着脸不说话,心口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似要跳出胸腔。

    爹接到何公公的信,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他,要不是阿君偷偷跑来了通风报讯,他还蒙在鼓里。

    他听完爹在河边的遭遇,心里只会砰砰砰,脑子只会嗡嗡嗡,是宁方生这个外人,把事情分析的明明白白。

    这会阿君说好的婚事要黄了,也是陈十二站出来和他爹抗争,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个屁也不敢放。

    自己不争气,没本事,不长进,也难怪别人要看轻他,忽视他,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爹说得没有错,他像是卫家的长子长孙吗?

    能担事吗?

    能扛事吗?

    能护着一家老小吗?

    能像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于天地间吗?

    卫承东转过身,吹灭烛火,和衣往床上一倒,黑暗中,他两只眼睛死死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榻上。

    只能趴着睡的陈器也瞪着两只眼睛,心里有几分忐忑。

    在卫东君面前的牛皮吹大了,这个沈业云这么神秘,他还不一定会见自个呢。

    不会,不会。

    自己怎么着也是宣平侯嫡子,宣平侯府这个面子,他一个开门做买卖的生意人,怎么着都会给。

    困意袭来,他心底哼一声。

    明儿一早,立刻写封帖子,让马住送过去。

    敢不见他,娘的,砸了桃花源招牌。

    ……

    秋雨连下了三天,整个四九城都被连绵的阴雨笼罩着。

    卫府大门紧闭。

    整整三天时间,除了陈家的刘管家上门聊了聊亲事,也就一个卫承东在小门里进进出出。

    卫府大爷本来就生着“病”,刘管家一上门,一说亲事往后推,“病”越发的重了,连床都起不来,整天在房里哎啊,哎啊的叫嚷。

    这厢边男人病着,那厢边女儿的婚事又出了纰漏,曹金花脸上挤不出半分笑意,从早到晚都阴沉沉的。

    兔死狐悲。

    二房也有个庶出的女儿,婚事也还没着落,嫡出的尚且如此,庶出的还能有什么好人家。

    二房夫妇头一回,没去大房那头看笑话,只缩在自个院里静静度日。

    被退了亲的三小姐,突然没了声音,一连三天不见人影。

    卫府下人都在传,三小姐因为亲事有波折,面子上抹不开,躲在房里,整天唉声叹气呢。

    还真被这些人料准了。

    整整三天,卫东君唉声叹气的次数,比过往的十八年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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