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出尔

作品:《斩尘缘

    袁氏气了个倒仰。

    早知道养了这么一个小畜生,隔三差五的来气自己,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把他给掐死。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袁氏赶紧冲男人赔了个笑脸。

    “老爷啊,他也不是和外头的狐朋狗友鬼混了这么些天,而是陪着卫家大爷在白云观。

    白云观最是修身养性的地方,老爷看在卫家大爷的份上……”

    卫家大爷!

    卫家大爷!

    陈漠北一想到今日在河边看到的,听到的,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袁氏吓得话都不敢再往下说。

    “老爷。”

    刘管家伸手扶上了陈漠北的胳膊:“有什么话好好说,爷们大了,打不得。”

    陈漠北察觉到手臂上的那只手,慢慢缩紧,心里的那股子怒火不由的往下压一压。

    良久,他扭头冲袁氏低呵道:“要不是你总惯着,宠着,他能出门这么多天,也不往家里递个信?”

    “我……”

    袁氏心说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儿子不着家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

    对儿子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见了面就冷着一张脸,不是罚跪,就是打骂,换了谁,谁想回这个家?谁想往家里递信?

    人家卫大爷没本事归没本事,待十二那是真的好。

    儿子有点头痛脑热的,他能急出一嘴泡来,哪像你个铁石心肠。

    袁氏掏出帕子,装模做样地拭了拭泪,然后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活得这么命苦,嫁个男人,男人不省心;生个儿子,儿子克我的命,还不如早点死了算。”

    这话一出,是男人的脸色也变,儿子的脸色也变。

    陈漠北年轻的时候有个毛病:好色。

    其实高门里的男子多半都好色,秦楼楚馆,眠花宿柳,图的就是个风流快活。

    第二天醒来,拍拍屁股走人,昨儿发的那些个誓言,许下的允诺,统统和酒气一样,散了个干净。

    别人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陈漠北不是。

    但凡和他沾过身的女人,他都想办法把人家弄回来养着。

    这也是为什么宣平侯府,庶子庶女一大堆的缘故。

    但有一点,这些女人敢对发妻袁氏有半丝不敬,敢不服袁氏管教,陈漠北只有两个字:滚蛋。

    但这世上的发妻,有几个愿意男人左一个纳妾,右一个庶子的。

    袁乐心里苦闷的时候,就壮着胆子朝男人抱怨几句。

    她一抱怨,陈漠北就觉得愧对袁氏,袁氏说什么,他听;袁氏要什么,他给。

    简直就是有求必应。

    儿子那头就更好拿捏了,一个克娘,陈器立刻低头服软。

    “爹,是我错了,以后我出门,常往家里送信来,不让你和娘担心。”

    “老爷,十二爷知道错了。”刘管家适时添上一句。

    陈漠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幽深眼底的火光也慢慢隐下。

    他背起手:“起来吧,你娘身子不好,以后少气她。”

    哎啊!

    既不用挨打,也不用跪三天。

    爷的运气来了。

    陈器赶紧从蒲团上爬起来,往她娘身旁一站,先朝刘管家投去感恩的一撇,再朝娘挤挤眼睛。

    小畜生。

    袁氏在心里骂一声。

    “你也不要怪你爹罚你,明儿媒人就要上门,偏偏满京城都找不见你的人,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通知媒人,晚几个月再上门。”

    母子二人狠狠一惊,都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

    陈器:“爹,为什么要晚几个月再上门?”

    陈侯爷冷冷看他一眼:“等卫家的事情尘埃落定。”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陈器是什么脾气,瞬间就怒了。

    “爹,前面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

    “我需要和你解释为什么吗?再多问一句,没有媒人,没有婚事,连卫家的门,我都不允许你再进。”

    陈漠北自喉咙里发出一记冷笑,转身就走。

    完了,完了。

    袁氏心里发出哀嚎。

    儿子这人吃软不吃硬,你把他的毛摸顺了,什么事情好商量,要是硬着来……

    陈器已经一个箭步,跨过门槛,冲到陈漠北面前,双手拦住。

    “爹,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陈漠北看着儿子眼里的森寒,强压下去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反了他!

    陈漠北甩开手,一鞭子抽过去。

    陈器疼得心都颤了几颤,却站得纹丝不动,仍旧面无表情地追问道:“爹,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老爷,老爷。”

    袁氏撑着伞冲过去,“你就说个缘由吧,否则卫家那头也不好交待啊。”

    陈漠北胸膛一起一伏,眯起眼睛看着儿子,眼梢往上挑出凌厉。

    “你可知道,卫四爷的那封信里写了一桩什么事?”

    “什么事?”

    陈漠北一字一句:“太子半年前遇刺,是卫广行干的好事。”

    什么?

    什么?

    什么?

    像是一闷棍当头敲上来,陈器一下子怔住了。

    “我前头应下这门亲事,是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一双儿女一阴一阳的命格上,帮卫家一把,我了不得折进去一个儿子。

    陈漠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眉心压得极紧。

    “但如果卫广行当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折进去的可不光是一个儿子,而是整个陈家。”

    整个陈家?

    陈器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像块石头一样杵着。

    “给我滚开!”

    陈漠北伸出长臂,将他往边上用力一掀,大步离开。

    刘管家拍拍十二爷的肩,赶紧提着衣角追过去。

    袁氏被刚刚那两句话,吓得面色青白。

    她两条腿发着抖,走到儿子身边,把伞撑过去:“儿子,这一回娘不能帮你了,他卫家……”

    陈器猛的回过神,一把抓住袁氏的胳膊:“娘,求求你,再帮我一把,我要出府。”

    “干嘛去啊。”

    “给卫家送信儿去。”

    这个孽子啊。

    袁氏气得浑身发颤。

    ……

    净房里。

    陈漠北闭着眼睛,整个人泡在浴桶里。

    刘管家匆匆推门进来,上前低声道:“老爷,十二爷去卫府了。”

    这小子就这个德性,永远急躁,永远沉不住气。

    陈漠北眼皮也没掀,沉声道:“恕己啊,你猜我是如何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的?”

    刘恕己想老爷今日一个人出门,连个侍卫都没有带,回来的时候淋着雨,衣裳也不换,就直奔祠堂而去……

    “恕己猜不出来,只能猜出来老爷今天出门,应该是见着了个大人物。”

    陈漠北掀开眼皮,朝刘恕己看了一眼。

    刘恕己立刻把耳朵凑过去……

    半盏茶后,刘恕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

    良久,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椅子,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老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卫家在军中没有一点根基,那何娟方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

    :https://u。手机版:http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