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格尔微微皱眉，

    语气有些局促：“约翰教授，如果您想要批评我，可以挑选其他时候，”

    “现在明显有比批评我更重要的事情。”

    约翰看着贝格尔，目光古井无波：“这就是我的答案。”

    “没有人知道那群疯子在进行什么研究，”

    “当年对那群疯子的科研成果进行评判的时候，我们之中几乎都还没有入场的资格。”

    “但是对那场审判的结果，我们记忆犹新。”

    “包括劳伦斯、哈罗德·尤里、奥本海默、费米、格罗夫斯在内的所有物理学家，都给出了一致的表决，”

    “那就是将那群疯子的研究彻底尘封起来。”

    另外一位老者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些研究究竟是什么，但我们深深记得那漫长的审判之后，从会议中离开的老师们脸上的惊惧，以及他们的严厉教导。”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研究重新进行下去。”

    “几十年过去了，漫长的时间让你们丢掉了敬畏。”

    “但我们不会忘记。”

    “所以当我们得知那群疯子的研究要被重新解密的时候，我们提出了反对。”

    “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当你们一意孤行之后，那你们就该为自己的无知承担后果。”

    贝格尔看着一群冥顽不灵的老东西，脸上布满了轻蔑。

    但出于尊老爱幼，以及他们身上所拥有的一些声望的考虑，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我聚集了各位过来，并不是为了听大家的牢骚，”

    “如果各位对这些内容一无所知的话，那或许可以提出一些建议。”

    “比如接下来怎么做，在不清楚原理的情况下继续进行下去，还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贝格尔装作诚恳的微微鞠躬：“各位经历过许多风浪，或许该给后辈传授一些经验。”

    一位老者声音沙哑的喊道：“Stop！Now！”

    “那群疯子的研究是在极致的疯狂下进行的，所以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们究竟在研究什么。”

    “是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曾经妄图毁灭世界的存在，我不认为他们的研究会围绕着全人类的利益展开。”

    “而你们，就像是拿着核武器按钮把玩的婴儿，你们无法想象手中正在进行的实验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贝格尔摇摇头：“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这或许和新物理体系有关。”

    会议室中突然间骚动了起来。

    平均年龄已经接近九十岁的老头们，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心态。

    但听到贝格尔说出口的这个消息，仍旧是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激情澎湃了起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物理学停滞这件事，倒也不能只怪贝格尔他们这一辈的物理学家。

    实际上，他们这一辈，就已经是一个啃老本的时代了。

    只不过区别在于，他们这一辈老本足够丰富，所以还能够酝酿出几个大师，

    而到了贝格尔他们这里，基本上也就连剩饭都没得吃了。

    所以，骂着年轻一辈狗屁不是，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掩盖自己这一辈的无能。

    现在半截子入土，该有的虚名和身份，也都欺世盗名稀里糊涂的有了，

    但如果说就这么披着星条旗在众人的敬仰里离开人世，他们还是多少有点心虚的。

    他们这一辈人，

    出生的时代，是物理学爆发的黄金时代。

    生活的时代，又是科技迅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所以搞得世人都觉得他们相当牛皮。

    但实际上科技和物理是分家的，

    而理论物理的成效往往是有滞后性的，

    比如汽车、通信、计算机、航空航天的科技大爆发，

    看上去虽然是踩着他们这一辈的节点发展起来的。

    但实际上还是上一辈的理论支持。

    也就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把他们这一辈的物理学成果抽走，然后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结果就会惊奇的发现，靠着资本和生产力的自驱型，这些科技还是他娘的会发展出来。

    而他们在物理学上究竟有多大贡献，

    当下的世人是感觉不到的，

    需要三两百年的时间检验才能得出结果。

    所以尴尬的事情就在这里，

    他们的虚名得益于现在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如果过了三五百年之后，后世的学者翻开物理学史打眼一看，

    好家伙，

    上一辈又是量子力学，又是核物理，又是相对论的，

    怎么到了这一辈儿，物理学怎么啥新东西都没了？

    狗尾续貂！

    是的，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到后世对他们的评价了。

    他们一出生，结果物理学就滑入了低谷，

    这是谁的问题还不明显么？

    而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基本上也已经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半截子入土，也没有功夫折腾了，

    那这个后世评价是不是就已经是定局了？

    那倒也不是，

    还有一招能够扭转乾坤。

    那就是贝格尔这年轻一辈，做出不说媲美爱因斯坦那批人起码也不会差太多的成就出来，

    那他们的后世风评就会陡然逆转。

    原因么，也很简单。

    世人都相信天才也得遇到伯乐，都相信进步是一步一步往上爬，而不会一步登天，都相信量变才会引起质变，都相信踩在巨人肩膀上之类的鸡汤。

    所以，如果贝格尔这一辈人能够做出那样的成就，

    那他们这近乎一百年的物理学大滑坡，

    或许就会被美化成为真理做出的牺牲。

    毕竟上一辈出了相对论、量子力学这些妖孽，

    下一辈又出了新物理体系。

    那你说我们这一辈什么贡献也没有，谁又能相信呢？

    哪怕实际上的确没有任何关联，但起码的师徒之间的传承关系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当贝格尔提出新物理体系这个概念之后，那昏昏欲睡的气氛，骤然被点燃。

    无数张布满褶皱的脸上，都充满了明亮的目光。

    “新物理体系？”

    约翰问道：“是什么？”

    贝格尔摇摇头，道：“就像我无法知道那些研究的原理一样，我也不清楚那新的物理体系到底是什么，”

    “但是从华夏收集的情报看来，和51区解密的研究内容有一定的关联。”

    “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点——”

    “钫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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