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决心

    万安镇大营村村北，尘土飞扬的工地上，一座將近五百平米的员工食堂已然拔地而起红砖墙体砌得整整齐齐，屋顶也铺得严丝合缝，远远望去格外显眼。

    除了刘金亮带领的施工队工人，每天还有几十名本村或邻村的种植户自发赶来帮忙，有的搬砖，有的和泥，有的砌墙。

    人手充足，施工进度自然快，短短一个多月，食堂的主体就已完工。

    李哲没让大家白出力，每天管两顿饭不说，顿顿管饱，每天都有肉，种植户们比在家吃的都好，个个干劲十足。

    这食堂规划得清晰，主要分三个区域：核心是两百多平米的员工就餐区，能同时容纳上百人吃饭；

    西侧是后厨区域，灶台、案板、储粮间一应俱全；

    东侧则是辅助功能区，包含储存室、小食堂、杂物间和休息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李哲站在食堂门口，看著这栋自己一手促成的建筑，心里涌起一阵自豪感。

    一旁的刘金亮凑了过来，搓著布满老茧的双手：“李老板，食堂的墙体和屋顶都完工了，接下来就是铺地面、抹墙灰、装门窗这些细活，您看啥时候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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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的活不急，咱们慢慢来。”李哲笑著摆手。

    刘金亮愣了一下，之前李哲对工期盯得紧，老李更是每天都要问进度，怎么突然鬆口了

    他刚想追问，就听李哲解释：“咱农村人办事，讲究个实用。这食堂只要能遮风挡雨，不耽误吃饭、开会，就够用了。

    铺地面、抹墙灰这些，早几天晚几天不碍事。”

    “嘿！李老板，要不说您能做大买卖，就凭这务实劲儿，旁人就比不了！”刘金亮连忙竖起大拇指，这话虽说带著点奉承，却也是心里话，这年头但凡是能做点主的人都讲究排场，像李哲这样接地气的，还真少见。

    李哲笑了笑没接话，转身走进工地。

    接下来的一天，他没去罐头厂，也没回京城，全程待在工地上，一会儿帮著搬砖，一会儿和工人嶗家常，聊聊种大棚的事情。

    中午和大家一起蹲在食堂门口吃燉菜，两大锅燉菜冒著热气，猪肉、豆腐、粉条、冬瓜燉得软烂入味，就著白面馒头，吃得眾人满头大汗，嘴角冒油。

    饭后，种植户们回家了，工人们躺在树荫下休息，李哲把四季青公司的核心员工都叫到了小食堂。

    小食堂虽没完工，却已摆上了几张简陋的木桌木椅，朱益民、赵铁柱、林小虎、虎妞、李志强、葛青山等人陆续进来，脸上都带著喜色。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自家公司的新食堂开会，还带著几分新鲜劲。

    “今天叫大家来，说几件事。”李哲坐在最前面的木桌旁，目光扫过眾人，开口说道：“虽说这月没种大棚菜，但大傢伙也没閒著，顶著大太阳东奔西跑，辛苦各位了。

    不过咱们的辛苦也没白费，这新食堂虽说没彻底完工，却也能用了，咱们接下来的工作，也能顺著往下推进了。”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八月一日，咱们要办第一期种植技术培训班，培训对象是跟咱们签了合作协议的大棚种植户。

    关於这事，大家有啥想法，都可以说说。”

    话音刚落，林小虎就举了手：“李哥，负责培训的老师定了吗”

    “暂时还没確定，回头我会和陈老师、朱哥商量。”李哲答道，“要是大傢伙儿想当这个培训老师，也可以踊跃报名。”

    这话一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铁柱挠了挠头，有些不確定地问：“哥，俺们这水平，真能当老师別到时候讲不明白，让种植户笑话。”

    “有啥不行的”李哲语气肯定，“大家都有蔬菜大棚种植的实际经验，回头让陈老师和朱哥整理一份培训资料，你们照著资料教就行。”

    林小虎立刻接话：“李哥，我推荐青禾！她不光有种植经验，还是京城农业大学的大学生，学问高，肯定能讲好！”

    周青禾也不犯忧，微微扬起下巴：“行，我第一个报名。”

    “好，青禾算一个。”李哲点头认可，“其他人要是想试试，也可以报名。另外，就算不报名当老师，我也建议大家来听课。

    以后，种植户在大棚种植中遇到问题，你们作为四季青公司的技术员，得上门指导。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要比种植户更用心学习，儘快提升自己的种植技术和沟通能力。

    这话一出，眾人顿时热闹起来。

    朱益民放下手里的塘瓷缸子，慢悠悠地说：“李老弟说得对，咱以前只管自己种，现在要教別人，確实得学沟通。

    我觉得可以先模擬几次，咱们互相当“种植户”提问，练熟了再给真种植户讲。”

    虎妞也凑趣，说道：“我没啥文化，讲肯定讲不过青禾，但我能帮著演示！比如咋搭棚膜、咋给菜浇水，我做给种植户看，他们一看就懂。”

    葛青山挠挠头：“我也觉得得多练。昨儿个，有个种植户问我番茄裂果咋办，我明明知道是浇水太急了，却没说清楚，人家还是没明白。

    这次正好借培训的机会，好好学学咋把话说明白。”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討论得热火朝天。

    李哲看著眼前的场景，双手虚压，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除了培训的事，大傢伙手头上的活也不能停。

    这段时间对咱们很关键，后半年大棚能不能扩大规模，就看这个夏天能不能把基础打牢。大家有没有信心做好”

    “有！”眾人齐声回应，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

    午后的大营村代销店，凉棚下坐著一群老娘们，手里要么著针线，要么嗑著瓜子。

    往日里，总会有几个閒汉在旁边摆张桌子打牌，可自从李家在村北动工建食堂、挖大棚地基，那些閒汉天天往村北跑，光盯著挖掘机挖地就能看大半天，凉棚下倒清净了不少。

    快嘴媳妇嗑著瓜子，小眼晴扫来扫去像是在搜寻著什么，可这午后日头毒，路上连条狗都见不著，也就她们几个閒不住的，凑在一起扯家常、说閒话。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王大脚身上，笑著问：“大脚，听说前些日子你带人去李家闹事了”

    “哎哟娘嘞，这可冤枉死俺了！”王大脚赶紧摆手，“俺这么老实的人，咋会干那事”

    “那你带著一群人去李家干啥”快嘴媳妇追问，眼里满是好奇。

    “不是俺带的头，是他们自己跟著去的！”王大脚著手指头解释，“我跟你算算，建个大棚要贷六千块，真要是遇上天灾暴雨，俺们不光赚不著钱，连本钱都得赔进去。

    俺就是想让四季青公司给个保障，真遭灾了能给点补偿，这不算过分吧”

    “老家的，这话俺就不认同了。”代销店老板娘张玉珍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著块抹布，“人家四季青公司自己也种大棚，前阵子大雨，所有大棚地基都淹了，他们损失才最大，找谁要补偿去”

    赵兵媳妇也帮腔：“俺男人听李老板说，只要咱种植户团结起来，把大棚產业做好，以后政府说不定会给补贴，没准就有灾后补偿。

    还有那个『菜篮子工程”，听说就是帮老百姓种菜的，以后日子指定越来越好。”

    王大脚还想辩解，话没说完，一辆绿色解放卡车“轰隆隆”开过来，打破了村里的平静。

    几个老娘们都停了话头，齐刷刷往卡车方向望。

    “这是李家运菜的车吧有些日子没见了。”胖眯著眼晴瞅。

    “不是不是。”赵兵媳妇摇摇头，“李家运菜的车俺认识，车牌號不一样，这个不是。”

    说话间，卡车停在了代销店不远处，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著蓝色工装的男人跳了下来。

    他约莫三十多岁，中等个头，脸上沾著点油污，工装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的几道浅疤，手里著一盒烟，见到凉棚下的娘们，又把烟塞回兜里，笑著走过来：“几位老乡，这是大营村不”

    张玉珍笑著问：“师傅，您怎么称呼”

    “我姓林。”工人答道。

    “林师傅，您是京城来的吧”张玉珍率先开口。

    林师傅愣了愣，好奇道：“老乡，您咋知道”

    “俺听口音听出来的，”张玉珍笑了，“俺家姑爷也是京城人，就住在船板胡同。”

    “巧了！我家离那也不远！”林师傅也笑了，又问，“跟您打听下，您知道大营村的李哲不”

    “你找的是种蔬菜大棚的那个李哲”快嘴媳妇抢著答，生怕慢了一步。

    林师傅挠挠头：“这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名字。”

    “那你找他干啥”快嘴媳妇追问，眼睛都亮了。

    “李哲同志在百货大楼买了电器，我们是来送货安装的。”林师傅答道。

    这话一出，几个老娘们都凑了过来，著脚往卡车后车厢瞅。王大脚忍不住问：“师傅，他家买啥电器了”

    “电视机。”林师傅含糊应了一句，不想多嶗。

    可这三字足够让老娘们羡慕了。

    胖羡慕道：“李家可真能耐，又买电视机了！”

    赵兵媳妇答道：“电视机算啥李家现在有的是钱！李哲开那个小汽车可比电视机贵多了。”

    快嘴媳妇突然举手：“俺知道他家在哪！俺带你们去！”

    “谢谢老乡！”林师傅笑著招呼，“坐我们车吧，快些。”

    “成！”快嘴媳妇麻溜爬上副驾驶，还特意回头冲凉棚下的几人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

    胖婶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赶紧说：“俺也知道路，俺也带路！”说著就往副驾驶凑，可刚到门边，车门“咔嗒”一声关了。

    “抱歉老乡，这车只能坐三个人。”林师傅一脸歉意。

    “那俺坐后车厢总行吧”胖不甘心。

    “不行不行，我们有规定，后车厢不能载人。”林师傅说完，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卡车缓缓开动。

    胖看著车屁股，不服气地嘟囊：“呸，城里人没句实话！后车厢咋不能坐人以前拉货不都在后头挤著嘛！”

    代销店离李家本就不远，拐两个弯就到了。

    快嘴媳妇指著前方的二层小楼：“就是那儿！气派吧”

    林师傅看著那比周围房子高出一大截的小楼，还有围著的红砖院墙，忍不住惊嘆：“

    ，这院子可真够大的！”

    “那可不！四处宅基地连一块儿了，总共八百多平米呢！”快嘴媳妇说得与有荣焉，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

    卡车停在李家大门口，快嘴媳妇跳下车，“恍”拍门：“秀英，开门！”

    王秀英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搓衣板“咯吱咯吱”响，听到动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

    开门见是快嘴媳妇，皱了皱眉：“快嘴家的，你咋来了”

    “给你家送电器的来了！他们不认路，俺带的路！”快嘴媳妇指著身后的卡车，笑得得意。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王秀英一看卡车，脸上立马露出喜色。

    林师傅也走过来，確认道：“这是李哲同志家不”

    “对对对！是俺家！”王秀英点头如捣蒜，转头往院里喊，“小娜！小娜！”

    “来啦！”李娜蹦蹦跳跳跑出来，手里还著本课本，“娘，咋了俺正看书呢。”

    “快去村北食堂找你二哥，就说安装电器的师傅来了！”王秀英催促道。

    李娜眼睛一亮：“是电视机吗”她又转向林师傅，“师傅，是安装电视机不”

    “是！”林师傅笑著点头。

    “太好了！”李娜一蹦三尺高，还往卡车后车厢瞄了瞄，把书本丟给母亲，才撒腿往村北跑。

    林师傅对著王秀英说：“大姐，您这儿有买电器的单据不只要您有单据，我们现在就能卸车。”

    “有有有！老二早就嘱咐过我，我这就去给你们拿！”王秀英说完，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林师傅也没干等著，朝著卡车喊了一声：“老张，小刘，搭把手！”

    话音刚落，司机师傅从驾驶座上下来，后车厢还有个负责压货的年轻小伙，同样穿著一身蓝色工装，脸上带看几分青涩。

    虽说还没看到电器单据，但看著李家气派的大院子和二层小楼，应该不会找错地方。

    两人跟著林师傅一起，把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子从后车厢抬了下来。

    这时，王秀英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著一沓单据，递过去问：“师傅，您瞅瞅，是不是这个”

    林师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他把单据收起来，拍了拍旁边的箱子，“这是台电视机，您想把它放哪儿”

    “放客厅！我带你们去。”王秀英在前面领路，林师傅和装卸工小刘一起搬著箱子往李家院子里走。司机老张则留在原地，看著卡车上剩下的两个大箱子。

    快嘴媳妇凑到卡车旁边，一双小眼直往车厢里瞅，看到里面还有两个大箱子，好奇地问司机：“师傅，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啥呀也是给李家送的不”

    司机警了她一眼，点头道：“没错，这三件都是李家的。”

    “娘嘞！”快嘴媳妇惊得叫出了声，又追问：“那两件是啥呀”

    同机又瞅了她一眼，没声。

    “到底是啥嘛”快嘴媳妇急得直脚，见司机不回答，竟伸手就要往后车厢里爬。

    “误矣，老乡，可別乱碰！”司机赶紧伸手拦住她，“这货都是贵重电器，碰坏了您可赔不起。我告诉你还不行嘛，那两个是冰箱和洗衣机。”

    快嘴媳妇虽然在村里听过冰箱、洗衣机的名字，可从来没见过实物，看著那两个大箱子，好奇心更重了：“这冰箱和洗衣机得多少钱啊”

    “具体多少钱我也不清楚，反正就咱这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司机又了快嘴媳妇一眼，心里暗暗想：这老娘们，好奇心咋这么重呢。

    就在这时，胡同口又闪出三道人影，司机瞅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快嘴媳妇一见她们，哈哈大笑：“哈哈俺是来办正事的，你们三个娘们咋也跟来了”

    来人正是胖婶、王大脚和赵兵媳妇，这三人为了看热闹，也不嫌热，顶著大太阳走了一路。

    几个人正说著话，林师傅和装卸工小刘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把车厢里装著冰箱的箱子抬了下来，搬进了李家。

    胖凑过来，小声问快嘴媳妇：“这李家到底买了啥电器啊”

    快嘴媳妇得意地著手指：“俺知道！有电视机、冰箱，还有洗衣机！”她又故意卖弄似的补充，“洗衣机你们知道不就是把衣服放进去，不用手洗，它自己就能把衣服洗乾净，可省事了！”

    胖听得眼睛都直了，羡慕地说：“娘嘞，这得多少钱啊”

    “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快嘴媳妇说著，第一个抬脚走进了李家院子，胖婶、王大脚和赵兵媳妇也赶紧跟了进去。

    她们走进客厅时，林师傅已经开始拆装电视机的箱子了。

    箱子一打开，一台崭新的21寸电视机露了出来，屏幕亮闪闪的，看著就气派。

    “这电视可真大！”赵兵媳妇凑到跟前，一脸羡慕地感嘆。

    王秀英看了她们四人一眼，笑著埋怨道：“老二这孩子就是乱钱！我不让他买这么多，拦都拦不住。”

    胖婶拉著王秀英的胳膊，好奇地问：“秀英，听说你家还买了个洗衣机”

    “对，就在卫生间放著呢。”王秀英笑著说，“俺们家人多，衣服也多，老二怕我洗衣服累著，就偷偷给买了个洗衣机，昨儿才跟我说这事儿。”

    这时，林师傅已经把电视机从箱子里取了出来，他先拿出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把电视机底座组装好，然后將电视机放在客厅靠墙的木柜上。

    接著，他又从工具包里掏出电线和插头，仔细地把电线接到电视机后面的接口上，再把插头插进墙上的插座里。

    试了试通电没问题后，他又拿出遥控器，教王秀英怎么开机关机、怎么调台。

    几个老娘们看著电视上的彩色画面，一个个的都挪不开眼。村子里不是没有电视机，但那几台都是黑白的，哪有这台彩电看的清楚。

    另一边，装卸工小刘拆开洗衣机的箱子，將洗衣机放在卫生间的角落，然后连接好进水管和出水管，检查了一遍水管接口是否牢固，接著插上电源，按下启动键试了试，確认洗衣机能正常运转后，才把说明书递给王秀英。

    快嘴媳妇和胖婶围在洗衣机旁，看著快速转动的洗衣机，脸上写满了好奇和震惊。

    只有她们这些妇人才知道冬天洗衣服有多受罪，这一刻她们是打心眼里羡慕王秀英了最后，两人又一起把冰箱搬到了厨房。

    林师傅先清理了冰箱的包装泡沫，然后教王秀英怎么调节冰箱的温度，哪些地方放冷藏食物、哪些地方放冷冻食物，还特意瞩咐她：“大姐，冰箱通电后得等两三个小时再放东西，这样製冷效果更好。”

    王秀英都一一记在心里，不住地道谢。

    送走了安装的师傅后，王秀英刚进客厅，就被几个娘们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起来：“秀英啊，你可真有福气，儿子这么能干！”

    “可不是嘛，又是盖小楼又是买电器的，这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

    “以后想看电视，可得来你家蹭蹭！”

    王秀英听著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舒坦极了一一连带著平时觉得有些噪的快嘴媳妇，这会儿看著都顺眼多了。

    站在人群后的王大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是滋味，羡慕中还有几分嫉妒。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行，这大棚还是得种！

    以后也要让自家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让別人也美慕羡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