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再次路过了河岸街范围内唯一的那家机厅。

    远远看着门市里排成一排的maimai机器，连雅的目光像是触电，

    仅扫了一秒就又收回，

    快步的，走向了反的方向。

    “咪？怎么了，又蠢蠢欲动了吗？”

    身边，姐姐Maru敏锐的观察道。

    “没有……”

    连雅摇了摇头，微垂小脸，用刘海遮住了此刻反常的神情。

    “你答应过我了的，对吧？”

    “……”

    “我们要放弃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游戏。一个游戏，如果带来的并不是快乐而是痛苦，那也就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了，不是吗？”

    “…嗯。”

    连雅攥紧了双拳，右手的指甲深深的戳进掌心肉里，留下深痕。

    【上次他留下的联系方式被姐姐没收了。】

    【虽然，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回忆，但加个好友总不过分……】

    【不理会他的话，很不礼貌……】

    连雅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向姐姐开口。

    “Maru，那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Maru摆了摆手，阻断了她的诉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不让你认识新的朋友，而是说，一个老勾搭你去打maimai的异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姐姐怕你上当受骗。”

    她语重心长道，“你看，你很快就有重要的演出要去了，而且我们每天去网咖打PC，不就是为了让你忘记那些不好的经历么？

    你可别让我们投进去的精力白费啊，你并不想继续陷入那样堕落的生活的，不是吗？”

    “……”

    连雅沉默了。

    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点了点头。

    “嗯。”

    她深深呼吸，将回忆里黑色的部分剖除开去。

    自己年纪轻轻，有了新的团队，有了代言的机会，有了无需上学就可以过得很好的未来，有了超级厉害的队友们——

    明明可以不必活在过去，明明可以迎接新生，成为人上人的。

    【弹琴就好了。】

    【弹琴，就足够了。】

    连雅这样告诫自己。

    【情感是不需要的。】

    【娱乐是不需要的。】

    【真正快乐的时光是不需要的。】

    【每日对一件事情的期待之心，是更不必要的。】

    【我可以不结识新的朋友，我有我的琴就足够了。】

    如阴云汇聚于的小脸，越想越颓。

    丧丧的别过头去，路过了又一家商场。

    【啊……】

    【这家商场的二楼也有机厅。】

    【以前去的频率是每12小时一次。】

    虽然机器很破旧，但是自己最后放弃以前的唯一避风港。

    用坏了的键位，重温一些可以称之为奢侈品的回忆。

    “Miya，绝对要把持住自己哦。”

    走至十字路口，姐姐在此挥了挥手，和少女分开走。

    “我店里有点事，先回去看店了，你去老师那儿好好练琴，千万千万别再让他老人家担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

    Miya乖巧的点头，目送着Maru走过红绿灯。

    然后，

    掏出了手机，

    致电自己的师父。

    嘀——

    嘀——

    “喂？”

    沧桑的中年男人声线从电话里传出。

    “老师，我想逃课一天。”

    “哦，要去哪里呢？”

    男人并未生气，只是笑着，温和的问了句。

    “想……想去玩街机。不，只是去看看，看一眼而已。”

    连雅直接改口，“我看一眼，满足了就会过去。”

    “啊，又去玩那个洗衣机吗？”

    男子笑道，“去吧，玩的时候记得戴耳机，律动别忘了顺带着练习。对演奏有好处。”

    “！谢谢老师！”

    “嗯。早去早归。”

    男人挂断了电话。

    连雅长舒了一口气。

    “呼……”

    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但凡开口请假，老师都会同意的。

    但唯一在乎的一点是，自己是他唯一一个学生……也是闭门弟子。

    老师姓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为人低调，性格内敛，但是在整个天海市的音乐圈内，仍然赫赫有名。

    他早就不做培训，也不教任何孩子弹琴了。

    自己能够跟他学习，完全是因为家里有亲戚是老师的大学同学。

    小时候送过一把尤克里里给自己，自己在啥也不懂的前提下，居然丝滑的弹奏出了小星星，

    亲戚说，自己是“天纵奇才”，并道：

    “不如把你推荐给我的大学故友，看看他愿不愿意教你”……

    这样的话，几乎直接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看得出，叔叔跟老师的关系相当不错，老师的工作室就在天海，里面各种设备应有尽有，上至编曲、下至混音，内有录音棚，外有钢琴录音厅。

    在那种环境下，自己被引荐了过去。

    当时，自己6岁。

    ——

    【清啊，这我亲戚家孩子，她乐感我估摸着挺好的，你要不……帮忙带带？毕竟我听说你儿子也差不多大，咱这个……哈哈……】

    【？】

    虽然是奇怪的开场白，不过师父还是耐着性子取出一把34寸的小马丁木吉他，让自己现场随意玩了一下。

    于是，

    在吉他上也弹出了正确的旋律——

    这次弹的是《两只老虎》，在并不懂吉他的前提下，一次演奏成功。

    【……果然，是根好苗子。】

    师父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天赋，但他时间有限——

    “我平日太忙，一个月最多一次课吧，45分钟。再多真没有了，我自己儿子我都没空陪，OK吗？”

    “OKOK，你要这么想，小雅长大了，不也是你儿子的吗？四舍五入，带小雅，就等于在为你儿子付出。清宝，你不亏。”

    “三十来岁男的，别一口一个宝，恶心了哈。”

    就这样，

    梦幻般的学琴生涯开始了。

    ——

    【我的第一把琴……】

    【是师父的贵人鸟。】

    【他说，那是要留给他儿子的「武器」，是一种「灵魂的延续」。】

    自己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传承，什么才是延续，年纪轻轻更是搞不清老师嘴里时不时会蹦出的玄学话语——

    如“今日风水不佳，不要摸琴”；

    再如，“小雅。你没洗手，琴会不喜欢你。”

    【师父视琴如命。】

    【每一把琴，在他的眼里，都似有着鲜活的生命。】

    【在自己逗留的几个夜里，趁他不注意，能够偷偷听到，他会跟那些恒湿柜里的「宝贝」对话。】

    【他对着琴说话。】

    一次，看到他把一支断头的琴横在工作台上，面色凝重，心情不佳。

    自己凑上去问师父怎么了。

    他说，“这把Gibson似乎并不喜欢这儿的空气，即使是在安全的柜子里，拿出来演奏几次，也还是会失去生命力。”

    “小雅，以后对待你手里的伙伴，要温柔，更要懂得倾听TA们的声音。”

    师父教授的知识，

    「心」之道，远远大于理论和技巧。

    似乎对师父而言，最重要的知识并非击推勾点琶音扫拨，而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弹琴前务必洗手”。

    略去了华丽的、对舞台上绽放的那份憧憬，

    反而在这样的细节和“小事”上反复强调。

    奇怪的，

    自己正是于此浇灌中，茁壮成长，

    成长到了，令天海市Mosse个人杯上，几乎所有同龄参赛选手见之胆寒的程度。

    “师父真好……”

    “但师父说……在我变成「最强」以后，要托付我一件事……”

    “是什么呢？”

    连雅噘起小嘴，觉得，不管是什么事，再造之情大于山。

    只要是师父提的，自己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像是「完成作业」一样，去把他的话彻底的给落实掉。

    【跟着师父安排的道路前行，就不会错。】

    因师父伟大，所以自己也会偶尔在遇见萌新之时，不吝啬的稍作指点。

    一句话，可使对方少走几年弯路。

    当然，对方愿不愿意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去机厅看一眼吧。”

    “只是一眼。”

    连雅转身回头，走向来时的路。

    “不去不好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想着，物理上的回避可以实现情绪上的防御。

    【湘湘昨天排练缺席，说是去医院看心理门诊了。大家的状态都不是很健康的样子，所以我也要像师父说的那样多加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心理。】

    Miya具备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唯独对街机厅的诱惑感到有些抵御吃力。

    曾经的自己，

    是此道的顶分大神，Rating16500分，闭着眼睛能打LV14+的曲。

    但在更新最新的版本以后，自己早就放弃了挑战LV15新曲，以至于分数降低，已经失去往日的光彩。

    【既然说放弃，那就是真的放弃，不可以再玩。只是看看别人玩解解馋应该也不错。】

    她走入目标商场大门。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连雅没几个朋友，能给自己发飞信的人，除了队友，就屈指可数了。

    “果然吗，是系统提示消息……”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

    刚要收回手机，

    但却发现，消息是好友添加的申请。

    “诶？！是有新的朋友吗？”

    【不，也可能是「附近的人」随便加的。】

    连雅摇首自否，视线扫过对方的资料——

    「澈。」

    ——

    ……

    “啊…”

    “是他。”

    “他找到了我。”

    几乎是一眼，少女就认出了头像上，那参照着他本人比例找原画师雕琢出来的形象。

    虽然，纸条被姐姐没收了，

    但自己的本意其实是可以扩个列聊一聊的，就算不能一起玩也没关系。

    【Miya，可以聊聊吗？元潇推荐过来的账号。】

    “元潇……”

    “是那个可爱的学妹阿。”

    连雅回想起，最近总是时不时发短信给自己询问演奏知识的可爱孩子。

    【她很上进，又在为了某个目标而努力。】

    【因此，会下意识的想要帮一把，会觉得，帮助的，是对的人。】

    “原来他和她之间是好朋友吗？”

    连雅思考着，决定还是加一下，聊聊再说。

    【您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和对方聊天啦！】

    “你好。”

    她礼貌的，向对方打了招呼。

    同时点开了他的资料及友人圈。

    很遗憾，苏澈的友人圈里是三日可见，

    且这三日里什么都没有。

    他并无分享生活的习惯，曾经发过的内容，要么是买了新琴留作纪念，要么是练了新曲截取片段。

    连雅无法通过这样的琐碎线索去迅速了解他这个人，不过没有关系，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

    【他邀请过我玩maimai。】

    【是maimai痴，重度的。】

    “我上次不小心说出了冒犯的话，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maimai。”

    苏澈打字道。

    “啊……没关系……”

    连雅想说，其实并非讨厌游戏本身，而是讨厌曾经遇到过的一部分人。

    昏暗的机厅里，会被切分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小团体，

    为能顺利入门度过萌新时期，不得不偷偷在清晨一个人去。

    饶是如此，

    也还是会被好事的人发现，观察，搭讪，指点；

    被拒绝后跟踪、挂人、造谣、诬蔑。

    还记得自己萌新时期最后一次“顺利的”游玩游戏——

    明明拼尽全力打出了一个SSS，然却因为谱面是9级难度被身后的几个男高嘲讽“底力不足，不够完美”、“太简单了没什么意义”，“穿得倒是挺可爱，但是性格不行，对人爱答不理”。

    本就社恐的自己像是什么展品一样被身后呜呜泱泱的人围观着，

    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更加紧张，

    玩了1局就想让给别人继续，自己溜走，去下一家或者直接回家。

    但是，被堵门了。

    【小妹妹，来我们这儿的机厅要和大家成为朋友才可以哦，以后一起出勤一起打卡，不然就太不合群了，你不觉得吗？】

    “…”

    连雅最讨厌的，就是被迫做什么事情。

    玩maimai，也单纯因为里面的ACG乐曲很多，自己爱听。

    但如果只是想打个游戏就要被社交关系强绑定，这样的生活，一定一定是不被需求的。

    所以，鼓起勇气拒绝了。

    并不知道那伙人是附近一片的机霸，类似古早年间的小混混，跟每个机厅老板都混得很熟。

    从那往后，自己去哪里玩，他们就会带一帮人尾随到哪里，毕竟机厅老板会通风报信，于是他们会形成大B队，霸机占场搞针对，导致自己总是2h也打不上一局喜欢的游戏。

    后来啊，眼前这家新店开业了。

    机器很新，又很多，而且也在二楼。

    虽然不知为什么名字叫「晴天游乐城」，但却总是大门紧闭，只有固定的时间才会对外开放，且不欢迎“无会员卡”的用户进入游玩，发放会员卡也需要提交复杂的申请表格。

    自己当时一次就通过了，然后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别人，但有一排5个的maimai机器……可以实现畅玩爽玩。

    连雅一度将此当做【上天的旨意】。

    没有那群混子尾随，毕竟这儿的老板很神秘，会安排戴着黑色墨镜的两位保安守在门口，西装革履，

    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成年人。

    因此，自己在这里从萌新的2000分打到了顶分。

    一人修炼的日子真快活啊，

    除了孤独、像练琴一样的孤独外，

    没有什么别的不好。

    所以今天——

    是否也能等到机厅开业呢？

    连雅不确定，只是手上仍旧礼貌地回复着苏澈的消息：

    “抱歉，我已经放弃游玩这个了，所以你的邀请，我可能……无法跟你一起出勤。”

    是明确的回绝。

    连雅将短讯发过去后，有些纠结。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虽然不能一起maimai，但其实可以做些别的……】

    【直接这样拒绝会不会让他不开心……然后受到伤害呢……】

    少女并未发现，自身的想法是有失偏颇的。

    但凡对方不是苏澈而是换成别的陌生人，可能会连好友都根本加不上，枉论什么考虑感受方面的事了。

    等待回复的间隙，她决定询问一下元潇，旁敲侧击一下——

    “小元~在嘛？我想问问，你和那个苏澈之间，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会把他推给我呢？是他主动提出的吗？”

    “！”

    元潇是手机不离腿的类型，哪怕是练琴，也会把手机摆在自己的大腿上，感受其振动。

    【万一有人找我了呢！】

    这样的强迫症想法时刻萦绕在孩子心间。

    “是我师父！嘿嘿嘿，小学姐，你转学之后，我不是找了新的师父学琴嘛！就是阿澈呀！他可厉害了！我觉得跟你的水平没有差很多哦！人又特别好，又温柔又帅气，但是……但是你们不准做朋友！”

    “……”

    一下子，连雅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小元潇的心上人。

    那肯定更不能同意他一起出去玩了，

    别的不说，伤害了元潇就不好办了。

    在这方面，连雅还是有着自己的原则的。

    【不能一起出勤吗？那太遗憾了，唉，我本来想着，你那么喜欢音游，恰好我也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音游，可以一起入坑一起成长来着……毕竟我一个人玩也很社恐……】

    苏澈使用了语言的艺术，“但如果你实在太忙的话，那就还是算了，总之认识你很开心，Miya，以后请多多指教咯。”

    “……”

    连雅陷入纠结，

    暂且回了个“好”。

    脑中浮现的，却是苏澈一个人去机厅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欺负的画面。

    “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被排挤？”

    “会不会无处可去，甚至玩不到自己最喜欢的游戏？”

    “没有机器给他排，慢慢的，他就抗拒了，自闭了，emo了，然后像湘湘一样染上心病。”

    “这是不是我的拒绝造成的呢？”

    “我是恶人吗……？”

    想着想着，

    莫名把责任归结到了自己肩上。

    正准备再跟他说几句，

    抬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机厅门前。

    「晴天游戏城」一如既往的空旷寂寥，

    像是废弃商场里最角落无人问津的秘密基地。

    今日门前没有保镖，但却新增了一道十分高精尖的密码锁。

    大门是类似大型Livehouse现场的全封闭式，输入密码才能推开一小块矩形，进入到里面什么都有的内部区域。

    连雅将耳朵贴靠在门缝处，听觉捕捉到里面似乎有微小的BGM声音，好像有人在玩了。

    “奇怪。”

    “居然有新的会员吗？”

    她很好奇。

    曾经的自己，永远是一人独享整个游乐场的。

    所有设备都在为自己而发亮。

    今日怎么……

    会有其他人呢？

    她沉默的摸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办会员时存过的店长的联系方式——

    ID为「Moe」，是一名非常年轻、喜欢穿兔女郎渔网袜在无人的大厅里伪装成服务生走来走去的女店长。

    特立独行，看上去又非常有钱。

    毕竟这儿的硬件设施在不断更新，但却从来没有对外开放靠币子挣钱的意思……

    “总之，先问问情况吧。”

    连雅发送消息：“Moe姐姐，我来玩了，但是你换了密码锁，请问可不可以让我进去呢？”

    Moe：“OK的，密码是114914，你直接进去就是了，里面全开机了。今天有个小伙伴在用舞mai，你也可以跟他拼机。”

    “啊……！感谢……但我玩我自己的就好……”

    连雅发过去了一个害羞小兔表情包，然后小心翼翼的，对着密码锁键入6个数字。

    【滴滴滴滴滴滴——密码正确，欢迎光临「晴天游乐城」，愿你的心情永远晴天。】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门变得可以推进去了。

    少女尽可能无声的，鬼鬼祟祟的伸出小手，往里探去。

    顺着门缝，目光眺望最里处——

    下一息。

    【好像是一个男生……】

    【背影……怎么有点熟悉？】

    连雅皱眉，想到什么似的，呼吸快了半拍——

    【打的曲子……是我最喜欢的Phony……】

    【虽然速度选的是红谱，看上去像萌新……】

    【但很认真，律动全对，努力的状态……有点像最开始的自己。】

    想着想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咔哒。

    身后的房门自动关闭。

    少女如暗室里无声踱步的猫，

    绕着大圈，从最外围，卡着男子视野的盲区，一点点的，从他身后摸了过去。

    这时一曲落毕，

    那身着地雷系彩花黑天使套装的男生顺势拿起放在身旁座位上的手机，按着语音键发了句消息——

    “对了Miya，还有件事，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无聊了又想玩了，随时可以联系我一起哦。当然，除了打游戏以外，组团练琴也行。我一直觉得，你的演奏无人能够替代。像猫一样动听。”

    “——”

    蒸腾的红晕，

    在某人的身后绽开。

    不因别的，

    只是自己掌心的手机飞信提示音，同步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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