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9章 立太子

作品:《芙蓉帐暖

    慧兰苑的门槛,这几日快被伶月给踩平了。

    没了玄甲亲兵的看守,她像只刚出笼的麻雀,叽叽喳喳,满王府地乱窜,每日都能带回来些新奇的玩意儿。

    今儿是膳房新做的玫瑰酥,明儿是花园里新开的并蒂莲,后儿又是从哪个小丫鬟嘴里听来的,关于松鹤堂的新八卦。

    “侧妃,您是没瞧见,长公主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听说陆管家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喘气声大了被迁怒。”伶月一边往嘴里塞着玫瑰酥,一边含糊不清地学舌,眉飞色舞。

    许绾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那本《前朝兵制考》。

    书页已经有些卷边,上面用极细的笔迹,添了不少她自己的注解。

    听到伶月的话,她只是翻过一页,淡淡地道:“锅底再黑,也是铁做的,硬得很。”

    伶月没听懂,只觉得主子说话越来越高深了。

    她凑过去,看着书上那些鬼画符似的字,好奇地问:“主子,您天天看这书,不闷吗?这上头写的什么呀?”

    “写的怎么把笼子,变成自己的。”许绾的目光没有离开书页。

    伶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跑出去疯玩了。

    许绾看着她快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份平静只是假象,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陆亦琅这只鹰,已经回到了巢穴,他正在磨利自己的爪牙,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刻。

    而她,必须在这之前,为自己,也为孩子们,找到那片最安全的栖身之所。

    ……

    都察院。

    王正明看着眼前这份由陆亦琅的人,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秘密送来的卷宗,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卷宗里不是什么新的账目,而是一份陈年的供词,来自一位早已病故的老太监。

    供词里详尽地叙述了当年三皇子是如何被奸人构陷,又是如何在一场风寒中不治身亡,而其中,竟隐隐牵扯到了长公主府上的一些旧人。

    之前查的贪腐案,就像是一把铲子,而这份供词,就是铲子挖到的一块巨石,巨石底下,压着的,是当年那桩震惊朝野的皇子夭亡案。

    王正明明白了。

    陆亦琅这是在借他的手,掀开自家的疮疤,用一条手臂的代价,去撬动一个足以颠覆朝局的真相。

    好狠的手段,好大的魄力。

    “老师,这……这若是真的,那可就是泼天的案子了!”门生看着供词,手都在抖。

    “是真的。”王正明将卷宗重重合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准备朝服,明日,老夫要在这金銮殿上,敲一回登闻鼓!”

    次日,金銮殿。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陆亦琅被勒令在家思过,长公主一派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朝会即将结束时,王正明再次出列,这一次,他没有拿奏折,而是直接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龙椅,轰然下跪。

    “陛下!臣有冤要诉!非为臣个人之冤,乃为我南国天下,为已逝三皇子殿下,诉一桩沉冤十年的血案!”

    他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皇上的脸色瞬间变了。

    王正明不理会众人,将那份老太监的血书供词,高高举过头顶。

    “当年三皇子殿下并非病故,而是被人构陷,屈死于宫闱阴谋之中!其罪魁祸首,至今仍逍遥法外,甚至位高权重!臣手中,有当年知情人的血书为证,恳请陛下彻查此案,还三皇子殿下一个公道,还南国一个清白!”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金銮殿上炸响。

    皇上从龙椅上霍然站起,死死盯着王正明手里的血书,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以为王正明是要咬死长公主,却没想到,他竟翻出了这桩早已被尘封的旧案!

    “呈上来!”皇上的声音嘶哑。

    内侍颤抖着将血书呈上,皇上一目十行地看完,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那份血书砸在地上。

    “查!给朕彻查!!”他指着大理寺卿,几乎是咆哮着下令,“不论牵扯到谁,官居何位,一律严惩不贷!”

    他必须这么做。

    在满朝文武面前,他必须表现出震怒,表现出对儿子的爱护,表现出彻查到底的决心。

    可他心里清楚,这潭水,已经彻底浑了,浑到他都快看不清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一场雷厉风行的调查,在陆亦琅暗中的推动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展开。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个当年最得圣心,也最碍人眼的三皇子。

    三天后,大理寺卿连同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司会审,联合上奏。

    金銮殿上,气氛比三日前更加凝重。

    王正明站在百官之前,声音沉痛:“启禀陛下,三皇子冤案已经查明,所有证据确凿,只待陛下圣裁,然,臣等在查案之时,发现一桩……一桩奇事。”

    他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千钧之重。

    “臣等发现,三皇子殿下,或未身死,而是被人所救,流落民间,至今……尚在人世!”

    “轰——”

    整个朝堂,彻底炸了。

    皇上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龙椅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臣等不敢妄言!”王正明猛地一挥手,殿外,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在两名禁卫的护送下,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眉宇间,依稀可见少年时三皇子的影子,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和风霜的洗礼。

    正是南宸阳。

    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撩起衣摆,缓缓跪下。

    “儿臣南宸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皇上死死地盯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喉头。

    是了,是他。

    那双眼睛,那副神态,和那个让他又爱又忌惮的女人,一模一样。

    他没死!他竟然没死!他还回来了!

    他回来做什么?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吗?

    皇上看着他,又看了看底下那些神情各异的臣子,王正明一派的激动,长公主一派的惊恐,还有更多人的震惊与观望。

    他忽然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王正明弹劾长公主开始,就设下的,天大的局!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原来,他才是那颗被算计得最惨的棋子!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皇上口中喷出,溅红了身前的御案。

    “陛下!”

    “父皇!”

    大殿内乱成一团,太监宫女们尖叫着涌了上来。

    皇上在一片混乱中,被抬回了寝宫,当夜便急火攻心,中风不起,口不能言。

    国不可一日无君。

    二皇子早已伏法,大皇子身有残疾,不堪大任,剩下的几个皇子,尚在垂髫之年。

    朝堂之上,百官激辩,人心惶惶。

    最终,在王正明等一众老臣的力谏之下,在端王陆亦琅那不发一言,却足以震慑所有人的沉默之中,一道盖着玉玺的圣旨,从皇帝的病榻前,传了出来。

    册立三皇子南宸阳,为当朝太子,监国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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