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9章 不能坐以待毙

作品:《芙蓉帐暖

    “侧妃,您昨夜没睡好?眼下都有些青了。”伶月心疼地看着她。

    “无妨,看了会儿书,睡得晚了些。”许绾放下书卷,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伶月,你去一趟城外,我这药圃里几株新移栽的药草长势不好,我想试试用护城河边的乌泥做肥,那里的泥性润,或许能救活。”

    “啊?去城外?”伶月有些犹豫,“这……奴婢一个人出府,怕是不容易。”

    “你拿着我的腰牌去跟陆管家说,就说是我要的,他不会为难你。”许绾将一块玉质的腰牌递给她,“多带几个人手,用小车拉回来,免得你一个姑娘家辛苦,早去早回。”

    伶月见她主意已定,只好应下:“是,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这是在故意支开伶月,制造一个自己独处的机会。

    那个神秘人,如果真的有话要对她说,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自己。

    午后,天气愈发沉闷,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伶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离府已有一个多时辰,慧兰苑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许绾一人。

    她没有待在屋里,而是搬了张小凳,坐在药圃边,手里拿着一把小锄,有一搭没一搭地松着土。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院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风拂过叶片的沙沙声。

    许绾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下沉。

    难道是她猜错了?或者,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喵呜……嗷……”

    依旧是那个独特的三折调,从墙外传来。

    但这一次,叫声里明显多了一丝焦急和催促的意味,仿佛在责怪她的迟疑。

    许绾的心脏猛地一跳,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面爬满青藤的院墙。

    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个圈套,是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就等着她一头撞进去。

    可情感上,那熟悉的、属于她和弟弟的秘密暗号,又像一只手,不断地拉扯着她。

    万一……万一真的是弟弟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就算是陷阱,她也要看清楚陷阱背后,到底是谁的脸。

    许绾快步走到院墙的角落,这里是视线的死角。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将手指放在唇边,学着记忆中画眉鸟的叫声,发出了两声短促的“啾啾”。

    这是回应的信号。

    墙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

    许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她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即将退开时,一个裹着粗布的小石子,带着轻微的破空声,从墙头被扔了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脚边松软的泥土里,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许绾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几乎是扑过去一般,飞快地将那枚小石子捡起,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迅速藏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快步走回卧房,将门窗一一关好。

    回到屋内,许绾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

    她摊开手掌,那枚小石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上面包裹的粗布已经沾上了些许泥土。

    她颤抖着手指,一层层解开那块粗布。布料解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露了出来。

    纸条的质地很粗糙,带着一股廉价的墨水味。

    许绾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纸条上,只有两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刚学写字不久的孩童所书,笔画稚嫩,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力道。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弟弟许恒的字迹。

    上面写着:“姐,别怕,是王爷让我来的,他没恶意,他一直走在帮你,帮我们。”

    王爷?陆一琅!

    许绾呆呆地看着那张纸条,仿佛不认识上面的每一个字。

    真的是他一直在背后帮她!

    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他都知道?

    傍晚时分,伶月带着一身疲惫和两筐湿润的河泥回来了。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许绾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侧妃?”伶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凑了过去,担忧地问,“您怎么了?可是还在为小主子们的事烦心?您别急,长公主总是一时气话,过几日气消了,肯定就会让您见孩子了。”

    许绾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伶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许绾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纸条上那两行稚嫩又执拗的字迹。

    “姐,别怕,是王爷让我来的,他没恶意,他一直走在帮你,帮我们。”

    陆一琅帮她?帮他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假死出府时,他就在暗中看着?还是更早?

    她费尽心机,以为自己是棋手,到头来,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棋盘上的一粒尘埃。

    她以为的敌人,长公主,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母亲。

    她以为的盟友,南宸阳,或许也只是陆一琅棋盘上的另一颗棋子。

    而她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挣扎,在他眼中恐怕只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观赏。

    许绾缓缓回过神,看着伶月担忧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伶月不敢多问,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屋内恢复了寂静。

    许绾走到烛台边,将那张粗糙的纸条凑近跳动的火苗。

    橘黄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张边缘,将其一点点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最后只余下些许灰烬。

    她看着那灰烬在自己指尖散落,心中那股被窥探被掌控的彻骨寒意,竟也随着这缕青烟慢慢沉淀下来。

    恐惧过后,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即将沉入水底的瞬间,忽然发现水底并非只有黑暗和窒息,还有错综复杂的水草和暗流。

    她被三股力量同时拉扯着——长公主的厌弃,南宸阳的利用,以及陆一琅那深不可测的掌控。

    这看似是绝境,三方角力,她夹在其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可换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既然无法独善其身,那就索性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别人出牌,她要主动下场,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人,为自己,为孩子,也为弟弟,谋一条真正的生路。

    她不能再指望任何人。

    南宸阳要的是江山,陆一琅要的是什么,她还看不透,但绝不会是她的自由。

    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而她,必须成为那个谁也无法忽视的变数。

    :https://u。手机版:http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