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4章 坚决要回京

作品:《芙蓉帐暖

    苏珩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欲盖弥彰。

    是啊,他有图谋,他的图谋就是她,可这句话,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

    最终,苏珩只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温润的笑意第一次没能维持住,变得有些僵硬。

    缓缓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份令人窒息的距离,低声道:“是在下失言了。”

    许绾不再看他,那一眼的试探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转身,毫不留恋地对伶月道:“走,我们回房。”

    伶月担忧地看了一眼院中失魂落魄的苏珩,又看了看自家夫人紧绷的侧脸,不敢多言,快步跟了上去。

    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院中所有的视线。

    许绾没有片刻的耽搁,立刻打开箱笼,开始收拾行囊。

    她的动作快而稳,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方才那个情绪崩溃、言辞犀利的人不是她。

    几件换洗的素色衣物,她亲手调制的各式药粉毒药,一整套大小不一的银针,还有所有能换成盘缠的金银首饰,被她一一用布包好,打成一个利落的行囊。

    “夫人。”伶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酸又怕,“您真的要去?京中那种地方,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伶月,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许绾将最后一包药粉塞进行囊,抬起头,眼底的血丝衬得那双眸子黑得惊人,“伶月,我不能等,我等不起。”

    她没有解释更多,但伶月懂了。

    从夫人抓着老大夫的手,问得那样急切开始,她就懂了。

    伶月深吸一口气,不再相劝,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夫人去哪,伶月就去哪。”

    院中,夜风渐起,吹得廊下的药草哗哗作响。

    苏珩独自坐在那冰凉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了魂的玉像。

    他亲手设下的局,本是为了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却没料到,一则关于自己的生死传闻,就轻易地将她推向了更危险的深渊。

    他不能拦,强行阻拦,只会坐实她心中另有图谋的猜测,将她推得更远。

    可若不拦,让她孤身二人上路,前路漫漫,张府的那些爪牙,还有京中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他几乎能预见她将要面临的重重杀机。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天色将明未明,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

    许绾和伶月背着行囊,走出了房门。

    老大夫一夜未眠,眼下布满了青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药囊和一封蜡封的信。

    “这里面是些上好的伤药和几颗保命的药丸,你带在身上。”他叹了口气,又将信塞到许绾手里,声音沙哑,“这是为师的信物,若在京中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就去城西的济世堂,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也可……也可去找他。”

    许绾知道师父口中的他指的是三皇子,郑重地将信和药囊贴身收好,对着老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您多保重。”

    当她拉着伶月,准备推开院门时,那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拦在了门前。

    苏珩也背着一个包袱,比她们的要大上许多。

    里面是备好的干粮、水囊,还有一袋沉甸甸的碎银。

    他一夜未曾合眼,眼中的红血丝比许绾的更重,但神色却平静了许多。

    他没有再劝阻,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声音低沉沙哑:“路途遥远,带上这些。”

    他将包袱递过去,见许绾没有立刻接,便自嘲般地补充了一句:“许大夫,希望你平安。”

    许绾微微一怔,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袱,只从唇边挤出两个字:“多谢。”

    再无多言,许绾拉着伶月,绕过他,推开院门,毅然决然地汇入了清晨微曦的街道。

    她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而在不远处一座茶楼二楼的窗边,苏珩已换下那身文弱的书生袍,穿上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

    他面容依旧是苏珩的模样,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已截然不同,温润尽褪,只余下属于将帅的沉静与锐利。

    陆远站在一旁,看着陆亦琅低沉的神色,忍了几忍,终究还是开了口。

    “将|军,您当真要回京?“江南这边的网才刚撒开,那些人好不容易露了尾巴……”

    “回。”陆亦琅收回目光,只一个字,便斩断了陆远所有未尽之言。

    他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静谧的雅间内格外清晰。

    “我这则死讯,一是为引出江南的暗桩,二也是为了看一看京中那些人的反应。”他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军务,“可我没算到她。”

    陆亦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挫败。

    “许大夫的性子确实刚烈。”陆远斟酌着词句,试图劝说,“可这正是考验她的时候,若她能安分待在江南,岂不更好?将|军您此刻回京,不仅会打乱我们所有的部署,一旦身份暴露,更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陆亦琅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暗卫。

    眼神不再是苏珩的温润,也并非此刻劲装下的锐利,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沉静之下,是不可动摇的决断。

    “她若有事。”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重逾千斤,“江南的网,京中的局,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陆远猛地一震,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位追随了多年的主帅。

    他张了张嘴,所有关于大局关于军务关于牺牲的道理,在陆亦琅那句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将|军的心,乱了。

    不,或许不是乱了,而是终于找到了真正的重心。

    见陆远不再言语,陆亦琅迅速下令,恢复了将帅的本色:“你留下,李副将会尽快赶到,接手此地事务。收网之事,由你们全权负责,不必等我。”

    顿了顿,补充道:“我的行踪,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李副将。”

    “那您……”

    “我要跟上她。”陆亦琅说着,已经转身走向屏风后,“不仅要瞒过敌人,也要瞒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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