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3章 CST周三UTC8:零点
作品:《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 第233章cst周三utc+8:零点
90年代末,刚刚渡过亚洲金融风暴的世界看到了內地资產的稳定性,手里有点钱的华人纷纷选择回国投资。哪怕是北部湾市这样的小地方,也建起了一家规模颇大的夜场,它便是位於港口区临海长街上的『金来財』。
与香港如出一辙的奢靡气质,霓虹灯闪烁,建筑是华丽的罗马浴场风格,一条条罗马柱与艺术眺窗延伸在沿海长街上,与周围土不拉几的平房形成鲜明对比。
除了宾馆的房间外,金来財还有相当新潮的迪厅、溜冰场、ktv,往上还有麻將房供人赌博,往下是全天开放的西点自助餐,北部湾市方圆几十里內仅此一家,生意颇为红火。
这儿的房间最便宜也要120一晚上,在这个连江海市人均工资也才一千出头的年代,能住得起的都是款爷。然而就在前两天,300一晚的豪华海景房被人连著订了七天,要求不用打扫,別让人来敲门。
这样的事儿其实不少,这年头很多地下赌场都喜欢在酒店开套房,然后攒所谓的“高端局”,供有钱的赌客舒舒服服打牌。但奇怪的是开房者是个生面孔,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唯独拎著两个箱子,像带赌具的庄家。
他开房时还特意问了一嘴,近期有没有『检查』。所谓检查自然是警察查房,扫黄扫赌。那人显然很熟金来財的路子,能开这种大型夜场的老板关係都很硬,加之对本地经济的提振作用,检查会提前通知。
前台隱晦的表示没有,那人便提著行李箱上楼了,自此再也没见他出门过。
周二,近午夜时分,一名衣服有些湿的警察只身一人走进了金来財大堂。
昏昏欲睡的值班经理立马认出他是谁,满脸笑意的站起来:“陈局,来玩还是来过夜啊还是来找黄总”
他身为主管港口区治安的领导,自然是金来財重点討好的对象,关係很铁,用后台来形容也不为过。
“万能门卡给我。”警察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啊”
值班经理显然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万能门卡能刷开宾馆所有房间,是给保洁用的。而当警察提出要这个东西时,目的往往只有一个——查房。
“这,您是要做什么”经理试探的问:“黄总知道吗”
“私事。”警察声音很冷淡。
“您要去哪间房,我带您去”
经理不想交出房卡。若真查房,金来財宾馆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最多交点不痛不痒的罚款。但他这个值班经理可就倒霉了,老板怪罪不说,还可能当替死鬼去派出所蹲著,罪名是收容赌博和嫖娼。
警察很不爽左右张望起来,確定附近无人后,便直接拉下半边湿漉漉的衣服,神情嫵媚,恳求时的语气已经变得娇滴滴的,如招揽门客的小姐。
值班经理的眼一下就直了,十分顺从的交出房卡並揩了把油,在警察离开后,经理便躲到柜檯后面自娱自乐起来。
警察拿著房卡进入电梯,当电梯门关上並上升至二楼的那一刻,一名穿著纯黑色兜帽衫的男人也走进了大堂。
正在释放自我锻炼肱二头肌的客房经理没注意到他,如游荡在大堂璀璨灯火中的一片阴影,男人来到电梯前,驻足观察显示屏上的数字。
电梯停在了三楼。
他拍了拍背后漆黑的兜帽,没有按电梯,而是调头往门外走去。
对一名【刺客】而言,这种满是攀爬点的建筑简直像量身定做一样,当年成龙能在香港的筒子楼间飞檐走壁,靠的就是里胡哨的gg牌和空调柜。
值班经理依旧没有注意到走出去的男人。经理的神情如打了药般癲狂,在欲望的影响下,他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己像个高傲的钢琴家在目中无人的演奏。
金来財宾馆三楼。
豪华套房在每一层只有一间,是面向最好的海景位置,能视野无阻的欣赏日出东方。而三楼的豪华套房是“3103”號房,如果蓝那牛或小刘在这里,他们將意识到此次抓捕行动的毒贩目標將就在里面。
警察来到3103的金標房號前,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敲响了隔壁3102的门。
“.diu——”门內传来不耐烦的骂人声:“別敲门啦,再敲报警!”
警察又敲了敲。
片刻后,里面传来火冒三丈的脚步声。
门咔嚓一声打开,边开边骂:“真是不抓你还以为刑法把卖淫罪刪了,都说了不需要小姐还敲个没完誒”
开门的是一名穿衬衫、沙滩裤的男人,他正拿著一副手銬,显然是一名便衣警察。
见来者同样是警察,他嚇得急忙看了一眼隔壁,见3103门没开,急忙挥手让门外的同事进来。
“誒,你怎么穿著警服来,给隔壁看到他就醒了.”
“醒”的意思是嫌犯察觉到警方的抓捕行动。
3102是普通的套房,除了穿衬衫的男人外,里面还有一名便衣警察正在呼呼大睡。
桌上放著一套监听设备,和一整套电脑设备。
箱子一样厚重的显示器中,正播放著隔壁的监视画面。但画质很差,隔壁又关了灯,这个年代小型摄像头的夜视功能远远谈不上清晰,只能模糊看见一个人躺在3102的沙发上睡觉。
能做监视工作的警察警惕心都很高,听见有人进来后,床上的人马上就醒了。他打量了警服未乾的警察一眼,疑惑的问:
“.你是”
两人都是省刑侦大队的缉毒警,不认识他很正常。这次任务基本是省里派人和江海市的警察一起行动,而本地的民警更多是起一个协助调查的作用。
警察自曝身份,並拿出了证件。
“我来替一下你们。今晚大家聚餐你们守在这怪不合適的,去楼下吃点宵夜吧,报销。”
一人立马露出喜色,但另一人却比较警惕,他再度看了眼警察的证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级別的领导会来替班。
“.是谁让你来的嫌犯的居所又是谁告诉你的”
男人听到疑问后,故作轻鬆道:“老蓝啊,不然还有谁你们的同事都喝多了,就我和他还能站著,他明天要部署行动得早点休息,就让我来了唄。”
听到“老蓝”这个暱称后,两人不再多想。
虽然有保密要求,但毕竟不是什么大案,人都已经监控住了,抓捕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这几天全是他们二人在盯,无聊的很但又不能擅离职守,早就想下楼透口气了。
於是二人向男人道谢,同时指著显示屏叮嘱道:
“其实也没啥要盯的,他九点钟刚搞完.我都怕他抽死过去,还好后天就实施抓捕了。喏,睡著了,起码睡到明天上午,呵,以他的量戒半年都纠不回来.”
两名值班的便衣表示会在半小时內回来,便下楼吃宵夜去了。
那男人先是打量了显示器一眼,敲了敲厚重的壳子,摇头感慨道:“真是神奇的力量”
他按下了电脑的自动重启键,等画面一黑,便从容的出门,用万能房卡刷开了3103的房门。
刺鼻浑浊的烟味扑面而来。
他扇了扇鼻子,一脸嫌弃地走进去,同时反手关上了门。
厕所传来水滴声,浴缸里的水是满的,房客似乎是个精神恍惚的傢伙,离开浴室时忘记关水,水从缸沿满溢而出,都快渗出浴室了。
房卡插在取电槽上,空调开得极低,十六度,冷气呼呼的吹,然而房间內睡觉的男人仿佛浑然未觉,身上连个毛毯都没有,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
警察打开了灯,明亮金黄的灯光照亮了豪华客房。
床铺一片凌乱,电视放著新闻频道却没开声音,地毯上凌乱放著塑料杯,玻璃瓶,软管,量勺.
玻璃瓶的瓶身已经被火熏得漆黑一片,连带著瓶颈也粘附著一层令人作呕的暗黄色,火柴和一瓶止咳浆放在桌上,快用光了。
地上有两个行李箱,都敞开著。
一个空空如也,是准备用来装东西的。而另一个行李箱中一半装著衣物,一半装著美金。
成捆的、足足有五指厚的美金,绿油油的钞票仿佛是能滋养欲望的肥料。
但这对警察而言与废纸无异,根本懒得多看一眼,径直朝沙发上昏睡的男人走去。
三十岁四十岁
很难准確估算出沙发上男人的年纪,他看起来颓废的像是会在赌场门口痛哭的倾家荡產者。鬍子很长,面颊凹陷,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却能住300一晚的豪华酒店。
他的耳朵,玻璃壶长长的吸管和他的手一起垂在地上,哪怕暖黄的灯光也无法將他的皮肤照得更有好看一些,肌肤已经变得乾涩暗沉。
再这么下去,烂疮会布满他的全身,如果再不戒掉並接受医治,他只能从药物过量、脑栓塞或以为自己是鸟从阳台上跳下去这三种死法中选一个。
警察才懒得管他怎么死,反正他又不是真的警察。
“喂喂。醒醒。”
警察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试图把男人叫醒。
但男人只是嘴巴一歪,口水都流了出来,一动不动。
“起床了餵——”
见摇半天还不醒,他直接拿起玻璃杯进浴室从浴缸打了一杯冷水,泼到男人脸上。
他的鼻子里传出难受的呼嚕声,但哪怕被水呛住都没有改变一丝睡姿,若不是他还有心跳,警察都要以为这是具尸体。
“嘖见鬼,怎么这么能睡不对,这个人”
警察皱著眉,伸手將男人被水打湿的头髮掀起。
渐渐地,他的眼眸眯了起来。
旋即,警察翻了翻男人的衣服,除了口袋中一把零钱、一部小灵通外,啥也没找到。
这小灵通是今年最新最新款的,连天线都没有,不但安装了最新的通信模块,甚至还是彩色屏幕。
警察按了一下按键,手机被设了密码,只能显示出屏保。
屏保中一名抱著婴儿的女人。
三十来岁的妇女,穿著大红色的衣裳,烫了头很洋气,似乎还在坐月子所以看起来有些肉嘟嘟的,五官並不算精致,但却有一双轮廓很深的眼睛——这一点放在男人脸上还行,但若是女人,看起来就有些凶巴巴的样子了。
婴儿刚出生没俩月,丑得像水猴子。
警察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男人的面容,犹豫许久后,拿起了对讲机。
他接入了那个不属於警察或任何部门的频道。
这一次对讲机中传出的是女人的声音,异常嫵媚:“成功了”
是泰繆兰语。
“不干涉对象溜大了,醒不过来,今晚白跑了。”
他同样用泰繆兰语回答道。
“这样啊”对面的声音有些茫然,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只好回復道:“那明天再来唄,仪式只要能让他拿到货然后不被抓就算成功。”
“现在有个情况.我不知道算不算情况,但我觉得有必要匯报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
“说。”对讲机中的声音也严肃起来。
“这次仪式的目標和那名江海调查组来的警——”
晚风毫无预兆的吹了进来。
大海的咸腥味,与鼻骨碎裂的血腥味一起混著涌入鼻腔。
他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影子在暗中对他挥拳,大脑霎那间一片空白。当回过神时,警察已经撞倒在了床上,脸颊痛得像被车碾过,额头顶著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那是一把点64式警用手枪。
穿著黑兜帽衫的男人手里拿著他的对讲机,一只鸚鵡从兜帽中探出头来,仿佛从草地里钻出来的越共。
鸚鵡用与他完全的声音,和完全相同的语言说道:“和那名江海调查组的年轻人一样,都爱吃螺狮粉。”
对讲机很是沉默了几秒。
“你要是閒著就去找个班上。”
对面这么说完,掛了。
见到对讲机像一块果冻一样被单手捏碎,男人的瞳孔中逐渐涌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