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到了北疆深处，浓郁的妖气更是形如实质。

    两道身影在灰蒙蒙的天穹下疾飞，姬红鲤的墨色长衫与林晚的素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原始山林，浓郁的妖气凝结成雾，在树冠间缓缓流动，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呼吸。

    "烛龙秘境就在那个方向。

    "姬红鲤抬手指向北方天际线上一处扭曲的空间。那里的云层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流光在漩涡中心闪烁，如同某种远古巨兽半睁的眼眸。

    林晚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神识刚触及那片区域便感到一阵刺痛。

    "那里的空间法则......很奇怪。

    "

    "那是被烛龙之力彻底扭曲了。

    "姬红鲤指尖凝聚出一缕暗芒，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的妖文图案，

    "妖族的传说中，烛龙乃是万妖之祖，睁目为昼，闭目为夜，呼吸间便是四季轮转。它留下的秘境，自然带着改变天地法则的伟力。

    "

    随着他们不断靠近，空气中的妖气愈发粘稠。林晚注意到下方的树木开始变得畸形——树干上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枝叶间垂落的不是露珠，而是一颗颗血红色的结晶。

    "关于烛龙秘境，妖族中还流传着无数传说。

    "姬红鲤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格外飘渺，

    "有说它洪荒破碎后藏身于此；也有说它早已陨落，秘境中只余龙冢；更离奇的说法是，整个秘境就是烛龙沉睡时做的梦......

    "

    一片枯叶飘过林晚眼前，他伸手接住，发现叶片上天然形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

    "这些传闻，可有什么依据？

    "

    "没有依据，毕竟很多化形后的妖族和人类一样，总是渴望遇到绝世机缘，这么多年来进去的妖族不少，出来的......

    "姬红鲤突然停下身形，悬停在半空，

    "一个都没有。

    "

    两人此刻已来到秘境入口的正下方。

    抬头望去，那螺旋状的云层中心垂下一道暗红色的光柱，照在下方一座突兀的黑色石台上。石台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纹路，仔细看去，竟像是无数条相互吞噬的蛇。

    林晚忽然按住剑柄：

    "这些纹路在动。

    "

    确实，那些

    "纹路

    "正在石台上缓慢游走，时而纠缠时而分离。姬红鲤却轻笑一声：

    "别紧张，这是烛龙秘境特有的'门扉'——千蛇碑。据说只有当所有蛇纹首尾相衔时，秘境才会真正开启。

    "

    她说着落向石台，足尖轻点在最中央的蛇目图案上。刹那间，所有游动的蛇纹同时停滞，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重组。

    "你没进去过？

    "林晚突然问道。

    姬红鲤摇头，墨发在突然暴起的狂风中飞舞：

    "我虽是妖族，却大半时光都在人间游历。

    "

    她望着逐渐成型的门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对妖族禁地......并没有多少兴趣。不过毕竟我也曾统领万妖，自然知晓很多有关这里的隐秘。

    "

    石台上的蛇纹终于完成重组，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圆环中心的空间开始塌陷，露出一个旋转的暗红色漩涡。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声，每一次吐息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裂痕。

    "准备好了？

    "姬红鲤转头看向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据说听到烛龙呼吸声的修士，十个有九个会发疯。

    "

    林晚已经迈步走向漩涡：

    "剩下那个呢？

    "

    "成了秘境的一部分。

    "

    姬红鲤的笑声消散在骤然爆发的红光中。

    当两人的身影完全被漩涡吞噬后，千蛇碑上的纹路再次开始游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数百里的地方，还有一行人在朝着烛龙秘境疾行。

    此刻几道狼狈的身影在参天古木间疾速穿行，为首的少女一袭白衣已被血污浸染，银发间沾满枯叶碎枝——正是离开仙灵谷数月的白璃。

    此刻她早已经没有前段时间在仙灵谷中天真烂漫的样子，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凝着寒霜，指尖不断掐诀在沿途布下迷惑追踪的幻阵。

    "公主，再往前就是烛龙秘境了！

    "一个断角的鹿妖踉跄着追上，声音发颤，

    "真的要进去吗？那可是传说中有进无出的死地啊！

    "

    白璃突然驻足，枯叶在脚下发出碎裂的脆响。

    她回望身后几个伤痕累累的追随者，嘴角扯出个惨淡的笑：

    "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如此选择。可是……韦州边境必定布满那个贱人的埋伏，我们现在......已无路可退了。

    "

    她抬手抹去脸颊上未干的血迹，这个动作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狰狞的咒印，

    "我之前一个人类的朋友曾告诉我，人类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

    林间忽然惊起一群血鸦，扑棱棱的振翅声让众人瞬间绷紧神经。白璃指尖凝出三根冰锥，直到确认不是追兵才缓缓消散。

    "你们若不愿涉险......

    "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

    "公主说的什么话！

    "满脸鳞片的鲛人女子突然单膝跪地，

    "属下这条命早就是您从祭坛上抢回来的！

    "

    其余妖族纷纷跪倒，枯枝刺进膝盖也浑然不觉。白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泛起妖异的银芒：

    "那便......继续走吧。

    "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片瘴气林时，远方的天空突然扭曲起来。暗红色的云涡在暮色中缓缓旋转，如同某种亘古存在的眼眸正冷漠地注视着这群蝼蚁。白璃的银发无风自动，发梢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这是血脉深处对上古威压的本能战栗。

    断角鹿妖突然捂住心口跪倒：

    "公主......您听......

    "

    死寂的密林深处，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不是追兵，而是某种更古老的、来自秘境方向的动静。

    白璃咬破指尖在每人眉心点下血印：

    "跟紧我，越靠近秘境就越危险，走错一步......说不定就会成为烛龙的祭品。

    "

    几道身影融入血色暮霭时，最后一片枯叶恰好飘落在白璃方才站立的地方。

    叶脉间，隐约浮现出半枚被火焰灼烧过的追踪符印，正缓缓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