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大火滔天，铺天盖地。

    空气中全是刺鼻的味道，周围的人拥挤着，争吵着，唾骂着，哭喊着。

    她一个人无助地站在人群中，看着消防员对着那间摇摇欲坠的小屋喷着阻燃剂，盯着那扇已经坍塌的门，等着一个不可能出来的人。

    “乔安，乔安？”

    耳边有声音传来，有些远。

    是爸爸吗？

    “乔安！”

    那声音更近了。

    “乔安——”

    乔安猛地睁开眼，被刺目的亮光照得又赶紧闭上。

    “醒了？”章聆神色紧张，看见她醒了才松口气，“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乔安看着陌生的房间，撑着手想坐起来。然而右手刚一用力，就有刺骨的酸疼窜出来。

    “嘶——”

    乔安举起被包扎好的右手看了看：“我这是……”

    “忘了？”章聆叹气，“你不是挺威风的？”

    乔安回忆了下：“我办理退房，被一个男人拦住，他把我当成了……卖的。我当时——”

    说着一顿，她的脸黑下来，呼吸变得紧促：“林汐画了一幅画，拿了波顿大学的名誉大奖。那幅画上画的是——”

    “我看到了，”章聆忙捂住乔安的眼睛，声线放缓，“安安，别难过，放轻松，放轻松。”

    章聆安抚了好一会儿，乔安的呼吸才正常下来。

    乔安舔舔干裂的嘴唇：“我当时很愤怒，那个男人又几次三番拦着我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我就……发了一通小火。”

    “他……没死吧？”她记得自己当时还有点理智，留手了。

    章聆放下手，道：“我带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刚好被安排进普通病房。”

    那就是没事。

    乔安看着几乎被包成馒头的右手，苦恼道：“我怎么上班？”

    “我给言时打电话让她帮你请假了，你体力透支晕倒，还有点发低烧，手上的伤口也得养一养。”

    乔安点点头：“这……是哪里？”

    “你不是在网上看过？”章聆笑笑，“这是你选的那套房子。”

    乔安惊讶地再次看向房间：“这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我让装修公司原样重装了一遍，”章聆理所当然道，“虽然你说不用重新装修，但到底是别人住过的房子，我不太放心。”

    他不可能让乔安住到不知多少人住过的N手房里。

    既然乔安喜欢原装修风格，那他就让人原样再装一遍。

    乔安仔细看了看，房子里一切是全新的，毫无使用痕迹。

    “谢谢。”

    章聆见乔安的睡衣肩带滑了下来，想帮她整理下。手一抬，腕骨处传来一阵刺痛。

    他忙把手背到身后，藏起因疼痛而起的轻颤：“你休息吧，有话明天说。”

    乔安本想跟他聊林汐那幅画的事，闻言只能点头。

    “晚安。”

    周一不仅要做上周汇报，还得做新一周的工作计划。

    即使以顾璟行如今的职位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哪怕只参加高层的讨论会，一天下来，人还是累得不行。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顾璟行看了下时间，20:36。

    拿起手机翻开新闻，顾璟行边看边起身，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行，顾璟行浏览着财经新闻。

    行至5层时，电梯突然停住。

    顾璟行下意识抬头，见市场部几人鱼贯而入。本能的，视线扫了一圈，想捕捉一抹身影。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顾璟行拧了拧眉，脸色瞬间黑了。

    进电梯的几个员工本来兴高采烈，看见总裁的脸色后立时战战兢兢。

    电梯在静默中到达一层，几个员工如蒙大赦快步离开。

    顾璟行黑着脸继续下行，在B2开车驶离顾氏。

    直到回到老宅，顾璟行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刚把车停好，手机就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见是谢继白的电话，胸口沸腾的火气噌地冒出来几许：“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谢继白急促道：“出事了，看微信！”

    顾璟行挂断电话打开微信，发现谢继白发来了几条短视频链接。

    第一个视频一点开，立刻弹出一个个人号发布的类新闻模板的视频。

    背景里，一个女人骑在男人身上疯狂暴打，硕大的宋体标题挂在视频中间：顾氏员工当众打人！

    视频短短十几秒，背景里的女人挥拳不停。一群围观的人将她的身形遮挡，让人无法辨认她的长相，只能勉强看到对方似乎有些瘦弱。

    顾璟行眉眼一顿，点开第二条。

    第二条视频的背景大同小异，但文字却更为醒目：当街杀人！受害者指认打人女子乃顾氏新晋员工！

    又是十几秒的肆意殴打，顾璟行看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退出，点开第三条。

    这次视频的背景换了，变成了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中年男人对着镜头直拍，口齿不清的正说着什么。

    因为挨得太近，他脸上的伤痕被清晰地展露出来。标题更为噱头：顾氏员工兼职站街！因怕被举报殴打正义市民！

    顾璟行的表情逐渐严肃。

    他点开剩下的几条消息，视频不是女人打人的背影，就是男人口水四溅的怼脸直拍。

    视频内容大同小异，每一个标题都极为醒目，且特意加粗加亮标注了“顾氏”二字。

    顾璟行退出微信，给谢继白打电话：“怎么回事。”

    “半小时前，全网有39084条相关视频在同一时间发布，海量的视频引起了广泛关注。现在微博热搜、网报头条全是相关内容。”谢继白顿了顿，继续道，

    “我已经查到视频出处，是花泽酒店下午四点半的大堂监控视频，视频里打人的女人是……乔安。”

    顾璟行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画面里像疯子一样打人的，是乔安？

    “你没听错，”谢继白也头疼，“乔安下午在花泽酒店打了人，后来被打的那个男人找酒店要了监控视频，有计划地散布了这则消息。”

    “有计划，”顾璟行眸底一动，“是针对乔安的，还是针对顾氏的。”

    “网上到现在都没爆出乔安的真实信息，但每一条的‘顾氏’两字都无比显眼，这还不明显吗？”谢继白咬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手笔。”

    顾璟行沉默几秒：“乔安的真实信息未必没有泄露。”

    现在不爆出来，或许是想图谋更多。

    谢继白当然知道。

    对方能把顾氏员工的身份放出来，就说明已经把乔安的资料掌握在手。

    谢继白：“那现在——”

    “璟行，回来了？”顾锋从楼上下来，见儿子站在门口，出声道，“过来，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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