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绕来绕去，还是想劝我去上大学？”

    “当然。”

    刘湘湘拿起枕头砸过去：“你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户口，等你转业了，好跟着落到省城去！”

    丁宗光抓住枕头：“对，这确实是我的打算，但对你就没有好处吗？我就算转业到地方，至少也是副处级干部，每月工资不少。你以为读大学不花钱？光靠学校那十几块补贴，够你过日子吗？再看看你平时穿的用的，那点钱够折腾几天？再说思琪，你不是非要争她的抚养权吗？就凭那点补贴，你拿什么养她？”

    刘湘湘怔住了，一下子安静下来。

    自那晚之后，丁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吵闹，没有摔东西的声音，大家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刘湘湘依旧没出门，妇女主任还专门去了丁家一趟，见到了人，只是精神不大好，大家这才放下心，转而说起了别家的新鲜事。

    最近正是大学录取通知书陆续发下来的时候，闲话自然也围着这事打转。

    听说附近有户人家，姐弟俩一块儿参加了高考。结果姐姐考上了，弟弟落了榜。家里大人居然动起念头，想让姐姐把录取名额让给弟弟，真是听得人直摇头。

    葛大姐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咂嘴：“得亏是姐弟俩，男女有别。这要是性别一样，再碰上个双胞胎，名字改一改，没准真就瞒过去了。”

    听八卦的陆闲庭和陆今朝下意识地看向对方，周围人却哄笑起来。

    有人指着他们兄妹俩道：“这种事可轮不到你们陆家！谁不知道你们爹妈最讲原则。再说了，要是连你们都考不上大学，咱这大院里的皮猴懒娃，就更没指望喽！”

    兄妹俩听了，也跟着嘿嘿笑，坦然收下这份夸奖。不过回到家之后，他们还是把这个八卦原原本本告诉了妈妈。

    苏采薇听完，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没说什么。

    转眼到了二月下旬，各大院校陆续开学。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

    穿戴齐整的苏采薇，抱了抱亲妈和一双儿女，最后抱着咿咿呀呀的小胖子亲了好几口，这才转身朝外走。

    陆庆平将她的行李放到车上后，张口想说什么，就被苏采薇抱了个满怀，他身体微僵，偏头往驾驶位瞥了一眼。

    司机立刻自觉地扭过头去。

    苏采薇忍笑轻拍了下他的领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安顿下来，就给你打电话。”

    陆庆平轻“嗯”了一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雾气渐渐散开，陆庆平松开了妻子，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声音微哑：“上车吧。”

    苏采薇点头上了车，然后冲他挥手：“回去吧。”

    陆庆平还没有回应，一个声音就从后方传来：“是去码头的车吗？等等我！”

    刘湘湘提着行李箱跑过来，到了近前却猛然刹住了脚，脸色一变：“你们怎么在这？”

    若是此刻刘湘湘最不想见到的人，一个是苏采薇，另一个就是陆庆平。

    恰好，两人是夫妻，此刻两人还都在。

    苏采薇没理会尖声质问的刘湘湘，而是再次催促陆庆平：“你回去吧，安安一会得哭了，你哄哄他。”

    陆庆平无奈点头，但临走前看了刘湘湘一眼。

    很平淡的一眼，却让刘湘湘身体都僵住，直到他转身走进了家门，她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手脚恢复了自如。

    她怨恨地瞪了苏采薇一眼，跟司机问清楚这辆吉普车确实是去码头后，便毫不客气地把行李塞上车。她瞥了一眼副驾驶座，最终不甘愿地选择了后排靠窗的座位

    车上陆续上来好几人，大家都热情地跟苏采薇打招呼：“苏医生又去哪出差啊？”

    苏采薇每年都会抽一段时间下公社义诊，大家都习以为常，也就随口一问。

    她笑着回了一句去对面工作，并没有多说。

    刘湘湘却冷不丁地哼了一声，车里人就齐刷刷地看向车后排。

    “哎呀，小刘同志出门了？这是要去哪？读大学吗？”

    “小刘同志，你读的那所大学来着？”

    “大学在什么位置啊？”

    大伙的热情一下子全给了刘湘湘，却叫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因为在她听来，全都是冷嘲热讽。

    但其实大伙是真的好奇。

    同在一个大院住了这么多年，就算没处出多深感情，也算得上是老熟人。

    虽然刘湘湘没像她当初夸口那样考上京城的好大学，但省内的院校也是大学啊。

    整个大院考上的也不过十来人，大家对刘湘湘多少还是羡慕的。

    但刘湘湘显然不这么想，她拉下脸，扭过头，一句话也不接。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彼此撇撇嘴，也就转了话题，聊起别的事来。

    到了码头下车，各忙各的去了。

    刘湘湘上了渡船，却刻意坐在苏采薇边上，时不时地盯几眼。

    后来下了船，上了火车，省城下站，最后又搭乘同一路公交，刘湘湘座位都顾不上抢了，冲到苏采薇跟前质问：“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故意来看我的笑话？”

    苏采薇坐在靠窗位置上，淡淡抬眼看向她：“你觉得我这般闲吗？”

    刘湘湘被噎住，但还是放了一句狠话：“一会下车不许跟着我……啊！”

    车子启动，刘湘湘没有抓扶手，因着惯性一下子摔了出去，幸好左右的人帮忙挡了一下，但依旧狼狈。

    她没有跟人道谢，却恨恨地瞪了苏采薇一眼。

    这一路的倒霉，全都是因为姓苏的！

    半小时后，公交停靠站点，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苏采薇，你还说你没跟着我！”

    苏采薇没有理会刘湘湘的尖叫，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而刘湘湘在后追赶，很快就气喘吁吁。

    这些年，苏采薇每年都会下公社，爬山走田埂路都是少不了的，就是在大院里每天早上也会跟着孩子们一起晨练，体力比不上那些当兵的，但比普通人却是好上不少。

    刘湘湘追不上，气得大叫：“你给我站住！”

    苏采薇确实站住了，停在一所大学的校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