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隔阂(下)

作品:《蓦回鸾

    那时,王磡在太后面前振振有词,说长公主知悉王宽即将前往荆州,就到书房中大闹一场,言语间,大有同归于尽之意。王磡当时虽不想怀疑到长公主身上,可长公主说了那狠话,又恰好知晓去荆州的名单,他也不得不谨慎些。

    太后将这话告知长公主,道:“你既知道此事影响名声,为长远计,便须得还自己清白,不可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长公主连忙道,“我已经令人去查了,可是那向董氏造谣的仆人突然不见了,这源头也就无从查起。”

    太后露出讶色,沉吟片刻,道:“匿名信既然是递到廷尉的,我便让庾逸去查清由来。只要查出信的来源,谁造的谣也就一清二楚了。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眼下,你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让阿治莫再惹事,不可再让董氏闹起来。”

    “阿治过两日就南下了,还如何惹事,”长公主说着,拭了拭眼角,“可那董氏我是真真看不惯。母亲那日是未看到她敲登闻鼓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试问她入府二十余年,我好吃好喝供着,何曾亏待过她?”

    太后瞥了她一眼:“你是主母,她是侍妾,就算她受了委屈,也要忍着。被一个侍妾牵着鼻子走,像什么话?”

    长公主一脸委屈,正要争辩,太后让她止住。

    “这人留不得。”太后淡淡道,“伯崖既然狠不下心来,你又不便出手,何不去找别人想想办法?”

    “何人?”

    “鲁氏。”太后道,“你们日后是亲家,她有事多找她商议,不会有坏处。”

    “她?”长公主眼睛转了转,皱起眉,“伯崖和阿隽都闹到这般地步了,母后还惦记着那婚事么?”

    太后不耐烦地说:“你怎还想不通?我说过多少回了,目光要放长远些。经过这番争斗,阿隽已然手握江州和半个荆州,伯崖手上有什么?与阿隽结亲,就是跟江州和荆州结亲!你记住,既然夺不来,就要学会变通!连继妃那一介乡妇都想得透彻的道理,你有什么可想不通的?”

    长公主仍是一脸不服气。

    太后摇摇头:“这话我昨日也跟伯崖说了。他嘴上应下,心里头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口是心非我管不着,可你要记着我的话,务必拉着鲁氏一道促成这门婚事。尚书府和豫章王府,只能为友,不可为敌,明白了?”

    太后此番敲打已经把话说很重,长公主不敢不听。

    只是,太后确实头一回这般抬举鲁氏。

    “母后是何时对鲁氏改观的?我记得,母后过去提起她,总是多有怨恨。毕竟三弟是为了娶她才殒命的,她初入宫时,母后可是说她与殉葬陶俑无异的。”

    “不错,这的确是我当初说的话,可是我也说过,若她果真是个有本事的,留着也无妨。一年多过去了,经历了那么些事,且不说她屹立不倒,光看阿隽,虽身无官职,手上的权势却是越来越牢固。这其中有多少是她的功劳不好说,可只要阿隽愿意留她,便说明她并非无用之人。你要清醒些,随机而动,认清形势,切忌一条路走到黑才好。”

    太后敲打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长公主也不得不谨慎思索。

    只是将她与鲁氏那晦气的乡下妇人相提并论,仍教她气闷。

    长公主长长吁了一口气。

    罢了,先把董氏收拾了才好。

    她应下。

    出宫之后,长公主向家臣吩咐道:“到豫章王府去递个帖子,就说明日恰逢良辰吉日,我邀豫章王妃去香露庵上香。”

    ——

    收到长公主的帖子时,孙微正与司马隽用膳。

    司马隽到底常年习武,身子底子好,恢复的比寻常人都快。

    自从醒来后,才歇了两日,气色便眼见着好了起来。他性情倔强,再不肯待在房里,用膳也要像平日一样到堂上来。

    只不过,进食的时候,他仍旧没有大多胃口。孙微见状,撤下饭菜,令伙房做些肉穈粥送来。

    司马隽听了曹松的禀报,已经大致料到了首尾,对孙微道:“那日我留在宫中与太后说话,太后就曾破天荒夸奖夫人足智多谋,深明大义,说要让长公主与夫人多多往来。长公主向来不屑与我等往来。此番邀约,想必是太后劝说的。想来,太后当时的那番夸赞,都是为了长公主铺路。”

    孙微令阿茹收了帖子,又令曹松回帖答应。

    “太后愿意夸赞,无论用意如何,都是好事。”她说,“就算是刻意安排的,妾以为也无妨。世子与王磡同朝为官,彼此又是亲戚,尚书府和我们总是要往来的。既然长公主愿意示好,妾焉有不从之理。”

    司马隽看着她,思绪停留在她说的“我们”二字上,原本的不快莫名消散许多。

    “夫人若是乐意,我不阻拦。可若是为难,便全然不必曲意奉承。”

    “不为难。”孙微道,“世子不必操心。世子不是说,在床上躺了那么些时日,人都僵了么。如今好些了,就到园子里去走走,大有裨益。”

    司马隽应一声,道:“我要先去一趟京口,将荆州的安排与桓安说定。”

    孙微听到京口二字,当即沉下脸来:“世子尚未痊愈,当好好休养才是,哪里就有奔波去京口的道理?世子要见桓安,何不让褚将军将桓安送入京来?”

    “不妥。”司马隽摇头,“庾氏还在京师,闾丘颜仍在暗处。桓安杀了桓定是事实,庾氏不会放过他。桓安若仓促现身,恐怕有危险。”

    孙微正要说话,司马隽打断道:“夫人恐怕不想我舞刀弄枪吧?”

    这话倒是将孙微拿捏住了,她一时无话可说。

    正说着,仆从呈上肉穈粥。

    司马隽端起一碗来,轻轻搅凉。

    “夫人安心,我走这一趟,乃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乘船很是稳当,京口也不远,慢则三日,快则两日,我便回来。”

    孙微仍不服气,嘀咕道:“世子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决不食言。”司马隽道。

    他看着她,神色很是认真:“夫人若实在放心不下,想跟着去,亦无妨。”

    莫名的,孙微耳根热了一下。

    “妾并非不放心。”她收回目光,道,“世子一路当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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