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9章 动与不动者

作品:《阴司有旨

    我对着雅琳点了点头。

    雅琳则是看出了李祥和王香兰的窘态,所以在和我交流完之后,她便转头对着李祥和王香兰说:“你们刚才言语间是不是对大王有所不敬了?”

    李祥和王香兰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此时便开口说:“无妨,都是一些无心之举,不碍事,这屋里的空气有些憋闷,我们去楼下等着吧。”

    雅琳点头。

    等我们再来到院子的时候,我便站到了那口封着石条的老井旁边。

    井口边缘处的青苔还湿漉漉的,一股股的福荫之气顺着青苔流入井中,而福荫之气全都来自李祥和王香兰的阳宅。

    还有他们两个本身,若是再过些年,这里的阳宅也好,还是他们两个也罢,都会因为福荫耗尽而被反噬。

    到时候阳宅崩塌,他们两个自然是性命难保,甚至他们来世的福荫都被透支了,就算是顺利转世,来世也是要受尽人生大难的。

    想到这里,我便抬手摸了摸井口的石条。

    李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雅琳给拦下了。

    我一边摸着石条一边就问李祥和王香兰:“你们夫妻两个来这个村子多久了。”

    李祥低声回答:“回大王,我和老婆二十一岁就来了这边,想来也快有四十年了。”

    我再问:“你们为扑克牌工作多少年了?”

    李祥浑身一颤:“以前没想过,现在仔细算来,我们刚入了扑克牌的外围,就被分派到了这里来,到如今已有四十年了,寻常时候,我们都没觉得是在为扑克牌工作,而是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村民,我们离我们心中的江湖,好像是很远……”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手在石条上轻轻抚摸。

    在江湖中,有很多像李祥、王香兰一样的江湖人,他们的人生其实和普通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因为某个职责,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几十年,他们是看不到江湖的高远,当然,也不用经历江湖的波折。

    他们就像是浅滩村的方文和方小童父子俩。

    他们的命运如井底沉石,剑光难觅,跳出这口井更难。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便已经将石条上的佛印全都用气给磨平了。

    随着一阵清风吹来,石粉从石条的表面扬起,井中也传出了一阵低沉的人语之音。

    李祥、王香兰也是听到了声音,又要上前,不过再次被雅琳给拦下了。

    我看了看催命,催命也是瞬间会意,放下箱子,便跑过来,提起运起了泰山诀,将井口的石条给搬走了。

    霎时间一道阴气从井中蹿出,冲着夜空而去,想要逃之夭夭。

    我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我微微抬手,一条幽蓝色的阴气锁链便从我的指尖蹿出,将想要逃走的阴魂给拽了回来。

    “嘭!”

    阴魂落地,在院子的中央激起一团风浪来。

    李祥、王香兰大声呼喊:“大王,手下留情。”

    我看向两个人说:“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他,念你们为扑克牌付出了青春,我便将自身的一些福缘给他,帮他补齐剩下所缺的部分,并送他入地府,等地府的程序走完了,他便可以轮回到一个好人家了,至于你们,也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剩下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去看看你们所想见的江湖吧。”

    说话的时候,我心中默念送魂咒,那被我锁链绑着的魂魄也是缓缓沉入了地下。

    那魂魄被养得不错,可终究灵智没有补回来,还是不让他与李祥、王香兰交流的好。

    免得在二人本就不强的道心之中再种下什么不好的因果,进而让他们彻底丧失了修行的机缘。

    送走了那魂魄之后,我便看着两个人继续说:“不过我也有一些话要嘱咐给你们,江湖水深,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坚守本心,便是行走江湖唯一明灯。”

    李祥和王香兰向我拱手。

    不过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全当我是普通的说教,并未看出这其中的机缘。

    而我施舍给他们的机缘,他们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无福消受的。

    见状,我也不再多言。

    雅琳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关系,也是随即摇了摇头对两个人说:“好了,你们孩子的事儿,大王已经替你们全部解决了,你们现在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寨子那边的事儿还要处理一段时间,我也无暇顾及你们这边。”

    李祥和王香兰同时点头。

    他们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雅琳便看向我说:“大王,您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刚刚你与他们说的那几句话,寥寥数语却蕴含了他们后半生九成九的机缘,可惜他们无福消受,倒是浪费了您的好心。”

    我略感意外地看向雅琳:“看来你对卦辞、卦彖也是颇有研究啊。”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把命运的力量强行揉进了话里,使得那些话化为了命运的引线。

    聪明的人抓得住引线,便有五成把握获取机缘。

    再聪明的人,顺着引线深挖,便有七成机会获取机缘。

    最聪明的人,将引线绕进自己的命理之中,可也只能有九成的机会将机缘引入自己的命理之中,从而获取机缘。

    这便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顺势而为。

    至于百分百获取某一个机缘,这种概率是不存在的。

    包括我,也是做不到的。

    至于李祥、王香兰两个人,便是最差的一众人,他们卦辞、卦彖之中的引线都不曾看到,那命理机缘便与他们注定没有交集。

    想到这里,我也是不由地感慨一句:“有些人啊,天命早就注定了!”

    “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

    听到我的感慨,徐青就问我:“老大,前半句我听明白了,可后半句是个啥意思啊。”

    我摸了摸徐青的脑袋说:“你还是挺好学的啊,吉凶悔吝,是为四种结果,吉自然是吉祥顺利,凶便是凶祸凶险,悔是指悔恨反思,吝就是艰难遗憾。”

    “而这四种结果,皆因“动”而生。人若不动,如枯木顽石,便无吉凶可言。一念起、一行差,便入了命运的棋局。你抬脚走一步,是踏入机缘,还是踩中劫数,全在那一瞬的抉择。江湖如此,人生亦如此。所谓卦象爻辞,不过是提醒世人——动则有变,变则生象,象中藏理。”

    徐青若有所思地问我:“啊,这么说来,人不动就不会有吉凶,那岂不是不动就没事了?”

    我笑着说:“人不动,便是死物,若是死物,命运就要不被活物操控,人活着,便是一个‘争’的过程,不争者,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

    “再者说了,你不动,你身旁的人总会动的,会动的,会抢走你这个不动的所有的机缘,你愿意?”

    徐青摇头说:“不愿意。”

    徐青陷入了深思之中,对我说的话,她恐怕是一知半解。

    此时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个中年人牵着十多匹马过来了。

    雅琳这才说:“大王,马匹都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嗯”了一声,走下院子的台阶。

    同伴们也是紧随其后。

    马队靠近之后,送马的中年人就问雅琳:“雅琳上使,这些人都是要去咱们寨子的?”

    此时徐妍已经又把大氅的帽子给戴上了,还故意遮住了半张脸。

    雅琳对着中年人说:“嗯,我带去见寨子里几个长老的,内寨的事儿,你就不要打听了,继续回镇子上待着吧。”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

    接下来,我们便把东西绑在马匹上,随后一人骑着一匹马,随着雅琳往远处的深山中走去了。

    这里是一条很窄的山路,最多也就三匹马并行,马车都很难经过。

    一路上的树木很多,不过走了二十分钟后,全都是竹林了,竹子很密,一路上都能看到竹子被砍伐的痕迹,若是不经过砍伐,这些竹子早就密集的容不下马匹了。

    一路上徐青的兴趣高涨,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骑马。

    时不时地还掏出腰间的骨汐比画几下,她大概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女将军。

    其他人的话,就都比较安静了。

    特别是徐妍。

    她不仅仅是安静,她连自己的呼吸都收敛了起来,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一路上,雅琳一直回头去看徐妍。

    而徐妍和雅琳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交流,怎么看,都不像是雅琳把徐妍放走的。

    我也没有去安慰她,因为之前能说的,我都告诉她了,她心中对寨子的恐惧,只能靠她自己去消化了。

    等到傍晚时分,我们已经彻底进入了深山腹地,四周也是慢慢出现了一团团的瘴气。

    雅琳给每一匹马都喂下了一片叶子,随后又递给我们每人一片说:“把叶子含在嘴里,或者吃下去,就能防止瘴气侵袭我们的身体,不过那叶子吃下去有些副作用,马儿无所谓,人的话,还是含在嘴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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