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五位神只共同组成的五色洪流，势不可挡。

    徐长卿的“圣光恩典”化作了最锋锐的矛头，金色的光芒将前方的一切黑暗与扭曲撕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雪中一剑侠的风、嗯嗯师兄的空间、水神的幻潮、晓的速度，四种神性力量紧随其后，将这条通道不断拓宽、稳固。

    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刺入了冰冷的黄油。

    西尔维娅所构筑的层层叠叠的精神壁垒，在这股纯粹的，凝聚了五种不同法则的力量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就是这里！”

    晓的声音在所有人脑中响起。

    前方，圣光钻头的尽头，那片由骸骨与灵魂构成的漩涡，已经近在咫尺。

    “破！”

    徐长卿将所有神性一次性爆发。

    轰——

    最后一层无形的障壁，被彻底贯穿。

    五人的身影，瞬间冲入了那片漩涡所在的巨大空洞之中。

    脚下是由某种黑色晶石构成的坚实地面。

    头顶上，巨大的骸骨漩涡缓缓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而他们刚刚冲进来的那条通道，在他们进入的瞬间，便悄然闭合，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彻底封闭。

    西尔维娅那带着玩味的轻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这片空间的每一个粒子都在振动。

    “欢迎来到我的陈列室。”

    “你们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急切。”

    水神环顾四周，他周身悬浮的水盾，映照出的不再是扭曲的幻象，而是他们五人清晰的倒影。

    “这里的法则很稳定，”嗯嗯师兄的眉头皱起，“不是幻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半位面。”

    “她把自己的神国核心，藏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头顶那巨大的骸骨漩涡，转动的速度开始加快。

    呼——

    五股浓郁的，带着不同恐惧气息的灰黑色雾气，从漩涡的中心垂下，落在了他们五人面前的地面上。

    雾气翻涌凝聚，五道身影缓缓成形。

    站在徐长卿面前的，是一个由无数残缺肢体与绝望面容聚合而成的人形怪物。

    怪物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只有无尽的痛苦与哀求。

    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徐长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为什么……救不了我们……”

    站在水神面前的，是另一个“水神”。

    无论是样貌、气息，还是周身环绕的“千面幻潮”，都与他本人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水神”的脸上，挂着一抹嘲弄的，看穿了一切的笑容。

    “还在扮演吗？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雪中一剑侠的对手，是一名手持断刀的落魄剑客。

    剑客身上的铠甲布满裂痕，每道裂痕中都透出一种“失败”的气息。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与雪中一剑侠有七分相似的，写满了不甘与颓唐的脸。

    嗯嗯师兄面对的，最为诡异。

    那是一团无法被定义，不断变换形状的混沌色块。

    它时而是撕裂的空间，时而是崩溃的数据流，时而是自相矛盾的法则符文。

    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对“逻辑”与“分析”最大的嘲讽。

    而晓的面前，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被厚重灰色斗篷笼罩的身影。

    那个身影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

    但它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个绝对的“静止”原点，让周围的光线与尘埃，都陷入了停滞。

    “你们的恐惧，真是最好的艺术品。”

    西尔维娅的声音里，充满了欣赏。

    “现在，它们活了。”

    “让我看看，你们要如何战胜你们自己。”

    话音未落，那五道身影同时动了。

    “装神弄鬼！”

    雪中一剑侠第一个出手，他无法容忍那个失败的“自己”存在。

    长刀出鞘，一道青色的风刃，直劈那名落魄剑客。

    锵！

    断刀上撩，精准地格挡住了风刃。

    两股同源的力量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响。

    雪中一剑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发麻。

    另一边，徐长卿的圣光，在照到那个由残肢构成的怪物时，威力被削减了九成。

    他的“圣光恩典”，本意是救赎与守护。

    面对这个由“未能拯救的遗憾”构成的敌人，他的力量，在根源上就被自我否定了。

    水神的战斗最为滑稽，也最为凶险。

    他和他的复制体，同时施展“千面幻潮”。

    一时间，整个空间被无数水镜、水龙、水牢所充斥。

    两人招式一模一样，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用完全相同的方式化解。

    但水神能感觉到，自己的神性，正在以双倍的速度消耗。

    “没用的。”

    西尔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教导的口吻。

    “它们就是你们内心阴影的投射，你们越是反抗，它们的轮廓就越清晰，力量也就越强。”

    “你们每一次攻击，消耗的神性，都会被这个陈列室吸收，然后用来强化它们。”

    “这是一个死循环。”

    “很快，你们就会耗尽所有力量，然后成为我最完美的藏品。”

    战斗的局面，瞬间陷入了僵持与恶化。

    晓一直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前方那个代表着“静止”的身影。

    他能感觉到，对方并非没有攻击。

    一股无形的力场，从那个身影身上散发出来，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脚下的空间。

    那片空间里的所有物质，运动的速率都在被强行降低。

    这是否定他神性的剧毒。

    他必须动起来。

    用绝对的速度，在对方的力场完成封锁前，撕碎它。

    晓的身影，终于化作一道黑线，朝着那个静止的身影冲去。

    湄公颚刃的刀锋，瞄准了对方的头颅。

    然而，就在他踏入对方力场范围的瞬间。

    晓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凝滞。

    仿佛周围的空气，忽然变成了粘稠的沼泽。

    他的速度，在被强制降低。

    那是一种从法则层面上，强行施加的“刹车”。

    他越是催动“瞬影”的神性，感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那个静止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它甚至不需要出手，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构成了对晓最大的克制。

    晓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停下了前冲的势头，落回原地。

    看着自己因为强行催动神性而微微颤抖的双手，一种久违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这和面对瓦拉克时，又有所不同。

    瓦拉克是碾压，是绝对的力量差距。

    而眼前的这个东西，是属性克制，是针对他存在本质的抹杀。

    晓的目光越过那个静止的身影，望向了后方，那片巨大骸骨漩涡的最中心。

    那里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微弱光芒。

    “别打了。”

    晓的声音，打断了其他四人的苦战。

    所有人动作一滞，纷纷看向他。

    “停手。”

    他又重复了一遍。

    “再打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