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8章 末日将至
作品:《鲁班书》 漫天绚烂的烟火,终有落下帷幕的一刻。
当最后一朵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无声凋零,天地间重归深邃的寂静,只剩下远处村落里,零星的鞭炮声还在固执地延续着新年的余韵。
我怀中的叶清歌,依旧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片已经空无一物的夜空,仿佛还能看到方才短暂而又极致的盛放。
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满足,像一捧最温暖的火焰,映照在我那片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之上。
我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掌心之下,那个小小的生命,在烟火的喧嚣过后,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平稳而又富有节奏的脉动,一下,一下,与我的心跳,隔着一层血肉,遥相呼应。
“我们……会一直这样吧?”叶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期盼。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
我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似乎只有这样,就能将她与这个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世界彻底隔绝。
那夜,我睡得很沉,却又很浅。
沉的是,我终于回到了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家,身边躺着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妻子。
浅的是,即便在最深的梦魇里,我依旧能嗅到,潜藏在新年喜庆气氛之下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
苏清临死前的话语,如同一个无法挣脱的魔咒,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
“你镇压了最大的疯子,却打开了无数恶鬼的牢门。你……才是这个时代的,守墓人啊……”
守墓人……
多么讽刺的称谓。
我守护着一片坟墓,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座行走的坟墓?埋葬了“喜悦”,埋葬了“幸福”,只剩下一具名为“张九幽”的、冰冷的躯壳。
接下来的几天,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我陪着爷爷,将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一看清歌的肚子,然后,嘴角会咧开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我陪着清歌,去村后的山坡上散步。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她会挽着我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计划着孩子的未来。
“你说,他会像你,还是像我?”
我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温暖的针,试图刺穿我心脏外那层厚厚的坚冰。
我努力地去想象那个画面,想象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在我怀中咿呀学语,蹒跚学步。
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心中浮现的,依旧是那片翻滚的怨念苦海,是那些在“喜神”红光中,带着诡异笑容消散的怨魂。
我的世界,早已被鲜血与死亡填满。
这份平凡的、触手可及的幸福,对我而言,竟是如此的遥远。
异变,发生在大年初七的清晨。
那一天,天亮得很晚。
当时针已经指向辰时,窗外依旧是一片混沌的、如同黎明前的昏暗。没有鸡鸣,没有犬吠,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怎么了?”叶清歌被我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
“不对劲。”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冰冷到刺骨的寒风,瞬间涌了进来,卷起的,不是雪花,而是一片片灰白色的、如同纸钱燃烧后的灰烬。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蔚蓝,也不是阴天的铅灰。而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机的暗红色。
整个苍穹,都在流血。
院子里,爷爷早已站起身,他仰着头,望着这片诡异的天空,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他手中那根陪伴了他几十年的旱烟杆,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雪地里。
“来了。”他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来了?”我沉声问道。
他还未回答,答案,便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是一道……血红色的“潮汐”。
无穷无尽的、数以亿万计的、形态各异的“年兽”,正从四面八方,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我们这个小小的村庄,席卷而来!
它们有的形态如狮,却长着狰狞的骨刺;有的状若猛虎,有的干脆就是一团扭曲的血色阴影。
它们的目标,不是吞噬血肉,而是吞噬“存在”本身!
它们所过之处,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村庄,都在瞬间被抹去,化作虚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末日。
真正的,末日!
“清歌!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
我对着身后的叶清歌,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大吼,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落在了爷爷的身边。
“爷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年’的本身。”
爷爷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旧岁的终结,新岁的开端,本是天地运转的法则。但现在……法则,被污染了。‘终结’,失去了束缚,化作了无穷无尽的‘兽’,要将这人间,彻底吞噬,归于虚无。”
他的话,印证了我心中最可怕的猜想。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妖魔入侵,这是这个世界的终焉。
“吼!”
离我们最近的一头年兽,已经冲到了村口。
它张开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狠狠地向着村口那棵矗立了数百年的老槐树咬去!
“畜生!”
我目眦欲裂,邪王剑瞬间出鞘,握于手中。
“仙厌术·白玉京——诛邪楼!”
一道蕴含着极致诛灭法则的璀璨剑光,如同一道横贯天地的神罚,瞬间斩出!
噗嗤!
那头堪比山岳的年兽,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便被剑光从中间,一分为二!
它由“终结”概念构成的身体,在“诛邪”的霸道法则之下,迅速消融,化作漫天血色的光点。
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斩杀了一头,地平线上,立刻就有成千上万头,补充了上来!
它们,无穷无尽!
“九幽!”爷爷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却异常的有力,“你听我说!这些东西,杀不完的!它们的根源,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在‘终焉’!”爷爷仰头,望向那片暗红色的天空:“在这无穷无尽的‘年’之上,还有一个‘终焉之兽’!它,才是这一切的源头!不杀了它,这场浩劫,就永远不会结束!”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血色天穹的最高处,有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如同黑洞般的漩涡,正在缓缓转动。
所有的年兽,都是从那个漩涡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就是……终焉之兽?
“它的目标,是你!”爷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你吞噬了上一只‘年兽’,你的身上,沾染了‘归墟’的气息。对于‘终焉’来说,你,是它超脱轮回的唯一希望!也是它……最大的敌人!”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那个巨大漩涡,感受到了我的存在,猛地一震!
一股无可匹敌的、超越了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存在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死死地,锁定了我的灵魂!
“凡人……不……‘归墟’的同类……将你的‘永恒’……献给吾……”
一个古老、宏大、却又充满了疯狂与贪婪的意念,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下一刻,整个天地,都为之静止。
所有正在奔袭的年兽,都停下了脚步。它们齐齐地,抬起头,无数双血色的、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睛,同时,转向了我。
然后,它们放弃了所有的目标,如同疯了一般,向着我,这个小小的、孤立无援的院落,发起了冲锋!
“不好!”我脸色剧变。
“九幽!走!”爷爷猛地将我向前一推,“你快走!去杀了那头‘终焉之兽’!这里……有我!”
“爷爷!”
我回头,看到的,是爷爷那张布满了决绝的脸。
他缓缓地,捡起了地上的旱烟杆,将它插回了腰间。
然后,他解开了自己那件破旧的、洗得发白的棉袄。
棉袄之下,他的胸膛上,竟然烙印着一个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狰狞而又诡异的……鬼脸图腾!
“上古厌术——百鬼夜行!”
爷爷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
他满头的白发,在瞬间脱落,露出了光秃秃的、布满了青筋的头皮。他的血肉,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化作了最纯粹的养料。
而那个鬼脸图腾,则开始变得鲜活,从他的胸膛上,挣脱出来!
轰!
一股比年兽更加阴冷、更加暴戾、更加充满了饥饿与吞噬欲望的恐怖气息,从爷爷干尸般的身体中,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地面,瞬间化为了一片漆黑的沼泽。
沼泽之中,伸出了一只只惨白的手臂,爬出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恶鬼!
青面獠牙的夜叉,三头六臂的修罗,体型巨大的食尸鬼……
成千上万的恶鬼,组成了一支恐怖的军队,咆哮着,迎向了无穷无尽的年兽洪流!
“爷爷!你……”
我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饿鬼道与年兽,饥饿与终结,两种同样代表着“吞噬”的力量,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一时间,整个天地,都被鬼哭神嚎与兽吼充斥。
但是,年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爷爷召唤出的百鬼军团,虽然悍不畏死,但在血色的洪流面前,依旧如同浪涛中的礁石,被一次又一次地拍碎,消融。
爷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裂痕。
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爷爷回头,对着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像是无数恶鬼的嘶吼:“去!杀了它!为了清歌!为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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